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拜完了师,客客气气的与黎云聊了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随后便在门口送走了师父。
她深吸一口气,心情稍稍沉重,院子里的白鹤依旧无忧无虑的寻找吃食,望月突然间觉得自己就像身处在一张巨大的网中,行为举止都受到了限制。系统已经杳无音信,她想找人聊天也没有办法纾解心中烦闷,当下只能尽快想办法治好闫璟。
望月方才在药方里多加了一味药,是以叫上白鹤立刻就去山中寻找药材。
一人一鹤辛苦了半天,总算是将新的药方子凑齐,来不及换身衣服,望月匆匆熬好药给闫璟送去。
闫璟依旧坐在院子里,气色要比先前好很多,听到望月的脚步声,他侧目看过来,一双黑灰色的眸子格外的闪亮。
望月将药案上的药水放在石桌上,转身走到闫璟身前,作怪似的对着他吹了一口气。
额前银白色的发丝在气流的带动下如同仙女的绸带飘了起来,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如同白瓷一般细腻。
闫璟拢起眉,伸手将凌乱的头发拨了拨。
望月抿唇笑了,她拍拍闫璟的肩膀示意他靠在椅背上,用药匙舀起新的药汁道,“这是我新改良的药方子,见效一定很快,但是需要蒙住眼睛一周,你靠在椅子上别动,我现在就给你洗眼睛。”
闫璟点点头,仰着脸靠在椅子上,望月和上次一样将药汁倒进眼睛里,这次的药汁药性更大,也更加刺激。药水刚一接触眼球,闫璟就忍不住要闭上眼睛。
望月眼疾手快,拇指和食指撑住闫璟的眼皮,小心翼翼地对着他的眼睛吹气,一边吹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我给你吹吹,千万要忍住呀!”
闫璟双目刺痛,整个眼眶火辣辣的,仿佛眼球被人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真狠不得把眼睛扣出来。
他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只是手刚伸到一半便被望月用身体压住了,她半坐在闫璟的大腿上,正好将他的双手压在身体两侧。
少年身材纤弱,重量也没有多少,可就是这轻轻地半坐却让闫璟无法动弹。
他动动喉结,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也不知忍了多久,总算是没那么疼了。
见闫璟平缓下来,望月悄悄松了一口气,从闫璟的身上下来,将他的眼睛用厚厚的纱布包的严严实实,一边包扎一边叮嘱,“师兄,这个纱布包好了可千万不要取下来,一周之后才可以哦!你若是眼睛有什么不舒服尽可来找我,我就在隔壁。”
她说完这些,转身收拾带来的东西,准备将这些纱布、药碗全都带走清洗,身后闫璟却突然传来一声询问,“师弟,若是这眼睛治不好怎么办?我看这些日子你也没有少操心,但是这些方法都没有用,不如就这样吧,我早已习惯了看不见的生活。”
“怎么可能!”也不知道那一句话触动了到了望月的神经,她突然间激动起来,声音大了些,“师兄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呢?你明明就有希望的,遇上我这样的神医,恢复视力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期间需要多尝试罢了,哪有病一下子就能看好的?你胸口的伤不也是三天之后才痊愈的吗?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相信我,一周之后你一定能看见的!”
“好。”闫璟点点头,双眼被蒙住,望月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眼前这人淡淡的,情绪微微有些低落。
望月叹了一口气,捉起闫璟的手,重重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你放心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一直之后一定会如愿的,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断尾湖赏花,甚至还可以下山去玩,你不是想要恢复记忆的吗?说不定还能遇见之前的老熟人。”
她这番话好似大夫在安慰害怕的小孩子,用糖果诱惑着孩子乖乖吃药就医,这一番话很好的调动了闫璟的积极性,他抿唇表示配合,手不由得反握住望月的手,“就算治不好,你也会陪着我吗?”
