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谱生回到家中,赵云告诉她外婆已经认不出来人,病情有些加重。
赵云向母亲大声介绍“这是周谱生,你外孙女。”老太半睁半眯不大的眼睛用力睁大,握住!紧紧握住周谱生的手,周谱生盯着外婆想要说话的眼睛。
周谱生从小六岁左右在外婆家,一直生活到高二。近十二年时间与外婆相处。从周谱生的视角中,老人一直喜欢在地里忙活,听评书,时常忙不完小周谱生还会帮忙。周谱生去小超市买辣条回来给外婆当下酒菜。还会问问外婆香不香?嗯,香。与外婆一起吃泡面,开心极了,平时赵云很少让周谱生吃垃圾食品,在外婆家周谱生仿佛如鱼放归回水中,想吃什么外婆就买什么。
夕阳追逐祖孙俩滩坐在大地上汲取收获喜悦,身边的人正是迎着被太阳晒黑的面庞。外婆头上带一个草帽,烈日毫不留情吸走水分,只有农作物不由分说,它是自然与人类结合产物,生下孩子后被无情抛弃。
根!那里没有根,寄居在土地之上存活下来。他们比想象的更加爱这片土地、他们是新的希望、他们成为普通且平凡的人。然而,这种人是所有人都想摆脱的标签。农民!
老太嘴里想嘀咕却说不出来话,看见周谱生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激动。想起身,却被身体束缚住,床板如同联合剂死死定住这个老人。映照她的一生。周谱生俯身凑在耳边听外婆说话,却怎么也辩驳不出这是何种语言。握着的手还未松开。
“外婆我在,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啊啊……呜呜……”老太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声呜咽,虽说不出话来心里还是能分清谁是谁。
“没事,没事,慢慢来。”拍着外婆的胸脯。周谱生眼里泪水在打转。
老太看着情绪平稳下来,大家都忙着吃饭。在大人的谈话中“老太恐怕活不长。”
“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恐怕要提前准备好后事。”吃饭的嘴手并没有停下。
这天夜里老人的小女儿赵楚在照看母亲。半夜凌晨老人突然呼吸抽搐,眼睛睁得比平时大一倍,这可吓坏赵楚,以为母亲大限将至。与大姐、姑姑合意帮母亲的送老衣穿上。
十月的天说不热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赵云过来看母亲,只见母亲额头满是汗,奄奄一息半侧躺,穿着厚厚不符合季节的衣服。
赵云:“把妈的衣服脱了,这个天能穿这?”
赵楚:“姐,我不敢。我们不敢脱,昨天晚上太吓人了。姑姑说妈快不行,把衣服提前穿上。”
赵云:“这天这么热,妈怎么受得了。有什么好怕的这是妈。再说等不行再穿上也不迟。”只见赵楚与大姐畏畏缩缩,赵云气不打一处来,上手解老人的衣服扣子“帮忙!”赵楚和大姐眼看,拽起棉衣的袖子,几姐妹合力把衣服脱了。空调开到适温,很块老人呼吸平畅睡去。
赵云:“又是姑姑出的坏主意。”
赵楚不吱声,低着头,听着被教育。
赵云:“她是个坏心眼,这不是坑妈吗?你们也是脑子一点家都不当,她要干啥就干啥,为什么不去指挥她自己家?”
赵楚:“知道了,姐。”
赵云:“今天我要不来,妈恐怕是热的不行了。”
赵楚:“姐,来吃块西瓜。”伸手递给赵云,赵云接过。
赵楚:“周谱生上学怎么样?”
赵云:“刚军训回来,国庆放假,两天要回学校。”
赵楚:“啊,这样啊。”
周谱生像其他同学一同返回学校,除了天气热没什么变化。上课、下课、吃饭。一种有规律性的生活在向周谱生招手。
“叮铃~叮铃铃~”手机响起。
周谱生:“喂,哪位?”
