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菲姆还是走了，就在和菲奥娜交谈完后的第一个清晨，他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裹，拄着他的拐杖静悄悄的告别了斯莱德城，就像他来时一样。
他曾经怀揣着传播光明的理想来到这片土地，在数十年的失望与坚守后，如今又怀抱着崭新的希望离去。
“愿下次相见时，斯莱德能成为真正的光明之地。”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也让菲奥娜差点哭成了泪人。
“塞拉菲姆。”莱尔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不算少见，但也不那么常见的名字，光明教会的名册上可以抓出一大把。
但不知为何，莱尔隐约觉得，这位老人的故事，或许远比那些泛黄的档案所能记载的更加深邃。
“该走了。”塞西莉轻声安危菲奥娜，“我们得相信他，相信他的经历和智慧，也相信我们自己会把斯莱德发展成真正的光明之城，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所以，比起悲伤，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平民议会还在等我们，我们得加快脚步了，不仅要让斯莱德生存下去，更要让它成为这片大陆上真正的光明之城，不是靠圣徽与经文堆砌的光明，而是由普通人亲手缔造的光明。”
平民议会这套从黑暗之城演化过来的制度，如今在斯莱德扎了根，倒是比在故乡时更受欢迎。
耕种的季节就要来了，今天议会的主要目的就是确保春耕顺利，解决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斯莱德的未来绝对不能外购粮食来满足温饱。
从别处购买粮食，就等于把斯莱德的命脉交到别人手中，一旦与光明教会或其他势力发生冲突，他们随时可以掐断粮食供应，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斯莱德陷入绝境。
长条木桌旁坐着铁匠巴顿、农妇玛莎、面包师汉斯等平民代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听明白了今天的议题后铁匠巴顿率先开口：“大人，我们并非不愿意耕种……只是，您也知道原本的税收有多重，辛苦一年，风里来雨里去，所有的粮食交上去，甚至……甚至还要倒欠教会的税款。”
农妇玛莎也红着眼眶补充：“原本属于我们家族的耕地，早就被克雷特主教和那些权贵们巧取豪夺，划进了他们的口袋里，大家就算想要耕种也没有办法。”
菲奥娜温和的开口：“关于这一点，所有被克雷特及其党羽非法侵占的土地，即刻起无条件归还原主。
议会将在一周内，依据户籍和旧契，完成土地确认和归还工作。从今往后，你们为自己耕种，粮食归你们自己支配！”
菲奥娜的承诺像春风般温暖了整个议会，人们脸上纷纷绽放出希望的光芒，那是他们的土地，他们将在土地上种出绿油油的庄稼，做成冒着热气的面包。
但是兴奋过后大家不得不去考虑更加现实的问题。
老农卡洛斯在众人的目光鼓励下，终于颤巍巍地开口：“修女大人的恩德我们感激不尽，可是，就算有了土地，我们没有犁头翻土，没有镰刀收割啊。”
他粗糙的手掌无助地摊开：“所有的铁质器具向来被教会严格控制，失去土地后农具就会被教会收回，如今我们几户人家都凑不出一套完整的农具，更别提耕种了。”
这个问题让会场陷入沉默，铁匠补充道：“虽然之前我们就接到修女大人的指示尽量打造一些农具，但要在春耕前满足全城需求，确实力有未逮。”
塞西莉微微蹙眉，斯莱德城铁匠有限，能够使用的铁也有限，哪怕有商人们的支持，但短时间内想要采购到大量的铁这样的资源，仍然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目标。
就算是莱尔发动他那神通广大的人脉也依旧很难实现。
菲奥娜踌躇几番最终开口：“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批废弃的兵器，先暂时抽出一些来打造成农具吧。”
但是这样仍然不够。
塞西莉接口，她带着兜帽，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但是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认为目前的困境不仅仅是农耕的问题，还反应了整个思莱德的困境，我们不仅要解决眼前的农具问题，更要建立一个长久的机制。
我提议，在各村建立农作互助社。”
她环视在场的平民代表，目光沉稳：“这不是简单的互帮互助，我们将以村为单位，将现有的农具、耕牛登记造册，由互助社统一调配，所有参加合作社的成员互帮互助，共同协作，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工具不足的问题。”
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好主意，众人互相对视。
“那么您认为，最后的成果应该怎么分配呢？”农妇玛莎问。
