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鲤鱼

同门相残的风波很快就在宗主黎云的及时处理下得到平息,外门弟子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平日里深居简出、默默无闻的闫璟师弟了。

原本以为闫璟师弟无依无靠,没想到这次竟然有宗主来撑腰,还有个鹭月岛的医修师弟来帮忙,确实来头大很……

此时,众人口中议论纷纷的两人正静静地坐在前山断尾湖旁的水榭里。

这片湖泊是前宗主萧羽最喜欢的地方,据说他常常站在湖边看向远方出神。

弟子们都以为萧羽是在等什么人,可是一直不见有人出现来见宗主,渐渐地大家也都不在好奇了,应该是宗主在吸收断尾湖的灵力潜心修行呢!

望月此时坐在水榭里的石桌旁,探出半个身子越过石桌靠近闫璟,她将这个前宗主的趣事讲给了闫璟听,此时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闫璟,期待从他的脸上看出不一样的反应。

只可惜,闫璟让她失望了。

他还是和从前那样静静端坐在石凳之上,白玉般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因为养伤,他不再穿灰扑扑的弟子服装,换上了白色的更为柔软的大袖长袍,一小截胸口的皮肤露出来,洁白温润带着浅红色伤口,像是一只受伤的白鹤既脆弱又美丽。

他略微黯淡的眼睛看向湖面的方向,小巧的耳朵似乎是在听风水过水面的声音。

望月耸耸肩,刚想要退回自己的位置,视线无意间瞥到湖面蹦起来的肥鲤鱼,一下子眼睛亮了。

她激动的站起身,上半身继续越过桌面,伸手捉住了闫璟半截白袖子,扯得他的领口微微变形移位。

闫璟转过身,黑灰色的眼睛“看”了“看”望月的手,似乎在提醒望月松手。

望月挑挑眉,并不理会闫璟的眼神,甚至还得寸进尺地牵起他的手,十分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背,“小师兄!古方上可是说了,鲤鱼的眼睛有帮助盲人恢复视力的奇效。这断尾湖里的鲤鱼都是吸收了多年天地精华的,若是加进药方子里,给你用上,一定能帮助你重见光明的!”

闫璟扯了扯手想要解脱,奈何这位新来的小师弟格外的热情,温热地手紧紧拉住他的手,丝毫不容拒绝。这位小师弟的手柔软细腻,不想是男人的手,倒像是女子保养得当的手。

他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盖住了灰色眼睛里偶然闪现的灵光。

自从他让小师弟帮自己恢复记忆之后,这位小师弟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黏在他的身边。她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但能帮他恢复记忆,连他的眼睛也能治。

她言之凿凿,拍着胸脯说自己可是鹭月岛有名的神医,如同江湖神棍一般游说着门外汉相信他的实力。

闫璟实在是熬不过望月的软磨硬泡,默许了她的主张。他也没有想到,曾经喜好独处、生人勿进的自己竟然在短短两天内就接受了望月的叽叽喳喳的性子。

她这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先前她身边人是如何忍受的……

闫璟嘴角微勾,小小的酒窝像是湖里的那条大鲤鱼悄悄闪现又悄悄溜走。

望月得到了闫璟的应允,立刻扎好裤腿和袖口,张牙舞爪的冲向湖边,陪在她身边白鹤见状,立刻闪动着翅膀跟了过去。

望月脱掉鞋袜,手撑着白鹤的背纵身一跃,像只猫一般轻巧的爬上白鹤。

她拍拍白鹤的脖子,白鹤黑豆般的眼睛眨了眨,仰天长叫一声扇动翅膀飞到了方才鲤鱼出没的水域。

望月眼睛尖,白鹤从水面飞过,她一下子就找到了水底那条灵活扭动的大肥鱼,“快快快!白鹤在这里!快抓!”

一时之间湖面水花四溅,原本栖息在湖边芦苇丛里的水鸟振翅飞了出来,如同白色蝴蝶一般环绕着望月和白鹤盘旋。

透明的水珠折射出耀眼的阳光,像是水晶一般镶嵌在鸟群之中。

白鸟盘旋组成的旋风中央,唇红齿白的小师弟接过白鹤长嘴上的鲤鱼,连灰扑扑的衣袍都掩饰不了少年脸上的喜悦,他一双白嫩的小脚兴奋的晃荡着,像是荷田之下的白藕悄悄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若是有人此时路过,定然和在心中惊叹,这哪里来的白鹤仙童啊?