班主任:“你回家一趟。”
周谱生:“好。”
赵云打电话给周谱生班主任,让周谱生回家。
周谱生坐在回家的车上就有预感是什么。班主任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能猜的出来不是什么开心得事。
只是周谱生有一事不明,班主任为什么不明说,这有什么可难以启齿。难道,选择不说就能解决掉不存在的事实吗?任何东西说与不说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车开的很快,周谱生自然望着窗外,车窗上倒映出周谱生毫无生气的脸。
到家,赵云让周谱生给外婆磕三个头。灵堂在赵老三家中堂位置,放了一个冰棺,冰棺前头放一只碗,两只蜡烛,周围铺上稻草,披麻戴孝的人坐在两边,等着别人上香回磕头。周谱生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用,代表什么意思?这种场合听大人的总没错。老人那张遗像很久前拍的,儿女们也不知是多大年岁?微微笑,穿得是夏天衣服。
家里人雇了一班喇叭,这两天总是在奏乐,断断续续,续续断断。三兄弟们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有忙不完的事。赵云则是在帮忙管钱,出出进进挎个小包。
周谱生在这没看到赵老三家的两个孩子,询问母亲,赵云说:“他们俩比你早先到一天,昨天来过之后就走了,他们要学习,学业紧张。”
周谱生:“好吧!哈!”
赵云没有明白周谱生的意思,也无心情猜测她的心情。
晚上10点,所有小孩都离开,只剩周谱生和周未来,让他们俩等着。
“为什么留在这这么久?”周谱声问赵云。
“再等等。”拍拍她的后背。
“在等什么?别人拼大人,你拼孩子,真是不明白?主要天下着雨晚上很冷,谁家小孩不回家睡觉。在这假装孝心吗?关键我们在这也没有用处。妈,你明白吗?我和周未来在这什么用都没有。”
“好了好了,尽快把你们送回去。”赵云安慰等待已久的两个孩子。
周福骑三轮车把两个孩子送回家。雨下的越大,如同人的心情。周谱生觉得外婆应该还有未说完的话。她的耳朵听得见,儿女们在身边说的话她都能感受到,总有人煞风景进行污言秽语。也有儿子在老人去世前不见一面。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雨,只有雨越下越大。
周谱生觉得外婆在伤心,如同雨水打在头上,滴答滴答,手扶在面颊额头上擦去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周福把孩子们送回家后又去赵老三家忙活起来。
第二天才知道半夜里大人们商量土葬。半夜进行没告知任何人。偷摸着干。只有家里人知道。
一个人就这样从世界上消失了。锁进木头,变成组合,回归土地,最后融于土壤。
周谱生儿女们互不各异的态度让这个小孩感觉到人情的冷漠。
老人去世赵老二得知消息立即到赵老三家,在翻母亲的衣服。找钱!赵老三当时在外地打电话给周福,让周福到家里看看母亲的东西有没有被翻?赵老三预判了赵老二的预判。当周福赶到时屋里已翻乱成一团。根本没下脚的地,赵老二看周福过来,尴尬一笑,一笑走之。
周福在乱堆中找到一万多块交给赵老三。赵老三收入囊中已备后来在办丧事作为费用。
赵老三诈赵云“母亲生前说借给你一万块钱。”
赵云:“没有啊?”这可让赵云懵了,还在脑子里想了一会儿。
赵老三:“真的没有吗?”
赵云后来发现是无聊的试探,并没有追究下去。不知道赵老三这一招到底试探了多少人?赵老三毕竟是赵云的弟弟。家里孩子多,算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姐弟。小时候赵老三出生是赵云把弟弟带大,10岁才开始上小学,赵云想上学在家胡闹。在贫穷的年代,孩子能上学,完全取决于家长的一句话。
赵云在家庭中的作用,割草喂猪、洗衣做饭、把小猪养大老赵把猪卖掉之后,没给赵云一分钱,完全窃取她的劳动成果。赵云在这个家中处于女佣一样的位置。老赵不喜欢这个女儿,认为她的心眼多,肚子里全是算计。谁不知那个被算计的人总是赵云。老太喜欢这个闺女,也喜欢闺女的孩子。对周谱生来说外婆这种爱屋及乌的来源完全取决于外婆对母亲的爱。
周谱生想起外婆,俱声泪下。外婆又何尝不是这种奉献型女性。外婆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在结婚前,哥哥姐姐们都宠爱这个妹妹。结婚后,被老公家暴,生了一个女儿同时被家暴。外婆受不住离开前夫。带着女儿走进第二段婚姻,遇见老赵。
老赵待人正常些,受过苦的人得到一点点的甜很容易满足。老赵和老赵老婆,晚年不在一起住,生活习惯不同容易吵架,还不如分开生活。也没有离婚,孩子都这么大了,离不离婚也没多大意义。在外婆的世界中,人不坏到极点,就能相处下去。老赵或许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老婆做了哪些维护家庭的事?外婆也许从没有意识到她离开这个男人可能会过更自由的生活?
