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鹤风的警示,宁桑浑身汗毛竖立起来,心跳剧烈跳动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渐渐浮现。
“端王,难道也不是人类么?”想到此处,宁桑心中一凛。江鹤风已冲至她身边,掀起的冷风里,隐隐浮动着淡淡草木香,让她莫名心安。
江鹤风以保护者姿态,挡在宁桑身前。宁桑眼尖地注意到,江鹤风握鞭的手不断攥紧,指节攥得发白,仿佛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情绪。
江鹤风回过头,清澈的眼眸有些复杂,盯着宁桑,轻声道:“你要小心些,他的**之术善于蛊惑人心。”
宁桑冲他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解。
嘶嘶——
仿佛是为了验证宁桑大胆的猜想,幽冷而阴森的蛇嘶声,乍然响起,透着让人心惊肉跳之感。
红色帷帐被风吹开,原本如同雕塑般的端王睁开双眼,依然是那张俊美的面孔,却充满妖异之感。
他的眼睛,赫然是一对蛇类动物的竖瞳,此时正幽幽盯着两人。
在他身下,巨大的黑色蛇尾轻轻摆动,蛇鳞泛着冷光,让人心中发凉,配合他脸上缓缓浮起的笑意,显得颇为诡谲。
“宁大夫,你能找到这里来,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端王微微歪着头,蛇瞳紧紧盯着宁桑,意有所指道,“看来,你确实是为我泠泠而来。”
“他发现了?”宁桑神色微微一变,她明白端王的意思,端王指的不是现在,而是自她入蔡府以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泠泠。
这条毒蛇在关于泠泠的事上,倒是敏锐得很。
“端王爷,真是你带走了泠泠?”宁桑问出这个问题,犹自不敢置信,他若真是对泠泠真心一片,他就该知道那杯消灵酒对泠泠而言,意味着什么,生出灵识尚且不易,更别说上百年的苦修了。
百年修为刹时间分崩离析,这是他想要的吗?
当初送泠泠回来时,轿外马背上,诉情声声,言犹在耳,他怎么能转眼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这世间言之凿凿的情爱,便是如此吗?
“宁大夫,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真正爱护泠泠,她也只能呆在我身边,别的都不重要。”端王并不正面回话,脸上还带着陶醉的笑意。
宁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那一杯酒,会让泠泠失去所有的灵力,一个没有灵力的泠泠的,如同普通女人的泠泠,那还是泠泠吗?”
“那又如何?”端王面色骤冷,他站直身子,蛇尾不耐烦地摆动,“我不管这些,人也好,琴也好,就算永远被封印在古琴里,她也只能待在我身边。”话至最后一句,端王的语气转为执拗疯狂的调子。
“你这不是爱护,是囚禁!”宁桑额头青筋暴起,大声驳道:“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泠泠的感受,你有没想过,她根本就不情愿。”
“不情愿么?”端王闭了闭眼,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挫败,喃喃道:“我明明给过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要的,这不能怪我。”他就像在说服着自己,越说越是有力,大声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自找的。”
江鹤风冷笑一声,“疯子!”
宁桑也双眼震惊地瞧着端王,蔡羽虽是导致泠泠被封印的源头,但归根结根,这条毒蛇疯狂的占有欲才是原因,宁桑心中暗叹一声,涌起对泠泠的无限同情,遇上的蔡羽如此,端王也是如此。
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宁桑又对自己摇了摇头,还能再说什么呢?在碎星滩,这样的痴人、疯妖,宁桑早见过不少,对这样的人,任何言语都是说不通的。
空气突然凝固了下来。
冷凝的气氛中,激动的端王已经平静下来,突然开口道:“宁大夫,本王倒有个主意,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呢。”
宁桑疑惑道:“哦,什么交易?”
“我知道,宁大夫不是常人,又是泠泠的朋友,我不想跟你动手。”端王轻笑道:“若是我与泠泠之事你能放下,或许我也可以帮你一个忙。”
听到端王这番言语,宁桑险些笑出声来,这条毒蛇若当真在意泠泠感受,那杯消灵酒又何至于喂泠泠喝下,宁桑心下是极大的嘲讽不屑,面上带着友好的笑意:“端王爷,你要帮我什么?””
