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当空,正热着,夏云意在院子里晒地有些发懵,唱起曲来更加跑调,被何眉生训了好几次。
反正她在最后面,到时候能张嘴就行了。何眉生对她要求不是很高,说了几句就去教别人了。其中一位穿绿色衣裳的姑娘周望筱很得何眉生喜欢,唱起曲来很动听。夏云意之前没在春香曲阁见过她,听说是哪家的小姐,是何眉生的好朋友,两个人关系看起来是挺不错。
接着没唱一会儿,夏云意瞧着墙头那边的树叶后冒出一个头,公孙礼吐了吐草,示意她出去。
夏云意跟何眉生说了声有事出去一下,而后在何眉生的允许下她走出何府。公孙礼立马现身,拿出一张纸问她:“认得这些不?”
夏云意瞧了瞧,点头:“师兄,这些老师傅都教过,你都没背吗?”
“这不重要。”公孙礼潇洒地将药方放进袖口,“帮师兄个大忙,救一条人命。和师兄一起采药去。”
“采药?”夏云意觉得救人这个事情非常紧急,也没跟何眉生说,就跟着公孙礼走了,“可是师兄,叫个郎中不比我有用吗?人家专业。”
公孙礼边疾走边叹气:“师兄也想啊,但是那些太……那些太医不敢下悬崖啊,我又不认得,然后忽然想到了我的师妹你,一看你就肯定跟老师傅好好学习了。”
“救谁啊,是谁出事了?”夏云意的脚步也一刻不敢停,紧跟着。
“呃……”公孙礼,“采完药师兄再跟你说,现在师兄内力全用在走路上,没别的力气。”
夏云意乖巧地点点头。
峭壁外的下面漂浮着云。风冷飕飕地卷着脚腕。
怪不得那些郎中都不敢。夏云意跟着师兄攀下山,将药采好。爬上去,返回的路上,前方忽地来了一伙人,为首之人穿着黑色铠甲,笑得贼兮兮。
公孙礼停下脚步,眉宇紧皱:“任晟?”
“采药?”任晟道,“我看看,你们采的对不对?”
公孙礼拔出剑指着对方:“别过来。”
任晟丝毫不惧,公孙礼的实力他了解,自己身后这么多高手也不是盖的。他瞅向公孙礼身后这个长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心想公孙礼还带着一个累赘,更打不过了,轻视一笑。
公孙礼后退一步,悄声跟夏云意道:“一会儿你带着两筐药先回去,去侯府说找侯澈,我在这里对付他们。”
他们人手多,夏云意不太了解公孙师兄的实力,怕她走了留他自己在这里会被对方打死,对方一看就不是好人。
“公孙师兄,这……”
“带着这些,去救沈锦珩。”公孙礼忽然道,而后他坚定地看了一眼她。
夏云意怔住。
“你只要把药交给侯澈,就能救他。”公孙礼道,“以你的功夫,一炷香的时间下山没问题的吧?”
夏云意严肃地点头,“是。”
虽然夏云意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那些拦路的人是谁,公孙师兄突然能道出沈锦珩的下落是为何,她却知轻重,直到该先做什么,她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保护好两筐药,去到侯府。
到了侯府,告诉了侯府里的人,侯澈很快现身,他从马上跳下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护卫,他拿着两筐药,多余的一声话都来不及说就上马走了。
“小姐,来府里修整一下吧,换身衣裳。”侯夫人温柔地走上前说。
夏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好痛,她低头看,自己身上手臂上仿佛被鞭子抽过一样,尽是红辣辣的血狠,触目惊心。
“九皇子吉人自有天相,放心。”侯夫人拍拍她的肩膀。
……九皇子?
这句话将夏云意整得迷糊了。她怎么也无法把沈锦珩跟九皇子联系起来。是公孙师兄骗了她?
这时侯府里的丫鬟端着菜和汤陆续进来,随后侯夫人差她们下去。侯夫人对下云意似乎很喜欢,拉着她说话:“姑娘,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你是打哪里来的?什么时候与我儿子认识的?”
夏云意想了想,说:“我是……公孙礼的师妹。”
“公孙礼的师妹!”侯府人似乎颇感惊讶,“那好那好。喝汤喝汤!”
夏云意试探地问:“侯夫人,那位九皇子……怎么了?”
侯夫人瞧瞧门外没人,压低声音说:“听说让人给害了,老可怜了。哎,这位九皇子命本来就挺不顺利的。”
“他……怎么了?”
