周季辰没想到张成耀能猖狂到霸凌外校学生。

三中还不够他施展了是吧。

严格意义来讲，从高二当上会长后，周季辰处理过的校园霸凌只有上学期刚开学的那一桩。

西白城出了个非传统型的校霸宋俞光，七七八八收复了三个年级的小混混却什么事都不干。除了上课睡觉玩手机、逃课旷课以外，还真的没搞出校园霸凌的事，就连暴力冲突也很少有，主要都在高一时完成了，高二是个太平年。

唯一可以跟校园霸凌相关的人就是林如月。但是当时的林如月再怎么离谱，也有宋俞光管着，起码在校内是不敢动什么真格的，校外打架当他没说，他也不知道。

没想到在宋俞光手下屡屡惨败的张成耀还是个打不死的小强，人出局了，还非得把手伸到西白城里来。

王吕明被叫住的时候反射性地抖了抖，僵硬地侧过脸用眼角瞄周季辰。

他很怕是张成耀突然回来了，不知道还要怎么折磨他。

但后面的Alpha笑容温和，穿着西白城的校服，轻易能获得好感。

“是叫我吗？”

“是的，”周季辰挂上了招牌微笑，“同学，我们上周六刚见过。”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上个星期六被张成耀抢劫的同一个人。

还是宋俞光顺带救的。

王吕明脸色微变。

上周六是他被张成耀堵的那天。眼前的高中生是假装报警的那个。

他是宋俞光的同伴，肯定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张成耀找你要钱这件事持续多久了？”出乎意料地，周季辰问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啊？”王吕明有些反应不过来，记着张成耀说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天天过来揍他。他曾经被揍过，怕了，如今支支吾吾道：“没有……”

“原来你们是朋友吗，看着不太像啊。”

“他来找……找我玩……”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周季辰不再跟他废话，“而且我能保证他伤害不到你。但前提是你得配合。”

王吕明再次垂下头，这个动作在一次次的校园霸凌下成为习惯，就算是对着张成耀和他那些同伙以外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做出来，渐渐的成为了他的个人标志。

过了一会儿，他嗫嚅着问道：“配合什么？”

“昨天和你一起去办公室的人叫宋俞光，上星期六你们也见过，”面前的高中生表情不改，甚至连眼神都不锐利，“我想知道，宋俞光有没有抢你的钱？”

“……”王吕明却瑟缩了下，只有两个回答的问题于他而言十分困难。张成耀烙在他神经上的恐惧难以磨灭，即使内心被愧疚煎熬着，他也没法讲出事实：“有……”

“同学，想清楚再回答，”周季辰出声打断，语气平和，“你得愿意让我帮，我才能帮到你。不把事实讲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水落石出时你不单只会成为帮凶，被人指点，而且主谋也不会放过你。”

王吕明不敢相信他有办法。就连学校的老师都不能，一个学生凭什么夸下海口。

当时就是张成耀在西白城也没有人能阻止他的暴行，现在他去了三中，山高皇帝远的，自己如果出卖了张成耀，人身安全还有保障吗？

虽然现在也没有，但王吕明只要乖乖的，张成耀就不会把他打得太惨。要是把张成耀说出来，他能不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

周季辰似乎能洞察他的想法，不等他开口，继续道：“记过三次就要退学，你刚好替宋俞光补上了第三次。当然，要解决这件事还有其他办法，不过你的事——恐怕就没有像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了。”

“现在，你要告诉我事实吗？”

王吕明想起张成耀的种种行为。在全班人面前把他的脑袋摁进书包里；随时随地对他拳打脚踢，换着花样践踏他的自尊；只要没钱花了，直接问他拿，不给就抓着他的头撞向水泥墙。

他有一段时间都精神恍惚，曾经试过告诉老师，但治标不治本，只能换来张成耀更恶劣的报复。张成耀转学他是最开心的，没想到还是逃不过。

这种日子他实在过不下去了。

王吕明问道：“你真的能帮我吗？”

他想说“我凭什么信你”，但长期的自卑让他没有办法说出硬气的话。

“要是不能，你大可以告诉张成耀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你叫什么？”王吕明才发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周季辰。”

这个名字很多学生都应该略有耳闻，毕竟上过校草榜两次了，论坛还有他的身影，校园里大大小小的活动都有周季辰的身影，有时是在台前，更多是在幕后。他的社交圈也十分广阔，高一到高三没有混不开的。

但王吕明光是过好每一天就很艰难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听到这三个字也只是把它当做普通的名字。

“你……跟张成耀有过节吗？”

“他知道我。所以你放心好了。”周季辰避开他的问题。

王吕明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讲出整件事：“张成耀让我在这个星期内找机会污蔑宋俞光，就说他问我拿钱。为了效果逼真，张成耀还打了我，我身上的伤其实是被他打出来的。宋俞光从头到尾都是冤枉的，星期四中午他只是去上了个厕所，也不知道我在，是我冲出来抓着他不让他走，直到教导主任来的。”

周季辰全程脸色毫无变化，无论是讲到他被打，还是宋俞光被冤枉，面上都没有波动，让王吕明生出种“这是个公事公办来做笔录的警察”的错觉。

“下个星期，和我一起去校长办公室说清楚吧。”他说道。

“啊？”王吕明反射性地退缩了。

“有校长出面，张成耀才不敢动你。”

他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之前见过教导主任，然而也没什么用，这导致他对校长的能力也有所怀疑。但周季辰的声音相当沉稳妥当，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不过不信也没有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段谈话总共也就半个小时，说完以后两人就散了，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穿着西白城校服的人影停顿下来，朝他们的方向看了几秒才迈开步子朝另一个地方走去。