“这小子,对宁大夫挺重要吧。”端王出其不意道。
江鹤风纤长的黑睫微颤,迎上宁桑的眸光,又缩了回去。
宁桑瞥江鹤风一眼,又看向端王,有些摸不准端王意图,面上淡淡道:“这与你说的帮忙,有什么关系?”
赤红蛇瞳轻蔑地扫过江鹤风,再看向宁桑时,蛇瞳里的轻视转为暧昧之色,“若是宁大夫有意的话,我可以让这小子当你的仆人,任你享用。”
宁桑还未说话,江鹤风神色颇为激动,脸色唰得一下绯红。他瞪向端王,大吼道:“你这个卑鄙蛇妖,下流无耻,你有什么资格安排我的事情?”
这么大的反应,倒引得宁桑多瞧了他几眼,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了?
眼眸微微眯起,相比江鹤风的激动,宁桑反而冷静下来。端王今日肯对她花言巧语,说到底对她和江鹤风有所忌惮,担心她和江鹤风联手对付他,否则又何必说那么多,直接将她们两人杀了就是。
但若要直接动手的话,端王的实力,必定在那日城外的黄鼠狼王之上,就算加上江鹤风,她们两人也没有必胜把握。
最重要的是,泠泠还在他手里,此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宁桑沉吟片刻,突然道:“端王爷,当年初见蔡羽时,他身中蛇毒,也是你下的毒吧。”
“哼!”端王气哼一声,对此事毫不掩饰之事,脸上畅快的笑意:“他蔡羽一介凡人,胆敢觊觎我的泠泠,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宁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她早该猜到的,端王最初下毒,是想毒死蔡羽,带走泠泠,可惜第一次的计划被她的到来破坏了,看来泠泠命中该有此劫。
“宁大夫,你可考虑好了?”端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皱了皱眉,“你若是不满意,本王可以再送你十个八个美少年,予取予取,如何?”
江鹤风脸更黑了,狠狠瞪着端王,道:“你住嘴!”
他看向端王的眼光几乎要喷出火来,右手已摁上腰侧的黑鞭。
糟了,他是想动手了!宁桑暗呼不妙,有些奇怪,今天的江鹤风太沉不住气了,她一把摁住江鹤风抽鞭的手,江鹤风狠狠剜她一眼,愤愤地转过脸去。
“无知小子,惺惺作态。”见到江鹤风被宁桑轻易摁住,端王更是不屑,斜睨江鹤风一眼,语气挑衅道:“小子,连云虚观都已被本王查封,你又能如何?”
宁桑心头一跳。
江鹤风回过头,眸底是一览无余的愤怒和深恨,咬牙道:“我早说过,你一定会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痴人说梦!”听到江鹤风的话,端王如同听到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就凭你,想让我付出代价,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江鹤风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端王。
端王见他这副模样,唇边勾起冰冷笑意,眼眸里透着极深的恶意,嘲弄道:“连你师傅都被本王玩弄于鼓掌之间,何况是你呢?”
他语调拉长,“不过是云虚观的弃—徒—,本王手心上的小蚂蚁,你最好别再激怒我,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江鹤风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眸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一字一句道:“将我师傅交出来,还有琴女。”
江鹤风的师傅也在这条毒蛇手里,宁桑脑袋轰地一声,她深吸了口气,事情发生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看来今天不动手,怕是不成了。
宁桑看向端王,脸色也冷了下来:“今天若是你识相的话,将他们两人交出来,否则我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宁桑的话,江鹤风脸色缓和些许,他柔和的视线落在宁桑脸孔上,宁桑迎上他的眸光,对他轻轻一笑。
盯着她的笑颜,江鹤风忽然沉下脸,“不许笑!”
