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两小只的可爱蒙蔽了双眼。

犯难的用右手撑托着下巴，两只眼睛犹疑的看向车玻璃的外侧。

天蓝蓝，云白白，可她的心情却格外的凉凉。

耳边不断地回响着苏秦刚刚决然的话音。

听着苏秦的态度，像是个厉害的角色。

在书中，苏秦出现的概率比自己这个配角都不如，只言片语的描写中，他也仅仅是个利欲熏心的商人定位。

再往深了，就不得而知了。

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的苏言颤了颤身子，心也随着车子颠簸起来。

半个小时后。

苏家。

苏言刚一从车上下来，就听到一道细长且尖锐的女声，“哟，小言可算是回来了，亲爱的，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把你的话听进去…”

拉长的尾音让苏言心中一阵作呕。

压下泛出的酸水，挪动眼神转到大宅的门边。

只见，门边站着一双璧人。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正亲昵的揽在一起，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让苏言不禁好奇二人的关系。

男人身材颇高，保持的也不错，穿的更是人模人样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商业贵胄的气息，就是那双眼睛看着格外的具有震慑力。

女人脸上画着艳丽的浓妆，一双红唇倒是被勾勒的极美，就是说出来的话不那么赏心悦目。女人扭动的腰肢不断的往男人身上凑去，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这两人看着还挺般配的。

还未等苏言的八卦心燃起，浑厚的男声就率先质问：“舍得回来了？”

如蛇般的眼睛也在瞬间定格到苏言的身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苏言试探性的叫了句：“爸？”这人的声音和刚刚电话里那个很像。

或许是因为心里在打鼓，出来的声音里都带着丝丝的颤，连带着她站着的小腿肚都不禁抖了抖。

话音刚出，苏言即刻意识到自己的气势低了大半。

“你还知道叫我爸？这两个就是你从孤儿院弄回来的？怎么？宠物养够了，想养人？”苏秦斜眼瞄了瞄跟在苏言后面下来的两个孩子，忍不住讽刺道。

他这个女儿，从来不干正事儿。

永远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这一次，也不知道又想要干什么。

孟念领着邓馨小心翼翼的往苏言身后靠，两人刚一挨着苏言身边，就双双环住她的腿，借此来寻求一份心安。

望着倏然间抱住自己的两小只，苏言低头。

视线下方，是两双不安的眼睛，他们眼中的兴奋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略带心疼的巴望着他们，苏言定了定神，再次抬头。

这一次，苏言直接无视掉苏秦的黑脸，坦然道：“我想收养他们。”

少女大声而清脆的声音在顷刻间奔到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苏秦勾起嘴角冷笑，眼中原本藏着的暗色也倏然没了，“你有什么资格？你靠的是苏家。”

冷漠而疏离的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和女人扣在一起的手也慢慢抽离，从怀中取出一只烟。

在一边静候下文的女人更是不给情面的笑出声儿，尖酸的话紧随其后。

“小言，不是阿姨说，你哪儿来的钱养孩子？还不是要靠你爸，他养你就挺不容易的……”

女人像是开了话匣子，源源不断的对着苏言输送养娃不易，养娃耗钱。

听着女人的数落，苏言也不恼，只轻嗤一声：“呵，原来苏家连两个孩子都养不起……那怎么养得起情人的……”

蔑视的眼不经意间在苏秦和女人的面上刮过。

只言片语间，苏言猜测到了女人和苏秦的关系。

果不其然，女人的身体一秒僵住，不过很快，她又换上盈盈笑意，仿佛刚刚瞬间的滞楞从不存在，厚脸皮的程度倒是让苏言长了见识。

而面对苏言对自己私生活的酸讽，苏秦也早就习惯，他才不会理会。

不愿再和苏言多啰嗦的苏秦对着一边站着的几人挥了挥手，“把小姐送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门。”

站定在一边的几人得到吩咐当即将苏言连拖带拽的往大宅里扯。

完全没想过会遇此一劫的苏言顽强抵抗，可面对这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她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

拉扯之间，环着苏言腿部的孟念和邓馨被硬生生的拖着走了一段距离。

早就有些害怕的邓馨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晶莹在这一秒全部涌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因着过度用力被磨得泛红。

较之邓馨，孟念更为冷静些。

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他的眼紧紧地凝视在苏言的侧脸上，他想要知道的只有她的态度。

