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白睁开眼,顾南望伸直手臂,越过他,关了里侧的灯:“睡吧。”
做完这些后,他收起书,翻身下床。
“你——”
唐白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动作。
“我睡外面沙发。”男人披上一件厚外套。
“沙发那么小,你睡着会不舒服的。”唐白坐起身,一副也要跟着下床的样子。
顾南望在唐白的声音里回头:“嗯?”
昏暗的光线中,男人的脸部线条意外的柔和,连带着他低沉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只是这好听的要命的声音里带了很轻微的揶揄。
“舍不得我?”
“我——”因为坐起的幅度过大,那个该死的宽大领口又落了下来。
这一回,因为主人倾斜着身体的缘故,那里几乎露出了一整个肩膀。
顾南望盯着又看了好几秒,转过身,背对着唐白:“让你睡你就睡!”
这一声明显是带上了不悦。
唐白看着男人的后脑勺,抿了抿嘴没敢再反驳。
“你要我记下你的电话,是为什么?”顾南望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唐白终于问出了刚才从洗手间里出来之后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觉得是为什么?”顾南望反问。
唐白这回倒是反应挺快:“你是怕我和北景出茬子吗?”
顾南望:“……”
“放心好啦,”唐白半坐起来,手肘反撑着床,脸上露出微笑,眼睛很亮,“我们能搞定的。”
这种事都要麻烦男神帮忙的话,唐白觉得自己也白活了这么些岁数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的联系方式了?”
“没有没有,”唐白赶紧摇头,“我想的。”
“那就记着。”
男人挑了下眉,盯着他慵懒一笑,转身握着门把手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顾南望出去后就没有进来过。
老房子确实隔音不大好,唐白连男人进了浴室洗漱,之后走出来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唐白把自己的脸一点一点藏进了被子里。
被褥上都是清新的洗衣剂的味道,很香很好闻。
他小小地往顾南望刚才睡过的地方挪了一下,那里沾染了几分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香味越发沁人心脾。
能睡在满是男神味道的房间里,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黑暗中,唐白伸手摸了摸胸口,趁梦还没醒,他要赶紧多睡一会儿。
·
第二天唐白起床的时候,顾南望已经出了门。
在李教授再三挽留下,他吃了早饭才离开李北景家。
雪已经停了,楼下也被物业和志愿者们开辟出了一条可以行走的道路。
唐白走出大楼十几米后回身,留恋地看着昨夜睡过的地方,然后轻轻吸了一下被冷风吹的发红的鼻子。
虽然以后也没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了,但同酒吧那一.夜一样,只要拥有过,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唐白一到绘本馆,老板娘就盯着他的脸一直看着,看到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老板娘,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小唐,你今天看着……”老板娘比划了下唐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不止黑眼圈,眼眶里都有很明显的红血丝。
一看就是熬了夜的样子。
唐白抱歉地笑了一下:“昨晚有点失眠了,不过我保证,不会影响今天的工作的。”
昨天顾南望在旁边的时候他倒是挺想睡觉的,结果人一走,他躺在那翻来覆去了大半宿,直等到天蒙蒙亮才在极度疲惫中迷糊睡去。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桌上有蒸汽眼罩,你去拿一个带着休息一下,会舒服很多。”老板娘心疼地说。
唐白衷心道:“谢谢。”
今天是周一,这个点是最空闲的时候,老板娘索性陪着唐白在办公室里头“蒸眼睛。”
“其实我挺好奇,你怎么会愿意来我这里打工啊?”老板娘托着腮,“我看过你微博上的那些作品,还有直播,你靠那些就赚很多了,不会觉得在我这里时间和收入不对等吗?”
唐白眼皮动了一下。
“因为喜欢吧。”
老板娘一怔:“喜欢这些儿童读物?”
“准确地说,是喜欢画画。”唐白缓缓说着,他陷在一片白茫茫中,眼眶上覆着柔软温热的眼罩,鼻翼间是眼罩上散发着的清新香味,心情很舒缓放松,“我接触的第一位画家就是画儿童绘本的,被画者与故事完全交融又细腻的画面深深打动,因此萌生了想要学画画的念头。”
虽然到现在他也没机会与一些儿童读物合作,但这一份初衷他一直保存着。
“那你是真的很喜欢。”老板娘点了点头。
“说起来,其实我中途放弃过画画的。”唐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老板娘惊讶道:“你明明这么喜欢,怎么会舍得放弃?”
唐白:“停了下来后才明白,自己还是最喜欢做这些,所以就又捡了回来。”
老板娘唏嘘道:“幸好你又捡了回来,不然你的那些粉丝们就会失去这么好的一个偶像,而我就会错过这么贴心的一个员工了!”
唐白抿嘴笑了一下。
那段时光对他而言确实很难,但是他却很感激自己有那么一段遭遇。
因为挫折不仅让他变得更加坚定勇敢。
还让他遇见了自己的光。
·
躺了一宿沙发,又被迫早起的顾南望非常“人道”地把卫卓从温暖的被窝里叫了起来,说他想打保龄球。
卫卓打着哈欠开了门:“哥,你一宿没睡就应该在家补眠啊,来折腾我做什么?”