这一幕落入端王眼中,眉宇间黑压压的透着不耐和烦躁,冷郁道:“既然如此,看来咱们是没什么可谈的了,那就让你们,都去死吧。”
他话至最后,群蛇嘶鸣之声阵阵响起,陡然化作强烈压迫感,向着宁桑与江鹤风逼来。
江鹤风黑鞭甩出,鞭声凌厉。
宁桑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奇怪的是,两人以为会有所进攻的端王,骤然消失在屋子里。
江鹤风环视四周,忽然道:“似乎有很多蛇爬动的声音。”
“不,只有端王,他的实力比上次我们一起对付黄鼠狼更强!”同为妖类,宁桑对端王的实力感知更为敏感,提醒道。
两人靠在一起,后背相抵,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端王。
宁桑望着被红色帷帐遮挡视线的屋子,忽地皱起眉头:“小江,有种腐鱼腥臭味。”
话语刚落,空气中腥臭味渐浓,一条滑溜溜长满鳞片的黑色巨大蟒蛇凌空而来,锋利的鳞片滑过红色帷帐,朱红丝绸碎片如羽毛洒落。
红黑相间中,一条黑色巨蟒速度奇快,来势汹汹,向着宁桑袭来。
地面上传来沙沙之声,黑蟒血盆大口中吐出腥气,“既然不肯离开,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既然撕破脸皮,宁桑心中不再顾忌。
一边灵活地左右闪避,嘴上还不忘调侃道:“原来端王殿下喜欢在地上爬呢,我说呢,怎么臭臭的?”
先前只听黑蟒其声,不见其人,宁桑心中不安。
此时,见了黑色巨蟒,宁桑反倒踏实了,此时想到端王下毒蔡羽,抓走江鹤风师傅,消去泠泠灵力,还将泠泠封印于古琴之中,她就对端王恶心异常,嘴上越发不留情,讥诮话语如流水般吐出,生怕气不死端王。
“端王爷,您的蛇身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力气啊,恐怕没有女蛇喜欢过你吧!”
“啊呀呀,好难闻啊,这得几百年不洗澡,才能有这个味啊!”
“端王爷,有没人人告诉你,你的原型很丑啊,简直是不堪入目啊!”
端王一边与江鹤风应战,百忙之中,恶狠狠地瞪向宁桑,“贱女人,你住嘴!”
江鹤风挥鞭而上,激战之中,尘土飞扬。
趁着两人激战的空当,宁桑忽然道:“端王,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泠泠从来不肯理你啊?”
黑色巨蟒巨大蛇身,微微一顿。
“那当然是因为……”宁桑盯着端王的小动作,戏谑道:“你很恶心啊,还臭得混天黑地的,外面那些蜘蛛啊什么的,论恶心,拍马也赶不上你啊,实在让人佩服得很呐。”
“这么恶心,泠泠自然不理你喽!”
“贱女人,本王一定要杀了你!”黑蟒激怒长啸,稍稍分神之时,江鹤风黑鞭已落至他七寸之处。
黑蟒急速往宁桑站立之处掠来,带起一阵腥风。
不断的言语刺激下,黑色巨蟒勃然大怒,蛇躯大幅度剧烈摇摆,颈部微微抬起,只见粗壮蛇尾泛着幽暗冷光,庞大的蛇尾将宁桑所在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小。
“贱女人,你该死!”阴冷的骂声,端王已完全被宁桑激怒,庞大的蛇尾越收越紧,死死缠绕着宁桑。
他这一手,分明是想将宁桑绞杀至死。
霎时间,江鹤风黑色长鞭猛然滑出,牢牢禁锢住长满鳞片的黑色蛇尾,黑色蛇尾顿时一滞。
长鞭寸寸收紧,江鹤风眼中的恨意全数倾泄,冷声道:“真正该死的,是你!”
眼见黑色巨蟒落了下风,看准时机,宁桑化出银色扶桑树枝,将其化作银色长剑,银光闪耀间,划开皮糙肉厚的黑色蛇尾。
宁桑唇边扬起笑意,深深刺入,道:“臭大蛇,你想绞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哦。”
“哗啦”一声,银色长剑如切豆腐般,切开了黑色蛇尾,扶桑树枝所化的长剑何等锋利,长满鳞片的蛇尾,痛苦得上下翻滚。
猩红的血液,流了一地,端王的惨叫声冲天而起。
“贱女人,江鹤风,你们都该死。”四处飞溅的蛇血中,黑色巨大蟒蛇毫不畏惧,反被鲜血激出凶性,张开血盆大口向宁桑冲来。
宁桑脚下生风,灵活闪避之间,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不仅是腥臭味,她甚至能闻到毒牙里的腥臭味儿,和端王所吞噬的碎骨血肉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让她快要晕厥过去。
在端王腥臭又夹杂生肉的味道中,宁桑险些将昨晚吃的隔夜饭吐出来,脑子里晕晕乎乎,不着边际地想到,难怪泠泠不喜欢他了,黑色巨蟒原型就够丑了,还自带腥臭。
谁能喜欢这糟心玩意儿啊,谁愿意嫁给他啊,睡一起都能给你熏死!