那个年代与“自由”二字不相符。
加上女性社会身份卑微,更没有什么话语权。周谱生不明白,生了男性的母亲为什么得不到男性的尊重?这个社会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规则在运行?制定规则的人又是何方神圣?都是哪些人在遵守这些规则?不遵守又有什么样的惩罚?遵守又得到什么样的奖励?周谱生不知道?赵云不知道?
那个没留下名字却死去的女人不知道?
周谱生想起她国庆假期结束,上学走的那天没和外婆说再见,那句没说出的“再见”却永远再见了。后来周谱生在很多场合下和很多人说“再见”。那个最想告别的人可惜没说上“再见”。遗憾终归是遗憾。所以在能告别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告别,别等往事成空。
周谱生和赵云时常提起外婆,以前外婆怎么怎么做菜、以前外婆怎么怎么种地、以前外婆怎么怎么做事,好像这个人还在。心中还有连接,人就有希望。
一个普通人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像行尸走肉一样顺着生活下去,当花开的时候注定会花落,当无人的时侯注定要孤单,未有人逃得过。自然可能更像一种规矩,把人驯服的规矩。
周谱生回到学校后,依然面无表情的过着学生生活。她的开心与不开心写在脸上,让人一览无余。有人喜欢这种人容易理解,好掌控,有人不喜欢,麻烦些。在爱的人眼里都是包容,在讨厌那里都是负担。
周谱生班级里五个人,女生两人一组,上学、放学、吃饭经常在一块。周谱生自认为自己和张久的关系最好,有太多的事一起做。这天张久买了六个布丁,周谱生开口说能不能给我一个?张久说不可以。周谱生对张久撒娇说就给我一个呗。张久依然没有给。徐思思走进宿舍,张久转头给了她一个。
留下周谱生在原地尴尬!要说周普生多想吃这个布丁那也没有。要说张久多么抠那也没有。要说徐思思非要吃这个布丁那也没有。过很长时间后周谱生才发现自己把别人当成知交好友,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同礼而对。一个布丁说给也能给,人家不给也许是觉得她和你的关系不值一个布丁。周谱生能做些什么呢?只能接受。
张久往后当什么都没发生对周谱生还和之前一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只是周谱生的心境不同。人们如果真的探究周谱生的心,小气,爱计较,她也许自己都不会反驳,任由风在空气中流动,吹到它该在的地方。
周普生的班级五个人,班主任选出了一位班长陈露。让陈露接管班级事物,按照规定新生上党课必须是班委,而且得是班长。这是这个学校入党规定的规定。按照每学期都要上党课,写结业,上了大三时可以成为预备党员,而其他同学则是没有机会。陈露马不停蹄的忙碌穿梭在各个教室办公室,加上她是学生会的一员有更多机会成为预备党员。班主任规定班里人少,每学期没个人轮流当班长,把琐事分摊在每个人头上。没有人愿意去当班委,周谱生她也不想被学生的身份推着做某些事。
大一新生时期,刚步入大学的学生们会因为加分,转而加入各个社团、各个学生会、当班里面的班委。他们以此为荣,以此以为自己接触到权力。一个身背数职的人要比一个普通同学在校园内更加耀眼些。
那个时候的周谱生更像没有主见的玩偶,去参加很多活动,明明不喜欢这些却去做这些事,导致她的时间整个扭曲,人也不快乐。因为周围的同学都做这事,她不做更显得奇怪和孤僻。为了得到朋友,得到趋同化,她甘愿成为人海中的普通一人,掩饰掉自己的颜色变成中度灰。
周谱生放寒假回家,听赵云说赵老大家的儿子要结婚。
周谱生:“我哥有女朋友吗?”
赵云:“没有,你舅舅刚给他介绍一个,正在认识中。”
周谱生:“那为什么这么快结婚?”
赵云:“农村有传说家里老人去世,要不当年结婚?要不三年后结婚。你看你舅妈舅舅再等你哥三年后结婚,那你哥多大了快三十岁,那不是有些年纪大对象都不好找。”
周谱生:“妈,你们忽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哥喜欢相亲的那个女孩吗?而那个女孩又喜欢我哥吗?”
