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杨文招不一样。

她难道不是人吗？

她当然人是啊。

但她不一样。

楚复黎无法再做更多的思考了，觉得自己也足够体贴了，没有乱咬。

仿佛无数根针刺下来，杨文招偏过头，犹豫了一下，脱掉外套拉开穿在里面的短袖衣袖，看着不规则的一圈细细密密的伤口，冒出的血在无声的消失。

杨文招第一次那么清晰而真实地看到并感受到它的存在，发现自己竟然其实没有害怕，反倒是，很好奇。

不该是这样的，她该害怕，害怕才是正常的。

杨文招想象很多影视剧里的人表演出的惊恐害怕，调整了一下五官，表演不出来，惊恐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在它没有按着她的喉咙，没有限制她的手脚，杨文招感到了卑劣的慌张，甚至想质问它为什么没有，吸血这等事难道不是更该限制她的所有行动吗？它是扒完厕所后脑子进水了吧，恶心。

如果她杨文招不说她留下来扫地，左满鸢应该会很需要她陪她去医务室，即使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原来真的是自欺欺人了，直到前一刻，杨文招都还有点以为是自己有病了呢。

杨文招觉得，自己大概是从本质里认识到恐惧是没有什么用，到哪都不能当饭吃，还可能让事态越发不可收拾。

但很多情绪应该不是想没有就没有的，身心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除非经过严格的，千百次的心理暗示或直截了当的训练至麻木。

定然是，她吓得忘记思考了，定然是这样的，兴奋或是好奇都只是虚假的表现，这是在讨好它啊，毕竟她能有什么办法躲开它，既然没办法那就老实本分点，也许还能多活几天不是吗？

杨文招感觉到咬着她的东西松开了，这是没准备咬死她，也许是准备慢慢吃呢，她没什么东西能处理伤口就不管了，短袖一放套上外套，才发现冷汗出了一层在手上，手臂发了软，脚步也有些虚浮。

杨文招拿着拖把拖地，问：“你会说话吗？”

很久没有得到回答，本来落在身上的东西也渐渐挪开，消失了？

不知道它是离开了还是如何，杨文招自知无可奈何，不会管，也不想去当神经病跟大家说遇到了什么怪物，随便吧。

楚复黎看着柜子下，灰尘堆满的地方，一截扭曲得僵硬了的，干枯的触枝，正在腐烂，速度太快了，还有味道，要不是他分开一部分身体围拢着，味道应该能散出来。

不是寻常腐烂的臭，甚至可以说其实是很香的，这是七情长生花特有的香，被种上这种花的人会有，对应的是体香，味道会因为人的不同而独一无二，其他人甚至那人自己都不会闻到。

那种香都是进行相互迷惑，使人迷恋、上瘾、失控、煎熬，再到死亡的。

在修真界的时候，楚复黎闻到过很多，虽然那些味道会独一无二，但也绝对是是他觉得好闻的味道，否则如何让他深陷其中。

但楚复黎还是觉得都很难闻，难闻到恶心想吐，所以上瘾也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前提条件的。

根据观察，杨文招现在还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倒是他，隔了墙都能把杨文招身上的味道闻得清晰，十几天了还没腻，几十天后就不好说了。

拖好地弄好垃圾，杨文招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脱了外套撩开衣袖仔细看了看，伤口处红了一片，浅淡的红点密密麻麻的一_大圈，有点肿，不是很疼，反而有点酥酥麻麻的凉。

杨文招犹豫了一下，感觉不到那个东西的存在了，不知道那个东西有没有在看着，随便吧。

杨文招抬起手摸了一下，忍不住微微一抽，轻轻哆嗦了一下，缓和了一下表情，用指尖揉_捏、按压伤口，按出了血，是有点疼得，血味挪到了鼻尖，还有点点香味，该不该说，除了疼，还感觉到了舒服。

这很不对劲。

杨文招擦了手上的血，走去洗漱台仔细洗了手，抬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肉眼可见的，脸上有些没睡好的疲惫。

杨文招想起自己被打了不少次，其她时候也受过一些伤，都是疼的，好了也绝对没有方才那种舒服过，所以她肯定不会突然就有了受虐的癖好。

杨文招慢慢呼出一口气，发现呼吸都有些发烫了，想到那东西的猥_琐行径，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开始。

到了教室，没多久就听说左满鸢的妈妈来把左满鸢接走了。

看着空出来的座位，杨文招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书，接受自己的缺点和劣势，接受自己对别人的羡慕和嫉妒没什么不好的。

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这世上没有人人平等，她就是羡慕，就是嫉妒了。

就像放学的时候，有的人是父母来接，有的人是自己打车，有的人是坐车回去，有的人离得近就走路。

他们都是回家。

而她的家跟他们的家不一样。

至于自己离得那么远为什么还要走路，是没钱坐车吗？

即使是不晕车，她也不会坐车的，因为提早回去没什么事，又赚不了钱，不如走路省点钱。

周五四点五十五放学，老师没有拖堂，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打扫卫生的，去把手机箱拿来摆到讲台上的人都有，最挤的要数去讲台上拿自己的手机的时候。

