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茵被牵着前往传说中的法师塔,手腕紧紧捆着魔力构成的锁链,另一端在黑袍法师手中。
法师塔藏在虚空中,仿佛水中浮萍,随风飘拂。魔法师神神秘秘地念咒,召唤出黑色漩涡般的门扉。
姜茵前脚刚跨进去,就察觉不对劲……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扭曲而漫长的走廊如同蜿蜒的小路,交叉路口多不胜数。房间如同散落的群星,投射在走廊各处,随处可见。
甚至连天花板上都镶嵌着一扇房门,边框花纹神秘复古,雕塑小人活灵活现。
姜茵沉默。这真的不是魔王塔吗?
黑袍法师回到熟悉的地方,肉眼可见地变得自在放松。
只要回到法师塔,再棘手的问题也会变得可控,而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这里。
姜茵和他的感觉差不多,仿佛回家了一样。
黑袍法师将她关入地牢,重重地合上栅栏铁门,冷笑道:“现在就算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吧!”
姜茵施施然地走进牢房,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道:“我想问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黑袍法师面无表情,不情不愿但是很有礼貌地答道:“你的判决要等半个月后才出来。”
只有正式法师们才有资格处理魔物。
“挺好的。”姜茵已读乱回地点头,旋即在地牢躺下,就地开始睡觉。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只见潮湿而阴暗的地面爬满刻印的咒文,苍白的小脸枕着腐烂的稻草,赤色眼眸轻轻合上,秀眉微蹙,我见犹怜。
“……”
黑袍法师微微出神地盯着她,旋即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甩袖离开,脸色难看。
姜茵真的睡着了。
自进入副本以来,她就没好好休息过,不是在为自己逃命就是在为别人奔波,连打盹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她原本计划假睡骗魔法师离开,然后在地牢搞点大动作,让他上下两头跑,坚决不给他任何机会去找公主麻烦。
不过,当姜茵闭上眼睛后,事情如脱缰野马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完全不受她本人控制。
诡异而浓重的困意袭上心头,她想要醒来却无济于事,仿佛有无数只手抓住她的衣摆,拖着她坠入无边梦境。
姜茵自知不对劲,不断告诉自己保持警惕。然而意识本就昏沉,连维持理智都格外困难,更何况在梦境中控制自我?
她失去意识,然后在古堡中醒来。
……
月光穿过透明的落地窗,轻盈地撒在毛毯上,细小绒毛托举着一粒粒光点,宛如白化苔藓。
长桌上摆满芳香的食物,头尾分别坐着两个人。一人银发如辫,面带微笑,一朵朵铃兰在发间充当点缀,赫然就是血族始祖该隐!
他手握高脚杯,酒液晃荡,波光粼粼。一如他眸中血色,见之难忘。
另一人短发凌乱,神色恍惚,嘴角叼着几缕白发,低头注视面前的酒杯,似乎还未缓过神来。
“亲爱的,今天的餐点不合你的胃口吗?”该隐神情关切,温柔问道。
“不……”姜茵下意识地说道,“很好,我很喜欢。”
她看向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他们结婚已经有两个月了。两人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发展得不错,他对她几乎有求必应,只是……
姜茵望着那张熟悉而美丽的面容,感到说不出的危险,心中的不安难以驱散,以至于她食不下咽,难以端坐。
“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她无意识地用餐刀切割牛排,鲜血从肉片中流出,“可能是没睡醒吧。”
丈夫立刻关心道:“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下吗?”