从他的角度看去，苏言脸上带着焦灼。

她不断地将视线转动着，一会儿看看邓馨，一会儿看看自己。

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溢出关切。

她，似乎真的很害怕他们有事儿。

“爸，我错了，只要你肯留下他们，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毫无办法的苏言只能示弱，总归是父女两，放软姿态可能会有用？

事实证明，对女儿没什么情感关怀的苏秦压根儿就没把这话往耳朵里放。

随着苏言的声音愈发的远去，苏秦才再次注意到被拦在宅外的两个小家伙。

小女孩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头发也完全散乱开，瞧着脏兮兮的。小男孩儿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他紧紧抓着自己裤腿的手出卖了他。

懒得理会这些小事儿的苏秦随口对着一边的陈姨说道：“陈妈，把他们送回去。”

看了一出大戏的陈姨听到苏秦的吩咐，满口应下：“是是是，我这就去。”

面对孟念和邓馨，陈姨完全没了在苏秦面前的客气样，她满脸的不耐烦，嫌恶的看着两个穿着简单的小孩儿。

“快起来，送你们回去。”手都不愿意往两人那里碰去，只大声的嚷嚷着。

可，邓馨哭得愈发厉害，她呜咽着嗓子，整个人都没了气力。一边的孟念犹如一尊雕像一般，站定在一边，半步都没有挪动。

两个孩子的无动于衷，让陈姨耐心耗尽。

她端起两只胳膊，开始无情地说道：“我们小姐就是觉得好玩，才把你们领回来玩一玩的，真以为你们这样能进得来苏家的门？”

“你们都已经是被人给丢在孤儿院的了，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两次，走走走，赶紧回去。苏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眼瞅着两个小家伙对自己不理不睬，陈姨火了。

对着车上的老曾吼叫着：“老曾，快来把这两个小东西弄上车。”

她的话音刚落，老曾就利索的冲了过来，二话没说的把邓馨给扛了起来，扔回了车后座。

等老曾再次回来的时候，原本驻足在原地的孟念忽然动了。

他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视线，一步一步的往车上走。

回去的路上，老曾和陈姨更是不停地数落着后面的两人。

“听姨一句话，不该是你的就不要肖想，这苏家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攀得上的。”

“对对对，你们陈姨说的对，苏家门槛太高了。”

“你们两个，长得都这么好看，以后想干点什么不容易。”

“就是，只要长得好，干什么都行。”

“你们就是小姐无聊打发时间的，也别当真。小姐这人，性子多变，今天喜欢的东西明儿就不喜欢了。”

“那是，小姐的玩伴多了去了，不缺你们两。”

“再者说，小姐那记性，也没多好，过几天就忘了你们名字了。”

“这是真的，小姐从来没记住我叫什么。”

…

…

在两个人一搭一唱的过程中，车子再次回到了童心孤儿院。

没有走时的风光，这一次，邓馨和孟念被丢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双眼红肿的邓馨害怕的缩在孟念的身边，摩挲的眼彷徨的看着孤儿院的牌匾，那上面的几个字让她充满怯意。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颤颤巍巍的声音正正好传到孟念的耳中。

恍然间，孟念的身子也向前微微的倾了倾，他的手再次抓握住自己的裤腿，手心里早早就沁出了汗。

“我们跑不掉。”

望着从远处走来的章院长，孟念心如死灰的吐出这五个字。

那个人，脸上正扬着不可言说的喜悦，在阳光的映衬下，本该温暖的面庞却带着让人发冷的阴森，那张脸，从来都是他们的噩梦。

真正的不幸，从来不是再次被抛弃。

而是，再一次回到这里。

这样一个牢笼之中。

“欢迎回来。”

章院长用着沉缓的声音对着两人说道，嗓间压抑下的那种狂喜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她缓缓地对着两人伸出自己的左手和右手，耐心的等待着两个人的服从。

当她的大掌再次牵上那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时，她拼命的攥住，仿佛他们是她的珍宝。

只是，那两只小手上毫无温度。

他们的身体泛着无法遏制的寒冷，那是绝望尽头的冷，是从心底溢出的死气。

这样的气息在一点点的侵吞着两个人面上所有的表情。

他们被领回到了那个属于他们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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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