杨文招把书本之类的都理好了，讲台上已经没了几个人，便走上去拿了自己的手机，即使是关机一星期，最后也落得个没电开机的下场。

去办公室找插座会不好意思，在教室里会有几个插孔可以用，周五_大家都急着回家，一般没什么人用。

充电期间坐在位置上总觉得很尴尬，所以杨文招会去蹲厕所，磨磨唧唧回来的时候，十几分钟就充满了。

手机这种不保电的情况不舍得换电池还可以买充电宝，这些东西杨文招还是知道的，但无数次想到了又无数次退缩，能凑合用就凑合用吧。

手机已经算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但并非处处是必须。

看着校园门口的车水马龙，杨文招会想到初中，会想到小学，老家没有幼儿园，但会有学前班，那时候是翻山越岭自己去上学，哥哥根本不等她，放学也是自己回来，哥哥根本瞧不见影子。

当留守儿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那时候不懂事，她甚至在崖边小路上蹦蹦跳跳，拉着小山洞里的藤蔓荡来荡去，如今想来那大概是五六十米的悬崖，那时候荡了好多次，还分享给其他的小朋友一起去荡，现在想想都免不了后怕，那时候竟然没给她们荡下去摔死简直是个奇迹。

后来在各种作文里，会看到很多大山里的孩子，凌晨两三点爬起来翻山越岭去上学多么艰辛，多么热爱读书，多么值得赞美。

杨文招很认可读书改变命运，对她们这样出生的人来说，这就是事实，但……算了，头又痛了，不想多想了，想来想去反反复复没个尽头的。

身后传来电瓶车按喇叭的声音，杨文招往旁边让了让。

走着走着走到小学连着幼儿园的门口，来来往往的家长更多，周围的店铺里已经人满为患到排队。

杨文招咽过几次口水遍走过了，算是走到了头。

之前有蹭过班主任周老师的车，但实在是晕车到吃了晕车药也用处不大的地步，一开始不好意思拒绝，还因为手忙脚乱没有准备袋子，坚持了半段路程，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问要袋子的场面记忆深刻，加上周老师自己的时间跟她的时间并不怎么重合，所以那之后杨文招就婉拒了周老师的好意，决定自己走路。

回到家快八点了，把手机充上电，杨文招看着推送的消息，盯了三秒，解锁后点击那条帖子推送，跳转到小绿江时卡住了，跳出的未响应提示弹窗里，点了关闭也没反应，就安静等了快一分钟，最后还是加载出来了。

帖子标题：为什么很少看到女流浪汉？

「我发现街上看到的流浪汉基本都是男的，很少见到女流浪汉，话说如果有女流浪汉的话，她们都在做什么啊？」

一楼：你看看街上流浪的母猫母狗一直在做什么不就知道了。

楼中回复：啊这，好像很多都是一窝好几个，生到死。

三楼：小时候我在镇上见过女流浪汉，生了好几个孩子然后死掉了。

七楼：我以前还听说我那边有女流浪汉，被抓去生孩子然后把孩子卖了然后再生，还把她头发剪了拿去卖。

楼中回复：天，不敢相信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楼中回复：那你以后可以多相信相信，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人。

十二楼：突然理解了那种父母没能力了，把痴傻女儿闷死的人了。

楼中回复：还有那种查出女儿有问题立马去摘除子_宫的，唉。

十七楼：见过一个流浪_女带孩子捡垃圾吃，孩子一直哭她就一直扇巴掌，看评论区我就觉得那个女的可能也有点那方面的问题，那个小孩真惨，天崩开局，没说那个女流浪汉不惨的意思。

二十六楼：小时候见过，跟上面的一样，怀孕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三十楼：我本来还准备去村里独居的，更早的时候还畅想过去支教，后来全都怕了。

楼中回复：别说村里了，城里独居都个个门口放男人的鞋子外边挂男人的衣服呢。

三十五楼：这都能引流，羡慕。

慢慢翻到了头，退出来胡乱看了几个帖子分分心，杨文招感觉头要疼裂了，刷新了又刷新，沉默点进了另一个帖子。

帖子标题：救命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看强制爱小说了

「我靠一直很喜欢看强制爱小说，那种他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感觉真的不要太爽，但是小说归小说，现实里我真的哒咪。

其实我就是做梦梦见我被强制爱了，怎么跑都跑不掉，不仅他在追我，还有突然出现在医院里，一_大群拿着各种道具的医生在追我，然后莫名其妙被关小黑屋里头，又莫名其妙跑到山沟里躲躲藏藏，最后又莫名其妙被车创了，他一直说他好爱我好爱我好爱我，然后我怀孕了，我真的很崩溃，问他喜欢我什么他又不说话，再一眨眼我又躺到了医院，总之最后我一整个被吓醒了。」

一楼：你这个强制爱对象不行，竟然没有家庭医生私人医院什么的。

楼主回复：呃？

二楼：喜欢强制爱，本质就是缺爱，不配得感太高，你最后那个话就看出来了。

楼主回复：我不觉得我缺爱，独生子女，爸妈爷爷奶奶对我都很好，谈恋爱我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反倒经常觉得别人配不上我，咳，小说跟现实是不一样的，这只是我的XP吧。

楼中三楼：楼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搓搓又想去看小说了

楼主回复：最近肯定不会，目移.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