周季辰的手放在口袋里，等走出老长一段路后才拿出手机按了结束。

屏幕上界面的赫然是录音。

他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王吕明肯去校长那儿当面说清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肯，录音在手上，也能证明他同桌的清白。

宋俞光啊宋俞光，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

星期一，周季辰耐心地等着同桌的出现。

宋俞光仍然在中午才回了学校，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来，这不是个愉快的周末。

的确算不上。先是莫名其妙吃了个哑巴亏，然后在校长室吵了一架，回家还得接着听舅舅的训斥，还面临着被退学的危机。

啧啧，可太惨了。

放学时周季辰拉住宋俞光的枕头。

“和我去校长室一趟吧，有些事得处理。”

“没空。”宋俞光拒绝。他不想见到舅舅。

“你的事，”周季辰松开手，转而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全给塞到文件袋后站起身，“走吧。”

校长室的门口除了他们，还有一个让宋俞光看了就不爽的人，王吕明。

王吕明被校霸冷冰冰的视线扫过，吓得赶紧垂下本来就抬得不高的头，弯腰驼背没有一点精气神。

周季辰敲敲校长室的门，把两人都领了进去。

办公桌后的校长看到他们显然有些意外：“有事吗？”

“校长，星期四发生的事情王吕明同学没有说完整，他于心不安，特意过来找您。”

校长的目光转向局促的高一生：“你说。”

王吕明还在作心理建设，这一步迈出去就真的没有退路了。惯于躲事的他再次升起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等着，像是无声的催促，让他更加不安。

周季辰的眸光暗了暗。小学弟的临阵脱逃没有脱离预料，但仍让他不悦，不过面上他还是维持着一副平淡的样子，沉默地给予了足够的耐心。

“……是张成耀逼我陷害宋、宋俞光的。”王吕明的嘴唇轻轻颤抖，张合好几次后终于豁出去般讲出来。第一句话说完后，接下来的都要容易得多。

校长的脸色随着他的话沉了下去。

张成耀这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人品竟然如此龌龊！不光试图对本校Omega用强，还使手段想要逼退自己讨厌的人，换了间高中还是这么不知所谓，无法无天！

他打了个电话，把教导主任叫进来。

秃子当时听校长的语气就觉得不对劲，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打开门看到周季辰、宋俞光和王吕明都在时是怎么都猜不着事情的发展了。

“主任，宋俞光记的过，怕是能准备消掉了，”校长冷冷地说道，听得秃子大感不妙，“您猜怎么着，这记的过，竟然是三中的学生跨学校来陷害西白城的学生。真是好大的能耐。”

秃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不是上个星期四的事，我从前还真不知道张成耀霸凌同学、收保护费。如今还干上了谍战片的行当了，转了学还威胁从前的同班同学为他办事，去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张成耀？”他的冷汗直顺着背脊往下流，“这……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校长哼笑一声，音调短促，含着怒意，“来，让受害者和你详细说说。”

说罢，也不等秃子拒绝，直接让王吕明把刚刚说过的话复述一遍。

秃子听完以后心里恨不得立刻和张成耀一家断绝亲戚关系。校长知道张成耀是他的侄子，这么把他叫来肯定是怀疑，不，很可能是认为当初张成耀能瞒天过海地在学校横行霸道耀武扬威，少不得他这个做大伯的给遮掩。

当上西白城的校长是他的目标，他辛辛苦苦用了这么多年才爬到教导主任的位置，只等校长退休后上任，现在因为张成耀那个蠢货，一切都岌岌可危。

他扯出个难看的、僵硬的笑容：“王吕明，既然如此，你星期四怎么不说，之前怎么也不告诉老师？”

“我……”王吕明张了张嘴，但即刻又被打断。

“还是说有谁开导过你，让你做了这个决定？”他这番话表面说的含蓄，但谁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有人威胁了王吕明让其改口，至于是谁，那很显而易见。

秃子的眼神饱含威胁，王吕明不自觉地抖了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俞光对他除了讥讽就没别的态度了，此时听到他这么恶意的问话，气一提就要开口，却被身边的声音抢了白。

“寻求帮助也不一定能得到帮助。要说王吕明撒谎，量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高一七班的人都看着，他撒这么大的谎圆得过去吗？”周季辰微微勾起嘴角，一派温文和雅的模样。

宋俞光这暴脾气可别张嘴了，干脆让他替他说了就成。

秃子怎么也想不到出声的人会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会长，被这么三言两语地推了回来，气不打一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周季辰却仍然维持着和善的笑容，仿佛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看来主任是打定主意不信啊，要不我们随机抽几个七班的学生过来对质一下？”校长说道。

“不用，不用。”秃子赶紧陪起笑脸。张成耀干了什么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的，真把人叫来了就是自掘坟墓。

“那好，我们再说回宋俞光问王吕明要钱的事。本来监控也只是拍到他们一前一后进入的厕所，根本没有宋俞光挟持人进去的事。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至于那两个学生，早就说得牛头不对马嘴，前后都颠倒，更是信不得。现在当事人说都是假的，伤是张成耀打出来的，钱也是张成耀拿的，就证明宋俞光不过是个替罪羊。主任，您意下如何？”

校长对这个同事已经十分不耐和失望，废话也不想说，最后的那个问句更是有些讽刺的意味。

秃子自知侄子不是干不出来这祸事，如今已经发展成这样，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反而回家要大力约束张成耀，因为王吕明往后受到的任何伤害，都是要第一个怪罪到张成耀头上来的。怪张成耀，他也跟着不讨好，只能僵笑着话都不敢多少一句。

校霸啊校霸，你要怎么奖励会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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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