这可惜,断尾湖静悄悄,只除了望月捉鱼的动静。

闫璟也看不到望月,只能通过声音听出小师弟此时喜悦的心情。

坐在水榭上的玉人总算是动了,他站起身,默默走到靠水的栏杆,衣袖随风摆动,像是高山上的涓涓细流倾泻而下。

黑沉的眼眸,雪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若是没有失明,那该是怎样的俊秀绝代啊!

望月心中暗叹,捧着怀里活蹦乱跳的大鲤鱼,抿起嘴唇,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闫璟重新看见!

送闫璟回寝屋之后,望月就马不停蹄地开始熬药。

她将鱼眼睛取出放入砂锅之中,加入青皮、皮硝,盖上锅盖小火煎熬起来,泥炉里的柴禾烧的正旺,望月一只手托腮坐在板凳上,一只手拿着蒲扇轻轻扇火。

火舌不停舔舐锅底,砂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锅盖也开始响起来。

望月收了扇子,忘记拿纱布急忙忙伸手去揭锅盖,被烫的轻嘶出声,收回手时只见指腹通红。

真是粗心啊!望月懊恼地捏起耳垂上的软肉,她一心只想着替闫璟治眼睛,怕过了药效,却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怪不得人们常说关心则乱呢!

她将砂锅里的药水滤出,轻轻放在药案上端进了闫璟的床榻前。

方才在湖边吹了一些风,望月让闫璟躺在了床榻上休息。

闫璟睡不着,靠着软枕半坐着,随着望月的动静转动耳朵。

夕阳西下,天光已经依稀看不见了。

望月将药案放在闫璟床前的小桌上,起身去点蜡烛。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谧无声,只剩下蜡烛初初燃起的噼啪声。

寂静之中,思绪开始漂浮,闫璟握了握中指指节,忽然想知道这位望月小师弟到底长什么样。听他的声音软软嫩嫩,并不是成年男子雄浑厚重的声音,倒像是还未长大的少年,声线青涩悦耳。

他是为什么拜入这流云宗呢?闫璟皱起眉,望月师弟在鹭月岛过得风生水起,本可以在他的地盘安安静静地待下去,是什么原因让他放着好好地神医不做,非要来流云宗做个外门弟子?这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还有,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明明当时他倒在地上,他无动于衷,师弟非说他救了他……

这一切好像似曾相识……可是他记不得了,闫璟抿抿嘴。

会不会这位师弟就是他曾经的友人,知道他的过去,这才主动留在他的身边?否则他难以解释师弟突如其来的好意……

望月端着烛台轻声走到闫璟的身边,橘黄的烛光照亮他苍白的面容,他像是沉睡的玉雕一般静止不动。

闫璟很少有这样出神的时候,望月好奇地勾起唇,坐在榻沿看了许久。

直到闫璟察觉到了望月火热的视线抬起眼睛,望月这笑着问:“在想什么?”

闫璟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问:“师弟端了药过来?”

“是啊。”望月挑眉,一边捶着手臂,一边故意做出疲惫的语气道:“为了给师兄熬药,我蹲了一个下午,手腕子都快要扇脱臼了,我可是很少有这么累的时候了。”

“辛苦师弟了。”闫璟敛眉笑了,好似画像上的仙人,眉目如画,超凡脱尘。

这还是小魔主吗?望月心中惊叹,怎么失忆了连脾气都变好了?她明明记得以前的闫璟可是连半个字都吝啬吐啊!

流云宗果然风水养人啊!

望月叹了口气,从小桌上端起药水,用药匙舀起一小口探了探温度,药水温温的,没有先前那么烫了,正好可以洗眼。

她扶着闫璟,替他用布条扎起头发。

那些银发像是天蚕吐出的银丝,亮滑坚韧,一不留意就从她的手中滑落,望月手忙脚乱理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将他的头发扎了起来。

短短的时间像是打了一场仗,望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悄悄吐出一口气。

“我要怎么做?”闫璟抬起头,仰视着望月,像是一直乖顺的白毛小狗,难得温顺的“看”着主人。

望月满意地捧起闫璟的下巴,将他的脸又摆平了些,轻声叮嘱他“别动”之后,用药匙舀出药水,一手扒开闫璟的眼皮,一手将药水从内眼角倒了进去。

淡黄色的药水顺着眼角淌满整个眼睛,在眼球表面形成一层淡淡地水膜。

“可能会有些难受,你忍着一些!”望月紧张地看着闫璟眼角慢慢浮出血丝,以为他很难受,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小声安慰。

她原以为闫璟会忍不住,没想到对方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用他光滑圆润的下巴对准自己。

“你不难受吗?”望月睁大眼睛惊奇的问。

闫璟思索片刻,淡淡出声:“有一些。”

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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