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空间通道内的光影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而混乱的能量干扰。严宇腌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此次传送的目的地——福州方向——的空间坐标发生了剧烈波动。

下一秒,失重感并未如期消失,反而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荡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他们并非平稳落地,而是如同被无形巨手从通道中狠狠“甩”了出来,落在了一片充斥着刺鼻烟尘味、汽油味、以及……浓郁血腥味的混乱之地!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高速公路路段!几辆严重变形的汽车残骸扭曲地堆叠在一起,有的还在冒着黑烟,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零件。警笛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救援人员的呼喊声、以及伤者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构成了一幅人间惨剧的现场。

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

而严宇腌三人出现的位置,恰好是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应急车道上,暂时未被救援人员注意到。

实习马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和浓烈的死亡气息冲击得差点现出原形,巨大的马蹄死死抠住地面。阿指的三个脑袋更是吓得同时缩进了脖子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弹幕(瞬间从旅游模式切换,惊恐万分)】:

【“我的天!车祸!”

“好惨……”

“大佬怎么传送到这里来了?!”

“是空间被车祸现场的死亡能量干扰了吗?”】

【“那些亡魂……”】

严宇腌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锐利,之前的闲适(被迫)或思索彻底消失。作为阎王爷,他对这种大规模的、非正常死亡现场有着本能的感应和……职责。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立刻看到了那些刚刚脱离躯体、还处于茫然和痛苦中的新魂。他们漂浮在残骸上空或站在自己破损的身体旁,有的在无声哭泣,有的在试图唤醒亲人,有的则一脸麻木。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现场的混乱能量场中,几个穿着黑色制服、手持锁链的鬼差身影正若隐若现,忙碌地穿梭其中,试图拘拿那些亡魂。但他们似乎人手不足,而且此地的能量因惨剧和生者的强烈情绪而极不稳定,工作开展得颇为艰难。

其中一个领队模样的鬼差,刚将一个哭嚎不止的妇女亡魂勉强锁住,一抬头,恰好看到了站在应急车道上、气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严宇腌。

那鬼差先是一愣,随即仿佛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严宇腌那虽然穿着常服(?)却依旧无法掩盖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森严威仪时,脸色骤变!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穿过混乱的能量场,冲到严宇腌面前,扑通一声就拜了下去,声音因为激动和惶恐而颤抖:

“卑……卑职福州司阴曹鬼差小队队长,参见阎君大人!不知阎君法驾降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他这一跪拜,附近其他几个忙碌的鬼差也注意到了这边,感应到那恐怖的位阶压制,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惊慌失措地远远跪倒一片。

实习马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脯。阿指则把脑袋埋得更低了。

【弹幕(也惊呆了)】:

【“卧槽?!直接认出大佬了?”

“废话!阎王爷的本源气息,对于低级鬼差来说就像太阳一样明显!”

“被迫加班现场……”

“鬼差:领导突然莅临一线指导工作,怎么办?在线等,急!”】

严宇腌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鬼差队长,又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和那些哀嚎的亡魂,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

“起身。情况。”

鬼差队长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躬身汇报,语速极快:“回禀阎君,此地突发重大交通事故,亡魂数目众多,怨气与惊惧交织,能量混乱,且有部分亡魂执念深重,抗拒拘拿,卑职等……卑职等正在全力处置,只是……只是人手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他额头上渗出冷汗(如果鬼魂有的话),生怕阎君怪罪他们办事不力。

严宇腌没有责怪。他的目光越过鬼差队长,直接落在了车祸现场的核心区域。那里,一个穿着校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亡魂,正死死抱着一个已经气息全无的中年妇女(想必是他母亲)的躯体,发出无声却撕心裂肺的呐喊,周身怨气与执念凝结,形成了一道抗拒鬼差靠近的屏障。而另一个方向,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亡魂,则眼神凶狠地盯着另一辆肇事车辆的残骸,魂体因愤怒而不断扭曲。

“判。”

严宇腌只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他抬手虚引。

一本散发着幽暗光芒、仿佛由无数规则凝聚而成的虚幻书册在他身前浮现——生死簿投影!虽然并非本体,但在此刻,足以定夺此地亡魂的初步去向!

同时,一枚缠绕着黑色锁链、笔锋如刀的判官笔虚影,悬浮于书册之旁。

无需多言,那磅礴的阎君意志已然降临!

抗拒拘拿的少年亡魂周身的执念屏障,在生死簿投影的光芒下如同冰雪消融,他茫然地抬起头。那愤怒的男性亡魂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凶狠的眼神变成了惊惧。

严宇腌的目光如同扫描,快速掠过现场每一个亡魂。

“李王氏,阳寿六十八,积善之家,无大过,引渡酆都,候审轮回。”

“张强,肇事主责,心存侥幸,超速驾驶,害人害己,判入‘石压地狱’受刑五十年,以儆效尤!”

“赵小磊(少年),横死,孝心可悯,然执念阻路,罚清扫黄泉路三年,消其执念,再入轮回。”

……

他每念出一句,生死簿投影上便对应浮现出相关信息与判词,判官笔虚影则随之勾画。被点到名的亡魂,或是被鬼差顺利引渡,或是直接被规则之力打上烙印,送往应去之地。

效率极高,公正无情,却又在冰冷中带着一丝对“孝心”、“善行”等品质的酌情考量。

整个混乱的现场,亡魂的躁动竟在阎王爷亲自出手下,迅速平息下来。那些鬼差看得心驰神摇,又是敬畏又是激动。

实习马面看着自家老大这威风八面、言出法随的样子,与之前被迫旅游、接棉花糖的形象判若两人,心中充满了自豪。

【弹幕(看得热血沸腾又心情复杂)】:

【“卧槽!现场办公!”