江鹤风自怀中取出符咒,咬破手指在上面疯狂书划着,他眸底染上迫切之色,大喊道:“宁桑,你快闪开。”
宁桑浑身一个激灵,自黑色巨蟒腹下险险擦过。
滑至安全距离的刹那之间,江鹤风方才所画的黄符轻飘飘地落在黑色长鞭上,禁锢住巨蟒七寸之处。
“轰!”黄符落下的位置,如惊雷降落,轰然劈在黑色巨蟒蛇躯之上。
黑色长鞭缠住黑色巨蟒的七寸,在黑色巨蟒剧烈的挣扎中,黑色的鞭子如同有了自我意识般的活物,紧紧绕着黑蛇七寸,一寸寸收紧。
“嘶嘶——”伴随着凄厉蛇鸣之声,黑色巨蟒蛇身猛颤,巨大的蛇尾猛拍地面,就地翻滚挣扎起来。
“小江这招好厉害呢,杀伤力也不错!”宁桑盯着痛苦挣扎的黑色巨蟒,重重喘了口气,方才躲避的那几下,她看似轻松,实际上早已用尽全力,应接不暇了。
江鹤风没有回话。
此刻,他额头上汗水涔涔,面色灰白,屋子只静得只有他的喘息声,和巨蟒痛嘶声。
一滴滴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江鹤风半跪在地面上,握着黑色鞭子的手掌,虎口裂开,鲜血染红黑鞭,地上血迹斑驳。
“糟了,小江快要撑不住了!”本还庆幸端王快要伏诛的宁桑,瞥向江鹤风同样有气无力时,急忙赶到他身边。
看来这个符咒,虽然厉害,但消耗极大!
不行,得补个刀!
锋利的剑尖再次对准端王时,宁桑脚下猛然一顿,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有种奇怪的感觉冒出来,“好像是,气息有点相似!”
宁桑有些不太确定。
为什么当江鹤风痛苦之际,黑色巨蟒气息也极为不稳,像是被一脉牵引般,还有上次在云虚观面对闲云散人也是如此,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鹤风曾说过师门是云虚观,与闲云散人一脉相承也不奇怪,可难道这条黑色巨蟒也是?
宁桑瞳孔猛地放大,突然想到上次闲云散人抓走泠泠,端王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除非他们根本就是早有勾结,沆瀣一气!
对对对,必然如此,否则端王给泠泠喝下的符水从何而来,太蠢了,她早该想到的,线索明明那么多,她却并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小江,端王他和云虚观……”宁桑眼神越发清明,张了张嘴,正欲告知江鹤风此事,黑色巨蟒仰天长啸,强大的妖力震得屋顶瓦片寸寸破碎。
宁桑双手捂住耳朵,江鹤风脸色惨白,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趁着江鹤风失神的这一空档,黑色巨蟒凌空一跃,如蛟龙腾天,刷的一下从屋顶飞了出去。
“不能放他走,追!”江鹤风缓了口气,即使脸色强行提气,抓起宁桑,往外追去。
江鹤风一声口哨下,只见那头黑不溜秋的黑驴,瞬间从屋子外冲了进来。
江鹤风拽着宁桑,照旧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将她率先扔上驴背,然后翻身上驴,虚虚地揽着她。
黑驴载着宁桑和江鹤风两人,冲进黑色巨蟒撞破的破洞,飞了出去?!
“小黑还会飞?”宁桑看了看黑色巨蟒,又看向身下的黑驴,瞪大了眼睛。
这头黑驴速度还这么快,太不可思议了吧?!
