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回归到马车上。
除浣衣女子外,此处还有三个女子,都生得眉眼出众,穿的都是制式相仿的粗布麻衣。
她们都忍不住明里暗里打量着这个新上来的人。
只见那浣衣女子只作默然状,并不言语。
一黄衣女开腔:“我认得你。”
浣衣女子本是神魂游离,闻言,稍稍抬了下眼。
“我记得不错的话,半年前,你是在矿场做苦役来着,对吧?有次帮人出头,牵扯到了矿监,也不怵,当时我看见了——你可真是个好女子。”黄衣女明显性子活泼,她语气不失赞美。
几人并不相熟。
而另外两人听了这话,也对这个新来的人多了几分好奇的神色。
“是。是有此事。”浣衣女子出于礼节,还是应了一声,只是语气冷淡。
见对方明显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愿,甚至态度有些敷衍,黄衣女并不恼,还笑眯眯自来熟道:“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如何?我叫黄宓,襄州人,东边矿场过来的…你呢?”
浣衣女愣了下,还是回答了:“岳婉君,平时在这洗衣物。”
另外两个女子也随之接下去。
“王眷,舂米的,也在矿场干过一段时间。”
“唐瑛,织布的。”
王眷劲瘦,唐瑛丰腴一些。
她们这话是对岳婉君说的,说完,场面又静了下来,她们俩又看了眼黄宓,显然,岳婉君来之前的那段短小的时间里,这个自来熟的黄宓就就问过了两人的姓名籍贯。
黄宓又递了话茬,话密得很:“我拿着包袱出来了才知道,前几天专门有人过来来这种苦役地方搜寻容貌姣好的罪奴女子,好献给——”
黄宓朝外的方向瞅了下,压低声音道:“我刚打听着了,朝廷的军队前段日子驻扎在这,那军中有个长官下了令,要地方挑一批苦役罪奴与军中,我们只是其中一批,不知送与谁。”
“又和谁打仗了?”织布的唐瑛有些憨憨的。
“听说军队是忻州来的,看这方向是朝西南去。”黄宓的消息似很灵通,“想来,是去西南镇压那蛮子的……罢了,真就镇压蛮子,还是与收拾那些义军,和我们这些奴婢有什么相干,就算明摆着说送去做小,明天军队一走,不定又被那些长官随意送人,大禹如何,我们都是要做奴婢的。”
黄宓嘴里滔滔不绝,讲述着古来那些罪奴女子去军中下场的可怕。
王眷似乎不以为然,她身子看似纤弱,但表现得最为愤世嫉俗,唐瑛最为害怕,听着听着的身子明显抖了几下。
唐瑛神情有些沮丧,呆呆道:“做奴婢、妾妇,这就是我们的命吗?”
“被人挑中就是命里不幸。”黄宓表现得格外坦然,“但也可能是个机遇,大家都是被挑中的。”
“机遇?”王眷笑道,“我倒还是真不是被挑中的。”
唐瑛好奇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王眷:“我替了个人。我有个过命的姐姐,长我十岁,她做这么多年苦役,苦苦熬着,就是盼着役满出去,早日脱离这苦役之地。她当初是因一起冤案才进来的,家里有对可怜的废残爹娘,进去后,家里再没其他人了,平时还偶有乡亲照拂,她也明白,除她外再无人能真正尽心照料,平时她还能贿赂看守,时不时出去给附近的爹娘送些口粮铜钱,尤其近几月来,世道大乱,乡亲们也流散的流散,艰难度日,哪里顾得上她家,若她被人家要走,再随军离去,家里爹娘估计真的活不下去了。”
“所以……”唐瑛屏息凝神。
连不怎么参与交流的岳婉君都在一旁听住了。
“我知道上次军中来挑人的,又不是那长官本人,无非是寻找个样貌过得去的,换个人未尝不可——我先劝说那姐姐,教她装病,她应了,我擅长装病,就给她涂抹白灰,乍一眼像患上了什么能传染人的恶疾,那过来挑人是上次军中来的人,他见了,直呼晦气,只好另换人——于是我站了出来,顶了这个位子。”
黄宓赞叹:“你为人好讲义气,和那个婉君姑娘一样,都是个义薄云天的好人。”
唐瑛则是满眼钦羡:“你们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
岳婉君默不作声。
王眷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直白说了心中想法:“我也不会伺候谁,到时候提前藏个小刀子,谁要动手动脚,呸——我趁他不注意拔出刀子,一攮,横竖一死,杀完人,我再自刎。”
唐瑛吓到了:“…啊你要杀人?”
“我也没有爹娘了,本地也无牵无挂的,我当初就是因为奋起杀了一个恶人才进来的,但反被那家人告了,被本地一个收了钱的糊涂官送进来了。”
几人似有同情。
而王眷却是满不在乎,眼神格外坚定。
久不作声的岳婉君突然开口:“你若要杀人,就那么一攮,可知会有何事发生?”