“生死簿!判官笔!虽然是投影!”

“这效率!这威严!”

“虽然很帅,但看着那些亡魂……心里还是不好受。”

“大佬这也是在履行职责吧……”】

不到一刻钟,现场所有亡魂处置完毕。

严宇腌收起生死簿和判官笔的投影,看也没看那些恭敬侍立的鬼差,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吩咐:

“清理现场,安抚生者。”

“谨遵阎君法旨!”鬼差队长连忙躬身领命。

严宇腌不再多言,空间通道再次于他身前开启,这一次稳定了许多。他一步踏入,实习马面和阿指赶紧跟上。

留下身后一片逐渐恢复秩序的车祸现场,以及一群对阎君突然降临又迅速离去感到如梦似幻的鬼差。

前往福州的路上,

一次意外的“加班”,

就此结束。空间通道稳定闭合,将高速公路上的血腥与混乱彻底隔绝。这次落点似乎正常了许多,是在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深处,远处能听到福州城市隐约的喧嚣。

实习马面长长舒了口气,刚才阎王爷亲自出手、言出法随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让他心潮澎湃,与有荣焉。阿指也放松下来,三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的环境。

然而,严宇腌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在他苍白修长的食指指尖,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灰色丝线。

那丝线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某种极其顽固的怨念与不甘混合着车祸现场的死煞之气凝聚而成,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在他的魂体之上,隐隐传来一阵阵冰冷的刺痛感和阻滞感。

是刚才那个抗拒拘拿的少年亡魂——赵小磊的执念残留!

那少年对母亲骤然离世的不甘与眷恋,对自身横死的怨愤,其执念之深,竟在阎王爷亲自判罚、引动规则之力后,依旧留下了一丝最难缠的“尾巴”,如同收尸路上猝不及防出现的绊脚石。

这丝线本身对他构不成实质伤害,却像鞋底黏住的口香糖,不断散发着负能量,干扰着他魂力的纯净运转,更带来一种心理上的极度不适。尤其对于有洁癖(无论是物理上还是能量上)的阎王爷而言,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亵渎。

严宇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好几度。

实习马面也注意到了那缕灰线,感受到上面传来的不祥气息,紧张地问:“严哥,您的手……”

严宇腌没有回答。他尝试运转魂力,想将这缕秽物震散。但那灰线极其刁钻,仿佛与他的魂体产生了某种暂时的共生,强行震散可能会伤及自身。

他又试着用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幽冥之火,想要将其灼烧殆尽。幽冷的火焰舔舐着灰线,发出“滋滋”的轻响,灰线扭曲了一下,颜色变淡了些许,却依旧顽强地附着着,甚至传来那少年亡魂更加清晰的、无声的哭泣与呐喊,反而加重了那种负面情绪的冲击。

“啧。”严宇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不耐的咂舌声。他眉头紧锁,盯着那缕灰线,眼神冰冷得能冻裂金石。

【弹幕(从之前的震撼中回过神,发现了不对劲)】:

【“嗯?大佬手指上是什么?”

“好像……是刚才那个小孩的执念残留?”

“卧槽,这玩意沾上了?”

“看起来好麻烦的样子,大佬好像很不爽?”

“阎王爷被迫沾上‘脏东西’了哈哈哈(小声)”

“这算不算工伤?”】

实习马面急得团团转,却又帮不上忙。阿指也凑过来,三个鼻子同时嗅了嗅那灰线,然后被那浓郁的怨气呛得打了个喷嚏,连忙缩了回去。

严宇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虽然魂体并不需要呼吸),强压下将那根手指直接剁掉(能量意义上)的冲动。他意识到,这种源于至亲横死的纯粹执念,单靠蛮力或高阶能量强行抹除,效果不佳,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需要……某种“净化”或者“疏导”。

他想起了牌坊街那浓郁的、带着祈愿气息的香火之力,想起了广济桥上璀璨祥和的人间灯火,想起了土楼中沉淀的家族温情……

这些充满“生”之气息的力量,或许能中和这死煞与怨念。

但他堂堂阎罗天子,难道要为了这点“绊脚石”,特意跑去人多的地方“蹭”正能量吗?

这想法让他脸色更黑了几分。

就在他权衡之际,巷子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和孩童的笑声。一个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走过,车上的小宝宝手里拿着一个色彩鲜艳的、发出柔和光芒的星星玩具,正好奇地看着巷子深处的他们(或许看不到具体形态,但能感觉到存在),发出“咯咯”的笑声。

那纯粹无邪的、属于新生生命的快乐波动,如同最轻柔的微风,拂过巷子。

严宇腌指尖那缕顽固的灰线,在这股微弱却纯净的生机波动触及下,竟肉眼可见地又淡化了一丝,那冰冷的刺痛感也减轻了一分。

严宇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对母子走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沉默了片刻。

他抬步,朝着巷子外,那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走去。

实习马面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严哥,我们去哪儿?”

严宇腌脚步不停,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憋屈:

“晒太阳。”

【弹幕(愣了一秒,然后爆笑)】:

【“哈哈哈哈!晒太阳!”

“用人间阳气净化执念残留?”

“大佬:这是我最后的妥协!”

“为了去掉‘脏东西’被迫融入人类社会!”

“这收尸的绊脚石,威力不小啊!”】

于是,福州的某条街上,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脸色苍白、气质冷峻、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衣青年(严宇腌),面无表情地走在阳光下,身后跟着一个努力缩着身体、戴着巨大马头面具的怪人(实习马面),以及一只长着三个脑袋、好奇张望的“狗”(阿指)。

而黑衣青年的主要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他的右手食指,多晒晒太阳。

阎王爷的福州之行,

开局似乎,不太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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