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的时候，司命就经常跑过来宣扬他又写出了什么好东西，或是历经磨难苦尽甘来，或是天灾**一桩接着一桩，足以将坚如磐石的心志也打磨干净，或是自始至终万千宠爱，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都得了善终。

开阳是个急性子，一听他又讲这种令人唏嘘的故事就忍不住追着人打。

尚且有些懵懂的摇光却是若有所思:“司命的意思是，好人没好报吗？”

司命立刻跳起来否认:“你别乱讲，我没这个意思。”

天玑丢下手中书卷，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那不久之后帝君降世，你安排的什么剧本？”

司命故作淡定:“那自然是极好的。”

天权闻言冷哼一声:“他看不爽帝君那么久了，可不趁着这个机会使点绊子。”

司命横眉竖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玉衡掰起手指头:“图罗真人因为忘了帮你带南海特产，历劫时你让他三入畜生道......”

司命极力狡辩:“那不是死得快一点好回归天庭吗？”

玉衡又道:“还有那瑶池仙子......”

“好了好了，我就不该到这来。”司命连忙打断了他，谁让他没事做跑来北天，可不就剩被围攻的命。

“地上一年，天上一天，人的寿命也不过几十年，算得了什么折磨。”他拍了拍衣裳下摆，嘀咕着，“况且回来斩断尘缘，也不会有前尘记忆，再惨能有什么影响。”

玉衡点点头，表示赞同:“也是，该把你丢去经历一番。”

司命“呸”了一口:“本君行得正坐得端，道心坚定，不需要历练。”

看来他真是时日无多了，才会眼前跑走马灯一般想起那么多往事。李徽眨眨眼，天公不作美，行至竹林时便下起了雨。但是他不打算延缓行军，对方也一样苦恼于这天降大雨，正是大好时机。

雨水打湿了头发，湿润的发丝迷了双眼。李徽一边指挥着将士们行进的路线，却是忽然气息不稳，脚步一滑，扶住一旁的石头才没摔倒在地，止不住的鲜血从他紧闭的唇缝间溢出，又很快被雨水一同涮去。

不知道这道天谴是落到了何处，他强装镇定，好似真的只是脚滑了一下，很快又直起身，跟了上去，这竹林石海虽然没有什么危险野兽，但宛若迷宫，他可不能倒在这里，不然就没人带他们出去了。

“帮我？”开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忽然觉得有些背脊发冷，“你不会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天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语气平静:“你若是不愿意也没什么。”

眼看着这个机会就要溜走了，开阳连忙答应:“可以，怎么不可以，我巴不得有人替我去一遭呢。”

片刻后他又回过神来:“你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天枢转过身，眼也不眨地撒起谎来:“认得一个人，恰好和此事有点关系，我还欠他点因果，还是尽早还了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

开阳摸了摸下巴:“也是，我听说南边那谁谁谁，只是还未飞升时欠了别人一碗饭，没想到因果越滚越大，最后特意下凡去还了人家，足足还了十世呢。”

飞羽军乃是陈国精锐之师，李徽就没想过正面硬抗，他带着部队秘密淌过了尚且还是一条河流的曲江，爬上了小山头，伸出手描绘着眼前的地形。倘若他没记错的话，陈国的飞羽军就驻扎在谷中，背靠着石海和曲江，自以为安然无恙。

他将提前备好的地图拿了出来，嘱咐下属们进攻的方位，主要是搞奇袭，千万不要恋战。

“那将军你呢？”有个脸庞尚且稚嫩的小兵忽然问道，这么多天下来，李徽的本事和为人他们都看得一清二楚，已经把这个“宣侯”当做自己人了。

李徽刚想开口，却忽然腥气上涌，开口就吐出夹杂着血块的鲜血。战争一触即发，将军却身体抱恙，放在何时都是扰乱军心的一件事。李徽伸手制止了骚乱，待到口中淤血都吐了个干净，这才有机会说几句玩笑话:“我乃是宣国国师招来的，归顺庆国已是有违天命了，你们也瞧见了。”

他靠着石壁，看着依然有些忐忑不安的将士们，忽然收起了笑意，如同将军那般发号施令:“如何作战我已经悉数告知了你们，飞羽军溃败之后，陈国唾手可得，诸君也该知道自己有多重要。”

他这番话和交代后事没什么两样，开头那个小兵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执着地问道:“那将军呢？”

李徽看着他，不知道他今年多少岁，但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还未明事理，明白得也比别人要稍晚一些。李徽朝他笑了笑:“我在三里坡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