赵云:“……”
周谱生一家大年初六到赵老大家参加婚礼,新人两人匆匆忙忙结婚。看似合家欢乐,让周谱生不解,外婆的去世好像没有影响到这场婚礼的开心。周谱生的舅妈在家里忙活,赵老大眼看着眼睛都要笑没了。
这场蓄谋的盛会是所有人的希望,只有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笑出来。
说道赵老大家的儿媳妇还是赵老三给介绍的。赵老三去朋友家搂席,吃席期间看见一位和他侄儿年纪相仿的女子,上去询问家长是否婚配。对方家长诚恳回答未婚配。赵老三把这个女孩子介绍给他侄儿。
女子相貌白皙,宽脸,高高壮壮,眼睛炯炯有神,头发□□上去露出脑门,为人温温和和。女子的父亲是老师,相对来说家教会比较正统些。在赵老三的眼中这样的女子是不错的。于是他和双方的父母商量后,开始介绍两人认识。赵老三给他的侄儿介绍非常不错的女朋友,然而,赵老大家的儿子对这个女生兴趣一般,要说多喜欢根本是空话,要说不喜欢,她是一位女性长相没得挑,家庭各方面也没得挑。
在乡镇家庭多有钱也就不会留守在乡镇。所以双方从来没有提到过金钱上面的问题。大家都大差不差。当时赵老大儿子有正在交往的女友。赵搁嫌女友太作,女友时常对他撒娇,要求他买这买那。他有些受不了却也没有分手。也同时和这位女子相亲。随后和他那位作的女友分手。由此可看出这位温温柔柔的女子更得赵搁的欢心。加上家里人的劝说,最终和这个女生结了婚。
周谱生不知哥哥是喜欢这个女生爱结婚?还是为了不在三年后结婚才立刻结婚?还是这个女生无论是谁他都可以和他结婚?家里的亲戚没有人提到过赵搁喜欢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喜欢赵搁。很般配!很合适!他们俩在一起生活一定会过的幸福。加上女方知书达理,生活怎么会差呢?爱这种东西,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个家中。周谱生不知赵搁是怎么想?
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人很快生出孩子,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鬼事。
赵老大他在外面包工程是个小老板。赵搁一直做健身教练。孩子出生后,一家几口人举家出去在外地上班和照顾孩子。赵搁母亲让儿子贷款在外地买个房子。一百多万的房子,每个月大几千的贷款,加上家庭开销那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赵搁买房子没和赵老大商量,自己经济跟不上来的时候也会找父亲要些钱。赵老大对儿子说“为什么买房不和我商量?这个房是两室两厅太小了,为什么不买个大的?”赵搁如何说?他更听母亲的话,母亲也许是他的精神支柱,无论好坏一律接收,坚定不移的坚信母亲。与明辨是非不沾边。
刚生的这个女儿皮肤有些黝黑,老婆坐月子身材走形。他是健身教练,让老婆来健身房锻炼,加上饮食调理很快瘦了下来。赵老大一大家子围着这个孩子,细心的呵护与教导,从小报晚托班,学习游泳、上补习班、兴趣班,一家人对这个小孩上心照顾。起初小姑娘见人害羞,到渐渐变得活泼,可谓花了不少心思。赵搁家庭生活还算过的正常。
今年,赵老二家又添了一个孙女。赵老二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他看见赵渡更来气。人只要一不顺,见什么都窝火。赵老二家酒席也不办了,孩子太多办太多酒席也没有多少人到场。赵老二家的大孙女,面黄肌瘦,不爱吃饭,唯一的兴趣就是玩手机。
赵云:“把小孩送去学学跳舞或者学学跆拳道,调理调理身体,强身健体。”
赵老二老婆:“哪里有闲钱给她学这些,家里的每个人都要张口吃饭。”
赵云:“学这些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钱,这是在乡镇,收费价格没有像城市那么高。”
赵老二老婆:“那去看看。”
赵老二老婆嘴上答应说带小孩去学学,实际上打听都没打听,他们一家之主赵老二开出租车挣钱、赵渡有时都自顾不暇每个月打回来一些钱、还有女儿赵汘每个月也会打来一些钱。这样听着好像能维持得了生活,具体情况还是得他们一家人内部了解。
赵老大家的孙女和赵老二家的孙女两个孩子处在不同的家庭当中,成长出来的状态也是不一样。一个家庭能让一个孩子健康正常的成长起来,需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周谱生无从得知,但看着就不容易。
赵老二把田里的几块地都种上,把兄弟姐妹的地都归拢到自己的麾下,他不付一分钱租金。老三家的房子屋前屋后老赵种了些银杏树,种了些栀子花和其他树,赵老二的老婆都把它们砍掉,种地。她又在窗前重新种上一种不知名的树木,树枝长得伸进窗户内严重影响生活视野。赵老三的老婆回家把挡窗户的这棵树砍掉。一些树砍来砍去,不知道是私人怨恨还是真的有碍生活。