姜茵摇了摇头:“不用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丈夫伤心道,“亲爱的,看到你不开心,简直比我自己生病还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吗?”他几乎是痛心疾首地说道。俊美脸庞流露出实质化的担忧,简直恨不得替她受过。
丈夫真的很关心她。姜茵又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
但是……
身体存在的本能仍然叫嚣着不安。她注视着那双血色之瞳,仿佛看见黑夜中冉冉升起的猩红之月,目睹原初的邪恶降临世间。
脑海中闪过许多混乱的片段,但是她看不清。
直到手里的刀叉无意识地滑落,姜茵这才回过神。餐盘里的牛排几乎被切成肉酱,浓稠的血液混着黏糊糊的肉,非常恶心。
姜茵心里反胃,停顿片刻后起身,端起餐盘,声音冷淡:“我去房里吃。”
她拉开座位,弯腰低头时,露出半截血族烙印。下一秒,她感觉阴冷而粘腻的目光贴到身上,像毒蛇轻轻衔住猎物的脖颈。
姜茵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丈夫正微笑着看着她,完美无瑕的脸庞在黑暗的环境中微微发光,宛如没有喜怒的天神。
姜茵忽然想起,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一次也没有。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厅一片死寂,凝重无声。
“真是狠心呢。”
慵懒的声音打破沉闷的氛围。
周围的事物逐渐染上深邃的黑暗,桌上丰盛的食物如春日的雪花迅速消融,顺着桌脚流淌到地上,化作影子的边角。
该隐微微叹气,单手托起下巴,无辜地偏过脑袋,语气似哀似怨:“就这样扔下新婚丈夫不管。”
“不过没关系,这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交流感情。”
他暧昧地咬字,脸上浮现势在必得的微笑。
……
姜茵按照记忆回到两人的卧室,中途顺手将餐盘丢到垃圾桶里。反正就算丈夫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卧室的布置复古又崭新,时常出现错乱时空的结合。这很正常,他们前不久才从现代都市搬的这座城堡度蜜月。
敞开的衣柜挂满两人的衣物,男士衬衣和吊带长裙毫不见外地堆在一起,满满都是生活气息。
超大号的床铺几乎占据了二分之一的房间,柔软的红丝绒被掀开一角,似乎在呼唤她快点躺下来。
姜茵眯起眼睛,又出现了……这种好像一切正常,却又处处不对劲的感觉。
“怎么不进去?”
该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堵在门口。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揽住她的肩膀,食指嵌着红宝石戒指,波光流转。明明只是无机质的矿石,却让她产生一种被窥视的错觉。
姜茵垂下眼帘,不冷不淡地问:“我们的婚戒呢?”
该隐低下头,疑惑地嗯了声,气息喷吐在喉间,声音几乎贴着耳朵响起:“收起来了。你要看吗?我现在就去拿。”
姜茵注视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似的,淡声说道:“我想看。”
该隐不愿意松手,揽着她说道:“我们一起去看吧!顺便看看婚纱照怎么样?拍的很不错哦!”
“可以。”姜茵手掌抵住他的肩膀,推了两次才推动,语气冷淡,“别离我这么近,我不喜欢。”
“别害羞嘛,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离近些又怎么了。”该隐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弯唇笑道。
姜茵默默攥紧拳头,深呼吸重复道:“我不喜欢。”
该隐委屈地低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肉眼可见的受伤,可怜兮兮地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是。”姜茵回答得果断。
啊,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呢。
该隐笑容不变,脚下的影子却不断扩张,形状轮廓宛如蝙蝠羽翼。在极短的时间内,笼罩了整个房间。
空气安静片刻,危险的气息随之弥漫。姜茵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意味着什么,表情如常。
“看着我。”银发亲王笑着说道。
姜茵不受控制地与他对上目光。相似的赤眸相对,两人眼中涌动着截然不同的**。
作为血族始祖,该隐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与撼动世界的力量。无论放到哪个故事,都是绝对的上位者。
所以他真的很不解,为什么姜茵能对自己毫无感觉?是他不够美吗?是他不够强大吗?还是他说得甜言蜜语不够多吗?
虽然他曾经杀她一次,但那早就已经还清了。
他之前从来没受过如此重的伤,也从来没如此慎重地对待过一个人,就算他的死敌亚伯也未能获得如此殊荣。
可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像没有心一样。
无论他怎么做,她的眼底从来没有他的位置。她不怨恨他也不喜爱他,看他就像看路边的蚂蚁。
他都情愿她深深地恨上自己,而不是这样漠然地看着他,仿佛旁观他这页故事的读者。
若是换作旁人,敢让他如此不愉快,早就人头落地了。可偏偏她与自己性命相连,又总是奔波在危险之中,时常命悬一线。
该隐那些威逼利诱的手段还没使出来,先被她对自己的狠戾吓了个半死。他拿她毫无办法,如同遇上天敌。
该隐精通幻术,擅长谎言。他完全可以为姜茵量身定制完美爱人,甚至不一定是爱人,可以是任何一段亲密关系。
但是姜茵与生俱来的孤独太过真实。这份真实像毒液渗透这个为她编制的美梦。她醒不来,却也无法沉溺,可偏偏——
痛苦挣扎的人却是他。
他本以为被困住的的人会是姜茵,但没想到最后被逼到无路可走的人却是自己。原来人类的灵魂与心真的是分离的,他困住了她的灵魂,却得不到她的真心。
该隐忽然大声地笑起来,仿佛看到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二更。
不知道为什么,感情戏写得好顺手。病病的,很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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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暴躁魔王崽今天也在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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