塞西莉考虑了一下实际情况：“我建议每个互助社选举三名管事，负责农具保管、耕种排期和收成统计，采取‘工分制’，参与公共劳作的社员可以获得工分，用工分可以优先租用更好的农具，或者兑换其他服务。”
老农卡洛斯眼睛一亮：“就像以前农忙时换工一样，不过更有规矩了！”
“没错。”塞西莉点头，“但这不仅仅是换工，我们要让互助社成为农村的基石，将来可以共同采购种子，统一销售粮食，甚至开办自己的磨坊。”
她转向菲奥娜：“这与你的土地归还政策相辅相成，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再通过互助社获得生产资料，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会场上响起热烈的讨论声，这个既保留传统互助精神，又注入崭新管理理念的方案，简直是一个天才一般的构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农妇玛莎再次站起身，粗糙的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大人，还有个要命的问题。去年冬天太难熬，很多人家把留种的粮食都吃掉了。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都是粮商从外地运来的种子。”
她声音里带着绝望：“那些种子看着饱满喜人，可种在咱们斯莱德的土地里，就是发不了芽！要是没有合适的种子，就算有了土地和农具，这片土地还是长不出庄稼啊。”
会场里响起一片附和的低语，这也确实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种子不能发芽，那么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塞西莉听完玛莎的担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斯莱德的粮食算不上好，但多少有些收成，但粮商远进来的、个大饱满的粮食反而种不出任何东西，这听起来非常的不可思议，甚至大多数人将其视为神明的惩罚。
但是按照她的思路来说，原因应该还是出在斯莱德的土地上，这里的土地多多少少都有些盐碱化，所以运来的粮食无法适应环境而不能生长。
但斯莱德人一代一代种出来的粮食虽然不如商人精挑细选的饱满，却已经可以耐盐碱化，它们就像斯莱德的居民，世世代代的生长，早就适应了这片土地。
塞西莉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抚过焦虑的会场：“不必担心，这并非神明的责罚，我向你们保证，在春耕开始前，每一户都能领到最适合这片土地的种子。”
她环视着一张张写满期盼的面容，郑重地宣布：“而且，一位来自远方的‘丰饶祈福者’即将抵达斯莱德，她不仅会为我们的土地祈福，更会教导大家如何在这片特殊的土壤上获得丰收。”
人群中响起惊喜的低语。
塞西莉微笑着开口“她将教会我们如何让贫瘠的土地变得肥沃，如何让每颗种子都焕发生机。我坚信——”
她的声音清越如泉，在议事厅中回荡：“今年秋天，斯莱德的每个孩子都能吃上香软的白面包，每个家庭的谷仓都会装满金黄的麦粒！”
农妇玛莎激动地擦着眼角：“要是真能这样，我家那几个孩子今年冬天就不用挨饿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塞西莉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待耕的田地，“我们要建立的，是一个再没有人挨饿的斯莱德。从今年的春耕开始，每一粒种子都会在适合它的土地上生长，每一滴汗水都会换来应得的收获。”
“好！”铁匠激动的挥手，“我回去就开始打造农具，大人放心，我们就算是不吃不睡，也一定不会耽搁今年的耕种！
斯莱德万岁！”
这呼喊如同春雷，在议事厅里回荡。
老农卡洛斯抹着眼角，颤声跟着呼喊；农妇玛莎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声音哽咽却坚定；连一向安静内敛的菲奥娜也握紧拳头，加入了这沸腾的声浪。
塞西莉注视着这群情激昂的场面，目光扫过每一张充满希望的脸，她缓缓抬起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那么——”她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个角落，“就让我们的犁头，为斯莱德翻开崭新的篇章。”
铁锤敲打铁砧的叮当声，从这一刻起，将成为斯莱德最动听的春之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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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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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