“怎么,”王眷有些不满,表现得有些激昂,“能要别处无辜姑娘伺候他的,能是什么好人?我杀了他,岂不是为民除害。”
黄宓赶紧冲王眷摇摇头,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小声点。
岳婉君表现得极为平静:“你杀了他,还非要光明正大杀了她,留下那么大把柄,那些人会把怒火直接撒向谁?别说你自己,只怕你原来呆的地方,你留心的几人,估计不能有好活了。”
黄宓若有所思望了岳婉君一眼。
王眷明显欲言又止了,被这些话堵住了,显然,这个刚烈、自尊心极强的人,也承认她不是完全无牵无挂的,她不可能做到要无辜的人代她受过。
岳婉君不去看在场任何人,看起来极为冷漠。
她淡淡补充道:
“为何非要舍命,如此不珍重性命——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
“若你真想做些什么,又有什么不能忍,只要做得干净点。”
几人略带震惊看着这个面前之人。]
这些女子登场的地方弹幕一下剧增。
【没有字幕,但是台词很清晰啊】
【画面养眼啊】
【我去?有谁能给我说说,这是真的吗?岳婉君、黄宓、王眷、唐瑛,历史上这四个元老级开国将相就是一辆马车上遇到的吗?】
【没错,很意外吧,这段历史是真的,有详细记载,这四人都是起事初期的绝对核心人物,真要细细了解那可真是四个奴隶的逆袭史,只是现在很多人了解这个时期,知道更多的是姜徽令的光辉事迹,她一人光芒太甚,盖过了同时代其他功臣】
【一个小小的施安城出了四个SSR】
【演员形象都很符合吧,不ooc,尤其王眷,外形就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巾帼将军】
【王眷这个角色开场还真演出了她的特点,这里她就不懂交浅言深的道理,随便透露计划,也确实就是这么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难怪后面栽了那么多跟头,还差点吃败仗】
【岳婉君主要负责后勤管理,黄宓负责宣传情报,王眷负责军队建设和征战指挥,唐瑛点满了基层治理技能,都是人才啊】
弹幕主要是以现代人的视角探讨的,仰视、俯视、戏说都有,但总归是带着一种拥有上帝视角下的平等自由态度。
而古人们,就不淡定了。
他们本来谁也把没把四个看起来普通的劳役女子和大夏几位重量级的开国功臣联系上的。
直到那黄宓先报出了自己名字,就有人察觉不对劲了。
而后面紧接着跟来的一串名字,更是让无数人震惊得无可复加。
皇宫尤其敏感。
老皇帝久久合不上嘴,他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这下更重视了,更是一帧也不忍错过,眼睛几乎不离天幕了。
岳、黄、王、唐,哪个不是开国时期炙手可热的大功臣,作为皇帝,又怎能不了解自家的功臣史。
上面四人,虽是本朝功臣,但那些言论,却如反贼一般,作为本朝天子,皇帝听了不喜,然而那四人可称得上本朝立国之本,皇帝身边还有太后及一些官员,他再昏庸,不可能自己掘自己根去说什么指责的话,对于某些言论,他显得尴尬,嘀咕完后又寻思她们骂的是前朝,自己更该高兴才是。
太后尤其不淡定,她姓黄,还是上面其中一个人物的子孙。
“我黄家先祖,当日是这样的风采吗?”
画面中的黄衣女子,虽荆钗布裙,但陷于危机中,仍与他人言笑晏晏,淡定自如。
也是大夏情报系统聆风司的创始人之一。
作为子孙辈,太后甚至不能直呼其姓名。
她的神情恭敬了许多。
她赶指挥旁边的宫廷画师:“快、快,把黄…把上面四人的画像速速留下来。”
底下官员宗室也多窃窃私语,个个惊讶无比,谁能想到,历史上那几个位高权重、备受尊崇的顾命大臣,他们明知起事时几人不过人均十六七八,但他们想象中的几人,中年人外表,个个如朝堂上的老狐狸一般,画面上几人仅仅是小女儿情态。
他们一直是带着滤镜看那些位极人臣的功臣,此时此刻,如此人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有官员叹道:“孰无少时?”
念着“书中自有黄金屋”长大,官员们谁不钦羡庙堂高处的人,加上几人经历非凡,再理智之人,也未免贵远贱近。
又有岳婉君崇拜者的官员引经据典:“开国后,曾有岳襄公政敌在朝堂上,因政见相左,公然呼襄公‘浣衣婢’,又岂知襄公落难之时,依持君子风气,容止不改——只可惜他不能看见这天幕!”
亦有臣工,起初只把岳婉君作普通浣衣女,注视罪奴的眼光看待,又见其倨傲,便与左右人交谈时轻慢不已,说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洗衣奴婢,忽闻对方是那昭文帝帐下第一谋臣的岳襄公,激动之余,又前倨后恭,说那襄公乃天人之姿、傲骨铮铮。
而民间更是热闹。
没有朝廷直接盯着,平时听得野史也多,民间言论更自由了些。
平民百姓们,最多聊聊那些功臣们的野史和故事,除去闲得发慌的,大多要养家的,很快都有人低头干活去了。
而书院私塾这类地方,学生聊得更是不可开交,别说正史教的,野史八卦也聊个不停。先生平时给他们教史,如今有现成的,连先生都看入迷了。
“原来岳、黄大人这么权高的大人物,以前也是奴婢出身。”
“叫你平日不认真读书,夫子早说过,姜、岳、黄几人相识于草莽。”
“我只记得,那岳氏百年世家,树大根深,前朝现朝都
“欸,你们说说,那岳公后来真的干涉立储事宜了吗?”
“岳公和昭文帝最大的意见分歧似乎就在继承人那件事上吧,看天幕,岳婉君这么聪明谨慎的人,虽屡屡进言,这种大事上,怎肯趟这种浑水。”
伴侣、立储、后代、人品、外表、性别、轶事、君臣分歧,短短时间内,不管野史正史,围绕这些大人物,这些古代的学生们通通聊了个遍。
和弹幕一样,他们一谈到某个具体历史人物,不出意外又充斥了各种或真或假、有理无理的高级低级阴谋论。
以及不可或缺的拉踩环节。
难得此事上,古今同频共振,八卦是自古以来人的根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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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失恃公主or开国女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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