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璟竟然记得了!望月咽了咽口水,试探地看向他,“那你、可还记得之前你的养母对你如何?她有没有亏待你?”
说到“亏待”这两个字,闫璟笑了,他可从来不记得明月对他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亏不亏待的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疑惑为什么明月要这么执着的帮自己,明月是这样,涂月是这样,如今的望月也是这样……
他眼底的眸色逐渐黯淡,一些荒诞的想法在心中聚集,“我的养母自然是没有亏待我的,只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见闫璟陷入沉思,望月耐不住性子问,她也不知道内心在期待什么,只是很想知道闫璟对明月这个人的评价如何。明明她现在已经不是明月了,可是依旧很好奇闫璟对她的看法。
闫璟被望月的声音牵出思绪,定定地看了一眼望月,缓缓道,“我的养母名叫明月,她是月锦族的二小姐,应为父亲突然离世,带着我一起逃到人界,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乌月发现了我们,逼问魔主之印,那是我身上的魔气无法控制,明月用她自己的血将魔主之印开启,控制失去心智的我,而她自己也死了,尸体就在长安街市一处小宅子的地窖底下。”
他这些话都是看着望月说的,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透着闪烁的光斑,极为有神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未如此仔细地看过她。
望月被闫璟盯得有些不自在,视线从闫璟身上移开,左看看右看看,假装很随意的观赏四周的景色。知道闫璟说完,她这才收回视线,看向闫璟,正对上闫璟一直不变的视线。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是看出什么来了?望月心底有些慌,闫璟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心却总是很敏锐,时不时能观察到旁人看不到的细节之处。她换了这么多次身份,尤其注意细节,唯恐露出破绽。
望月无法想象一旦露出破绽,闫璟这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不会觉得被戏弄了,或者大发雷霆将她杀了……总之,这样的后果实在是惨烈,她不敢想象。
“你、你恢复视力了?”她摸摸鼻子,夸张地提高音量,看上去似乎很是惊讶。方才闫璟盯着她这么久,不可能望月没有察觉出来,看来这断灵池的水对闫璟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的闫璟目若朗星,长身玉立,一头银发飘逸如仙,确实很有几分仙人之姿。
闫璟垂眸,伸出手看了看掌心细腻的纹路,淡淡道,“确实看得见了,可能是断灵池水冲刷我的眼睛,将它治好了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多少重见光明的激动之感,似乎看不看得见对他来说是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或许是他天性淡漠吧!望月心中想,常人若是恢复了视力,必定是要高兴地手舞足蹈的,而闫璟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这只能归咎他那沉默冷淡的性子了。
她微微点头,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殊不知这自我说服的模样全在闫璟眼中,湖水般波光粼粼的笑意荡漾在眼底,他只觉得眼前人看着格外可爱。
一道视线极为有形的凝固在望月的身上,她难得觉得羞怯,脸颊悄悄晕染上了粉色桃红,像是三月初开的桃花。
“闫璟师兄,谢谢你送的鞋。”她微微颔首,眼睛看着稍稍翘起的脚尖,心中很是满意,方才梦醒时的烦乱早就消失不见。
闫璟没有说话,将木桌上熬好的清粥端给了望月,示意她喝粥。
肚子及时的叫了起来,望月摸摸肚子,不太好意思的接过碗,正想细细品尝,院子里忽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月师弟啊!快和我去宗主学堂上课!晚了就来不及了!”
望月陡然一惊,师父快要来讲课了,可她被罚抄的那些东西还没有开始呢!怎么办怎么办?
霎时,她急急放下碗,顾不得与闫璟道别,像是一直火烧屁股的猴子,抓耳挠腮的冲出了门。
闫璟摸摸碗沿,看向空荡荡的屋门眼神幽深。
院子里沈霄正背着书箱,一脸焦急的看着望月,见她披头散发穿着一双粉色锦鞋,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你、你是女的?”他极为震惊的指着望月,眼神已经呆滞,思绪凝固。明明昨天,那张白白净净的脸一身男子打扮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念书,怎么好好的一个男子变成了女子?
见他惊呆的目光,望月这才反应过来藏起脚上的鞋,故意粗声粗气道,“哪里?沈师兄你认错了!我明明是男子!”