赵老二家不办酒席赵朵家办,赵朵是赵老二的三姐,孙子十岁。酒席期间,赵老二对大姐家的两个孩子说“自己在家发展就是为了方便照顾老母亲。”
俩孩子笑笑。也许陌生人听到这话感觉他是一个孝子,但在周谱生的耳朵里听着想吐。生理性的想吐。她和母亲低头小声嘀咕,母亲阻止打了周谱生一个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仿佛告诫周谱生你就听他胡说罢了。
因为曾经发生了一件事,才让周谱生有如此反。赵云抽空回家带周普生去中考,恰巧中考前赶上端午节。这天下午,赵老二找到赵云,让赵云第二天带着老赵去医院检查,坐他出租车给他们送过去。
赵云:“我要带小孩去中考,没时间。”
赵老二:“我明天免费帮你们送去医院,我出去开出租,然后检查完之后我再把他接回来。”
赵云:“没时间,听不懂吗?端午节医院里的医生哪有那么齐,谁不放假?要说值班的护士肯定是有的。”
赵老二:“这父亲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你也是他的孩子,你也得尽孝心。”
赵云:“我要带小孩中考没有时间。”
赵老二:“……”
赵云的态度非常坚硬,导致赵老二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赵老二奈何不了赵云。赵老二要是真如他自己所说他在家里发展是为了更好的照顾父母,为什么真到出力的时候却吝啬自己的付出。这一场合在一旁做作业的周谱生看在眼里。
周谱生:“妈,你说话真的好强硬。”
赵云:“随他,从小就欺压我,现在他自己能做的事情还要我做。更何况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
周谱生:“那你态度柔和些交流会不会更好?”
赵云:“我不管他。”
周谱生第一次发现母亲如此强势,也看出了母亲为人处事方式,遇强则强。赵老二用趾高气昂的语气对着赵云说话,赵云怎么可能又会是曾经的小孩,任人摆布。
赵云一直都这样,他的兄弟姐妹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也却一直忽视她是什么样的人,用他们自己的观念强加在一个曾经逆来顺受的人身上。她同时也是一位女性,在家庭中总是被当做牺牲者的女性。想让赵云变成一只木偶,任由他们摆布的提线木偶。可那又怎么可能呢?一个有意识的人,谁又能操纵她?赵云一直在自己与家庭中反复横跳,一个牢笼与一个大牢笼的区别。
周谱生又何尝看不懂各个家庭的繁琐呢,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家里的大人从青年到中年,家里的小孩从少年变青年。她的一双眼睛看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听过许许多多家里人的神奇事迹。每个人都没怎么变。过去很多年后,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那么受用。
春天,家里人商量着给去世的老人上坟,赵云打算带周谱生去。约好几个姐妹坐赵老三的面包车。赵朵赵云赵天在百货店里买了冥币金子等用品在路边等着赵老三来接。慢死了!等很久才到。
周普生跟着大人去上坟。她不记得路,只感觉车子的颠簸。路不长,很快就到,只见一片田野,在一个风力发电的大风车下面。刚发芽的麦苗破土而出,外婆的坟上没有墓碑,如同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要不是跟着母亲过来,周谱生是找不到这个地方。面包车停在眼睛能看到的小路上,对比风力发电的风车显得小巧可爱。一声炮响,大地都惊了一下。烧些草纸,烧些冥币,来的人一个一个给坟墓磕了三个头。周谱生不明白外婆生前都见不到面的赵老三,死后却来了表孝心,工作挣钱也许更重要,生活也许比一个即将快死的人的命更重要。
周谱生觉得这副作态与春天十分不搭,很快结束了仪式。赵天在母亲坟前哭着,周谱生看着小姨心里若有所思。
赵朵:“你看她哭得呦。”
赵云:“也许是生活不顺。”
赵云感叹妹妹在母亲面前的宣泄,她知道最近赵楚烦恼什么“儿子大了儿媳妇不好找。”加上生活琐事加注,没几件顺心的。一切都让赵楚感到伤心。
一声声哭嚎声,有人听到的是真心,有人听到了虚情。风力发电的扇叶缓缓转起,风吹来了,把烧完纸币的灰烬吹得漫天飞舞,站在风口的周谱生迎面而来,灰烬浮到她的脸上。
转个身就是旷野,她奔跑起来有一大片绿意可以随意踩踏。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面包车与风力发电的合影,加上诙谐的调子,再完好如初的回到家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