“会的。”望月郑重地点头,双手交叠覆盖住闫璟的手,给了他充分的肯定。
这是你说的,会一直陪我……闫璟心中想,他从来没有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留一个人在身边,明明他已经恢复了视力,依旧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不为别的,就想让望月陪在他的身边。
一周之后,望月揭开纱布,神情严肃地盯着闫璟的眼睛看了好久,再确认他依旧没有恢复之后,沉默了许久。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不可能啊!明明按照这个方子,闫璟的眼睛一定会好的啊!怎么还是不行呢?难道是她的医术不行?可是她分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怎么可能会治不好呢?
闫璟看着面前满眼睛都是自我怀疑的望月师兄,勾唇淡淡的笑了,“治不好就治不好吧!你说带我去断尾湖赏花,我们去看看吧。”
他伸出手,摸索着牵上望月的手,轻轻摇了摇望月的手臂,“走吧!你给我说说看断尾湖里有什么花。”
望月依旧沉浸在对自己医术的质疑中无法自拔,被闫璟牵着手,也只是心不在焉的走向断尾湖。她怎么什么事都干不好啊,连替闫璟治病都治不好,望月双目无神的看着断尾湖上依稀绽放的荷花,粉嫩的颜色为湖面增添了许多生机。
栖息在湖边草丛里的水鸟张开翅膀在宽大的荷叶上站立,小巧的嘴巴看准时机就遁入湖水中寻找猎物。这一切闫璟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他要假装看不见。
“别难过了,这样的日子没什么不好。”闫璟微微侧首,看向望月的方向,视线落在她秀气的小脸上逡巡片刻,很快就越过望月看向她身后的远方。
这一切望月并没有察觉,她心中有事,自然不会关注闫璟的变化。少年白净的脸微微皱起,很是苦恼道,“我真的枉为医修,对不住师兄,我没有治好你。”
闫璟摇摇头,手轻轻抚上望月的肩膀,稍稍用力地扣紧了些,“你能为我忙这么久,我已经也感谢了,也许是上天不愿意再让我看见吧,我努力过,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并无遗憾。”
“可是师兄……”望月突然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眼角泛红,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师兄,我想让你好好的。”她的鼻音很重,显然有了哭腔,细嫩的声音听起来不像男生,更像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儿家捏着帕子啼哭。
闫璟拢起眉,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这样做,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他别无选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遇见望月的第一天起,明明还看不到她,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就是她,一定要留住她!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他明明连自己的往事都不清楚,只能归咎于望月这个人与他的过去有关。闫璟也尝试过与望月保持距离,可是心却不再安静了,望月不再的短短一天,他能感觉到自己史无前例的失控,就像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他想要见到望月,就算只是默默地在角落里待着,只要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就好。闫璟觉得自己着了魔,可是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心告诉他:为了望月,你可以着魔!
闫璟皱起眉,忽然拦住了望月的腰,将她拥进怀里,娇小的身体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他心中感受到奇妙的踏实,低低叹了一声。
“别难过了师弟,我不怪你,你只需多陪陪我就好。”
湖面静默无声,水鸟捕了鱼静静地啄食,琳琳水光在小亭子里投下晃动的水影,亭子里的两人相拥许久,黎云站在流云居看的皱眉。
原来新弟子不愿意住在流云居的原因在这里,只是她知不知道闫璟这人是什么样的身世?
黎云负手,深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原本就不打算留下闫璟,若不是当时为了留住陆灵儿,闫璟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流云宗的。不过,既然留下了他,自然也要充分发挥他的用处才是,黎云敛眉,平日里温柔的眼眸此时清冷无情,仿佛雪山上的寒玉,通体生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望月从治眼睛失败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很快又想法子帮闫璟恢复记忆。
失忆这件事,闫璟一直留有执念,他很好奇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脑海里模糊的人影到底是谁。这件事就算望月不做,他也一直在暗中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只不过尝试的方法都没有成功罢了,他身上的灵力有限,又练不了高深的术法,对于自己遗失的记忆根本无所知觉。
当望月看着闫璟拿出之前一一试过的方子,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那些记录疗法的药方一张又一张铺满了整张桌子,每一张上面都被一道苍劲有力的划痕划去。
望月知道,这些方法闫璟试过都没有效果,顿时心感压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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