身后的江鹤风轻轻笑了笑,伸手扶着她,让她坐稳。
沿着黑色巨蟒留下的腥臭味,疾驰的黑驴在一片青翠竹林里停了下来,哞叫了两声,两人先后下驴。
江鹤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脸色难看,眉头深拧道:“万蛇窟。”
“万蛇窟?”宁桑头皮发麻,听这个名字,就让她心头凉凉的。
她话语刚落,重重叠叠的蛇鸣之声响起,黑色巨蟒重新化为了端王那张俊美的外形,只见端王那张俊美的面孔后面,数以百计的数条颜色各异,五彩斑斓的毒蛇侵袭而出。
是的,还冲他们吐着蛇信,嘶嘶而鸣。
宁桑嗓子开始发干。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蛇,还都特么是毒蛇啊,这要是不一小心,还真就可能交待在这里了。
“别害怕,没事儿的!”江鹤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他一贯清冷的语调,此时却透着别样的温柔。
宁桑讶然地瞥他一眼,小江好像脾气变好了。
这温柔的声音,就,还怪让人不习惯的。
想到这儿,宁桑又觉得自己有点怪,难道听他冷言冷语惯了,他对她温柔反倒不习惯了?
不是,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也太找虐了吧!
宁桑满头黑线,思绪乱飞时,江鹤风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抬手掐了一个法诀,微弱的火星,自他修长而瘦削的指尖缓缓亮起。
淡淡的火光在他的指尖上渐生蔓延趋势,江鹤风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弹,那细微的火光被弹入蛇群中,细小的火光见风就涨,渐起燎原之势,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不多时便传来蛇肉烤熟的焦味。
“咦,蛇肉烤熟了,真香!”闻着烤肉的焦香,宁桑没忍得住,脱口而出,她是真饿了!
江鹤风眼疾手快,选用干净的树枝串好蛇肉,上下翻烤,并未回应。
宁桑偷偷觑江鹤风一眼,有点后悔嘴太快了,吃蛇肉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他没说话,该不会偷偷在心里鄙视她吧?!
江鹤风看向宁桑,忽然浅浅笑道:“现烤出来的肉是很香的,若是再加点调味就更美味了,我以前还在云虚山时,偶尔也在后山背着师傅烤肉吃,不过我没尝试过蛇肉,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你想试试吗?”
“出来这么久了,肚子也难免的,你先垫垫。”江鹤风挑了条瘦一点的蛇,细心地去皮,又剔去骨头,最后用干净的树叶包好。
他坐在宁桑身边,树叶包好的蛇肉递给宁桑,“喏,这块比较瘦一点,吃起来应该不会太腻。”
宁桑犹豫着问:“你以前不是云虚观弟子吗,竟然打猎偷吃?”
江鹤风再次耐心地递过来,轻轻笑道:“不都说了,是背着师傅嘛,他们又不知道,再说了,我是俗家弟子,就算吃吃喝喝,也是人之常情啊!”
宁桑看着他笑,也笑起来,这个时候的江鹤风看起来,还真是少年人的模样啊,不像平时,总是板着脸。
江鹤风继续道:“而且佛家也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我师傅也教导我,心中常存佛经教义固然重要,但行善修行重在修养善心,又不在形式。”
“所以啊,你也别太着相了,饿了就吃点!”
“吃点吧,没关系的。”
眼前是他俊秀的面孔,随着冷风被吹入耳边是他温柔劝说的话语。江鹤风还不住地将蛇肉,往宁桑手边推,生怕她不肯接受。
宁桑心里突然很柔软,她顺手接过蛇肉串,眼眸却半点没离开江鹤风的脸庞。
江鹤风被盯得莫名其妙,四下看了看自己,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道:“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宁桑微微笑着,没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接触下来宁商发现,初见毛躁又说话刺耳的那个少年江鹤风,他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明明和泠泠并不熟悉,也会担心她的安全,和蛇妖的那一战,对蛇妖出手,除了为着师傅,其实也是为了正义感吧!
现在也是,噼里啪啦说一大堆,生怕她饿着,不肯吃蛇肉,明明是个很善良的少年,平日也却总是板着脸,说很生硬的话。
“没什么。”宁桑低下头,轻轻咬了口剔好的蛇肉,冲江鹤风嘻笑道:“看你,自然是看你好看呗!”
江鹤风脸上一红,唇畔微张,刚欲说话,眼神却忽然凝向某一处。
宁桑随他的眸光望去。
蛇堆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只见蛇堆火光燃烧成灰烬后,角落里渐渐露出女子的芙蓉面孔。
角落的女子衣服有些破损,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双秋水眼眸尽是水雾,柔弱无助地望着两人。
“泠泠。”宁桑激动地叫起来,终于找到泠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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