他很少看到中午十二点之前的太阳,非常不适应这种“时差”。
顾南望先他一步进了门:“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卫卓:“……”
他揉了揉尚未打理的头发,路过中央操控区时顺手将馆内的电灯空调机器等等全部打开了。
“我觉得你不是睡眠不足影响心情,而是欲求不满。”
“所以我来找你了。”
“别别别,哥,说话完整点,你是来找我打保龄球。”
平日里卫卓也经常叫他“哥”,但是这会儿,这连续的“哥”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了。
顾南望投了一球,确定大满贯之后侧头瞥了好友一眼:“好好叫名字,别乱认哥。”
“啧,这不爽的态度,”卫卓下定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既然想瞒你的,自然是我不想说的。”顾南望冰冷无情地说。
“好了好了。”卫卓讨饶,“我们不要玩字眼了,既然你心情这么不好,不如我们说点开心的事情让你高兴一下?”
他说着扔了跟烟过去,顾南望伸手接过,抬起眼皮:“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家的美术馆你是知道的吧?”
卫卓在本地路子很野,不光开酒吧保龄球馆等一系列的娱乐场所,同时还拥有一家年代挺久远,在国内颇有名气的美术馆。
说起来这算是他们卫家的家族企业,卫卓也正因此迫不得已大学时学了美术鉴赏这个专业。
顾南望:“嗯。”
卫卓不爽地说:“原来那个馆长被人挖了,月底会离职。”
“这确实听着挺让人开心的。”顾南望夹着烟的长指一顿,转过头来。
卫卓嘿嘿笑了一声:“眼下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你在国外就是做这个的,不如就趁着开心暂时先帮我去撑一下,等我找到人就来替你?”
顾南望眼神锐利:“是撑个几周一个月的一下,还是几个月一年的一下,你说清楚些。”
卫卓:“……”
他啧了声:“这有区别么,反正你现在也是无业游民。”
顾南望笑:“但是我这个无业游民不缺钱,所以无所谓工作不工作。”
卫卓和顾南望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顾南望出国深造卫卓继承家业,到两人从未断过联系。
卫卓很清楚这些年顾南望的事情,对其遭遇耿耿于怀,却也毫无办法。
顾南望的问题在于心,他再有钱再有能力,都帮不了分毫。
所以,还是给老友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比较有用。
“这个周末,那里有个展览,那画家你大学时候还挺喜欢。要不你来看看呗,如果还可以的话,真的,来我这做个馆长帮帮忙好不好?”
顾南望一手夹着未点燃的烟,一手从一旁的球架上攥了个球,慢慢走过来。
卫卓看着他道:“你知道的,我虽然开了这么一家美术馆,实则对里头的弯弯绕绕一窍不通。咱们念书那时候,我最擅长的就是翘课出去打游戏呀。”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顾南望送了好友一记白眼,“认认真真的年级第一名最后竟然沦落到快要去给年级最后一名打工了。
卫卓:“……”
他抽了口烟,继续苦口婆心:“而且那地儿,我去年全部翻新重装了一下你还没去过呢,就当给小弟个面子去那边随便转一转?哪怕不看画看我花了巨资的装修也行啊,我记得你对这个也挺有兴趣的。”
顾南望咬着烟头:“周末我先去看看再说。”
他松肩助走,展臂投球。
球在球道上匀加速向前,随后球瓶全部整齐倒地。
一个非常漂亮的大满贯。
卫卓配合地吹了声口哨,随即狗腿道“好嘞,那小弟就等着哥您的大驾了。”
顾南望夹着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卫卓:“……”
·
顾南望到家的时候,李教授正在就昨天唐白过来的事情对李北景展开深刻的思想洗脑工作。
看李北景那惨淡的脸色,估计已经被缠着很久了。
一见到顾南望,她立刻站起来:“哥你回家了?”
李教授鼻尖动了一下:“顾南望你又抽烟了。”
顾南望:“……”
他脱掉外衣,挂到衣架上,摸了摸鼻子正欲往房间里走。
李教授三两步走过来:“你今天干嘛那么早出门啊,我本来还想让你送唐白回去的,结果家里会开车的都不在,我只能让他自己回去了。你自己不想结婚我就不说你了,但是你妹都这么年纪了,你忍心她再错过这一个吗?”
顾南望:“……”
他歪了下头,用一种特别肯定的残酷口吻道:“我忍心。”
李教授:“……”
她扯过儿子:“我不管,反正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了,你去和人唐白多聊聊,发展个友谊关系什么的,好让他对咱家更有感情一些,明白不?”
顾南望眉头慢慢凝结了起来:“李教授你认真的?”
李教授不满道:“这事还有不认真的吗?你妹已经是博士生了,回头要是再剩到30岁,她还能嫁出去不?”
李北景:“妈,你这是性别歧视,你怎么不管管他啊,他不也没谈么?”
这事不提还好,一说李教授更生气了:“我怎么不管他了,我管也得他有啊,你看他这样子,哪个好姑娘愿意跟他啊?”她说着转过头来,盯着儿子的脸,严肃道:“我跟你说,唐白要是跑了,你就得给我追回来,明白吗?”
后来知道真相的李教授眼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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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绘本那一段唐唐说的那个画者其实是有原型的,是德国插画大师昆特·布霍茨。
意意并不是学画画的,但当初看这个作者的《瞬间收藏家》时候就被深深打动了,后面又收藏了很多他的作品。
不管是有文字辅助,亦或用画面留白,都令人能深切感受到画者想要传达的东西,特别有代入感且画风非常唯美。如果家里有小宝宝需要买绘本的话,推荐一下他的,很棒!
再小小声说(其实是想要超大声说出来),其实绘本真的是全年龄段的东西,并不是孩子专属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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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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