“这我也不好说,总之就很命苦,我以前其实不太愿意让我家澈儿跟他走得近,但是,他又人好啊,前些年我肺里不好,老有毛病,是他给我医好了,我这从此啊,心里只觉着他可怜。”
夏云意不再多问,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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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公孙礼身上满是伤口出现在街头,望着威严紧闭的皇城大门。
紫华殿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侍从和宫女端着水来回进出。床上的沈锦珩脸色逐渐由铁青恢复至苍白色。太医瞧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退到外殿,跪在皇上面前,说九皇子无碍了。
皇帝面色柔和了些。
一旁的侯澈暗暗吐出一口气,微微侧头瞧了瞧门口,到现在还没见到公孙礼,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皇帝见九皇子没事,说了几句照顾好九皇子就离开了。侯澈不敢离开沈锦珩身侧半步,命令属下拿着他的口令出宫。
公孙礼在门口瞧见熟悉的面孔立马把他唤过来,得知沈锦珩没事后才感觉浑身酸痛,随便找了家医馆进去,诊疗后他躺在医馆的床上休息,望着屋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公孙礼挣扎了半刻,心想算了,管他呢,就倒头睡着了。
等了好几个时辰等不到侯澈和公孙礼的夏云意在侯府郁闷了。要不是侯澈的属下及时赶来她都打算自己出去打探消息了。还好公孙师兄和九皇子都没事。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安心回到侯母安排的房间,躺到床上,准备小睡片刻。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公孙礼白日里的那句“去救沈锦珩”无时无刻不环绕在她的脑海里。
沈锦珩。九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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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锦珩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他醒来稍微清醒了会儿,就开始思索是谁要害自己。然后因为范围太广人太多,一时思索不出答案,遂决定先休息一下。
公孙礼端着水盆进来,沈锦珩瞧见他脸上的伤,和被像是荆棘的划痕。
“辛苦了。”沈锦珩认真地说。
第一次没被骂,公孙礼心里颇为受用:“不辛苦,为了公子,公孙礼什么都愿意做。我下山之前跟师父打过保票,发过毒誓的,一定保护好公子你。”公孙礼将盆放地下,想问公子需不需要擦擦脸,沈锦珩摆手拒绝。
公孙礼席地而坐背靠着床就开始给沈锦珩说从他出事后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短短不到一日,却是惊心动魄。
“公子您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比我跟着你的这五年更惊心动魄,吓死我……和侯澈了。”
“我要是死了,你就回云溪山。”沈锦珩说。
“我不要您死!”公孙礼说,“您别在说这样的话了。”他有点郁闷。
沈锦珩笑,拍了一掌他后背:“我说笑的。”
被这一拍,公孙礼找到了往日里挨训的感觉,某件一直想不起来的事终于在心中显现:“坏了,公子!我好像把是您出事的事告诉了夏姑娘!她现在应该还在侯府里,应该能猜到您身份了!”
沈锦珩:“……”
沈锦珩整理了下思绪。她知道了?那她是不是会怪他呢?这么多年,丢下她一个人。
思来想去,沈锦珩想亲自去见她,可他刚恢复不久,行动还不便,下个床都费劲,这样出去若是遇到花月贼或者其他人的攻击,他恐怕性命难保,于是想出权宜之计,先写封信让公孙礼交给夏云意。
写信的时候公孙礼就站在旁边,觉得这次公子写信时很不同,经常写错而后丢掉,再重写一张。
“公子,您别紧张。”公孙礼忍不住说。
沈锦珩手顿了顿,恍然发觉自己心乱如麻,仿佛生怕得不到原谅似的。他镇定了下心,才继续写。来来回回四五次终于将信纸折起来塞进信封,交给公孙礼。
公孙礼拿着信去何府找夏云意时,夏云意不在何府里。
此时的夏云意在距离何府不远的一家武馆,对面站着虎视眈眈的何眉生。何眉生今日突然让她教武功,说是学习自保。
“来吧,第一招是什么?”何眉生大声道。
夏云意见她真的十分想学,倒也是真心实意地教了她几招。等何眉生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夏云意蹲下,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学功夫了?”之前不是瞧不上我们学武的人吗?
“之前是我错了,我现在觉得人生在世不仅头脑要圆滑,实力也要够硬!”何眉生握紧拳头道。
夏云意刚要点头,何眉生忽然换了一副笑容,双手抱紧在胸口:“何况人家以后要是成了什么妃子夫人什么的,难免会遭人嫉恨,我要学点功夫保护自己才行啊。”
“你……”
“怎么了?马上就要去宫里表演了,说不定真有哪位皇子谁的就看上我了。”何眉生“切”了声,扭捏地整理着裙子。
“你……见过九皇子吗?”
“见过啊。”何眉生脸颊染上红晕。
“你知道九皇子叫什么吗?”
“这……我可不敢说。”何眉生警惕地看向周围,“搞不好万一被宫里的人听到怎么办?”
“那可以写吗?”夏云意指指地面。
何眉生一咬牙,为了展示自己的见多识广,跑到旁边桌子上倒了一杯水,而后拿着水杯过来,用手指沾了沾水,开始在地上写字。
沈,锦,珩。
夏云意眼睛微微睁大,地上的字,像是幻觉,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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