像是为了证明,她故意拍拍挺起的胸脯,肩膀耸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穿、穿粉色的鞋子?”沈霄指尖转移,向下指着望月故意藏起来的鞋,打死他也不相信,月师弟喜欢粉色的女式鞋子!
“啊呀纠结这个干什么啊?我昨天的罚抄还没有抄呢!该怎么办啊?”望月抓狂的扯头发,急匆匆冲进自己的院子,匆忙收拾打扮好,拿着一沓厚厚的空白宣纸出了门。
沈霄依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缓不过神来,直到被望月抓住手腕拖走这才像是被雷哄了一般跳开来,摸着手腕子脸红道,“男、男女授受不亲!”
现在是想这事的时候吗?望月额头青筋直跳,不容置喙再次拽着沈霄就跑。
沈霄像是被人劫走的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不停喊着“放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和望月撇清关系。平时明明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弟子,此时像是见了老虎的猫,畏畏缩缩不敢直视望月。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们非但要迟到,罚抄也来不及写……望月拧着眉,转过身盯着沈霄。而沈霄这厮竟然吓得连连后退,低着头不敢看望月。
望月皱着眉转转眼珠子,心中有了主意,简洁明了道,“我和你说,我不是女子,也不爱女装,只是我有个妹妹想要一双粉色锦鞋。我和妹妹的身量差不多,穿的鞋也差不错,我方才不过是在替我那妹子试个鞋,大小差不多了好给她寄过去,哪想到凑巧碰见了你。”
她懊恼地闭上了眼,似乎是因为刚才那件糗事后悔不已,手中的宣纸攥出了皱纹。
沈霄微微抬头,余光瞟向望月,心中对她说的话信了大半。他小声道,“你别生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望月闻言,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恐吓性质的瞪了一眼沈霄,拳头举起来不客气道,“你敢说出去试试!”
沈霄立刻像是雨打的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的拉紧了嘴链子表示不会。
望月这才松了口气,不客气的将手中的宣纸分了一半给沈霄,威胁道,“作为今天发现我秘密的代价,替我抄一半!”
“什么?”沈霄的眼睛睁圆了,不可置信的指指厚厚的宣纸,“三百遍啊!就算是一半也有足足一百五十遍啊!我怎么抄的完?”
“你抄的完!”望月重重将纸拍在沈霄的手上,好心情道,“有劳师兄~”
有劳个鬼!沈霄敢怒不敢言,颇为委屈的将宣纸收进书箱,跟着望月急匆匆去学堂。
黎云宗主一半会在课堂开始的一刻钟后到场,以前的时间特意留给弟子们吟诵复习之前的内容。
此时,满大堂人人捧书摇头晃脑之乎者也。
角落里,望月、沈霄、李晶趴着身子躲在立起的书背后吵得满头大汗。
他们要在宗主赶来之前就将罚写的内容抄完,这可实在是件难办的事情,这三个人从来没有如此赶过工,做的还是互相代抄见不得光的事。
望月此时一边心中坠坠不安,一边笔下龙飞凤舞。
书声琅琅,大堂依旧热闹。还差三遍就要写完了,望月嘴角勾起笑,心中松快了不少。
读书声渐渐少了些,天色好像也暗了起来,望月心中疑惑,下意识抬头看向黎云往常赶来的方向,迎面却撞见他那双总是温柔无双的眼睛。
望月:“……”
黎云的身后是不自觉站起来的沈霄和李晶,原本抄写的内容此时正被黎云那只,他眸色清淡,看似柔得像水,望月却感觉黎云眼底的寒光像是利剑在她的身上戳了好几个窟窿。
“呃……”她动动干哑的嗓子,舔舔嘴唇,心中百转千回,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只好闭上眼睛“噗通”一声跪下来,满脸的恳切与悲痛,“宗主,我错了,原谅我吧!我也不想的,我只是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像是蚊子一样哼哼两声。
可黎云修为深厚,再小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分明听见他的好徒弟小声喊“师父饶命”,黎云只觉得荒谬,他有那么残忍吗?什么事会让他做出夺人性命的举动?
只是望月这徒弟……黎云拧眉摇了摇,他开始怀疑收她为徒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这样不务正业的弟子要了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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