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只鬼

洛晞在楼梯口站了一会,看到佣人们收拾好现场后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黎溟轻哼着诡异的小调跟在她身后,她心情十分愉悦。

接下来两天都没人找洛晞的麻烦,她就像个透明人生活在庄园里。可能是因为所有人都忙着处理大少爷大小姐的事,这两天连饭都没有人给她送,洛晞只能自己去小厨房拿一些佣人们剩下的饭菜。

黎溟抱膝坐在小床上,盯着正在小矮桌上进食的洛晞。

她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食物被她机械地一勺一勺送进嘴里,咀嚼再吞咽。无喜亦无悲。

黎溟更加不爽,她这几天就没观察到洛晞有什么喜好,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她对干净的执念。一旦衣服脏了便会立即洗干净,总共也就那几套衣服,这几天看她洗了五六次。

黎溟烦躁地玩起头发,直到柔顺的黑发变成杂乱的毛线团。

不急不急……就快了。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黎溟顿时从床上跳起来,眼里有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她转头看向洛晞,看见她那水晶似的眸子终于有了聚焦,盯着房门一言不发。

这还是有点反应的嘛。

黎溟心中狂喜。

洛晞打开了门,一个女仆站在她面前。女仆板着脸,不带感情地开口:

“老爷叫您过去。”

没有任何称谓。

女仆毕竟是成年人,比洛晞这个小孩高出一截,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低头,对着空气讲完后便转身离开,不给洛晞一点拒绝的余地。

洛晞跟着她离开。

黎溟兴奋过后又突然有点糟心。

洛晞饭还没吃完呢,这下出去估计得挺久才能回来,等回来的时候,饭早凉了。

她表情复杂得跟在洛晞身后。

洛晞跟着女仆来到别墅的大厅,在那她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眉头皱成一团的严肃男人和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神情明显焦躁不安的女人。

那是洛晞老爹洛肃和他老婆李谬春。

李谬春一看到洛晞过来就疯了似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洛晞的手腕。

“小兔崽子!”

尖锐的美甲刺到洛晞本就皮包骨的手腕上,看的黎溟有点不适。

“跟我去医院。”

洛肃上前阻止了李谬春接下来的咒骂,平淡的看了李谬春一眼。

李谬春只得松开洛晞的手,瞪大眼睛浑了洛晞一眼,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别墅大厅,走到停到别墅门口的豪车前,钻了进去。

洛肃将视线转到洛晞身上,他的眼里有一丝探究,但更多的是疑虑。

不过他最终还是把这点疑虑压下,也转身朝豪车走去。

洛晞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他两上了同一辆车,一同坐在后座。不过中间空出了好几个人的位置。

洛晞规规矩矩的坐好,目视前方,沉默不语;洛肃用手揉了揉眉头,也没有说话。

黎溟则是干脆横坐在洛晞身上,背靠车门,脚踩着车座。她想看清车里发生的一切,又想观察到洛晞的表情变化,所以不能离洛晞太远,可她又不想离洛肃太近,她嫌弃他太臭。

反正没人能看见她,也没人能摸到她。她一个灵体又没有重量,坐在小孩身上怎么了?

她还杀人放火呢。

没人说话,车内空间有限,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黎溟觉得无聊,便开始观察洛晞的脸。

别说,这小孩还长得挺好看。

最吸引黎溟的当然是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睛,哪怕是现在,也是如春天的湖面般明媚。

之前没注意到,小孩其他部位也长得不错。虽然现在还小,还营养不良,不过五官都挺精致。眉如柳叶,鼻子挺拔,唇红齿白,就是嘴唇有点薄。

我眼光真不错。黎溟十分满意。

挪了挪身子,黎溟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便开始数洛晞的眼睫毛。

不知道数了多久,车终于停了。黎溟随着洛晞钻出车,看到了一栋极具现代感,棱角分明的建筑。这个黎溟知道,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医院,七院。

黎溟伸了个懒腰,窝在车上太久,她感觉腰又点不适。

在她身后,洛晞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一片清明。

她们跟着洛肃与李谬春来到七院的顶层,来到最里面的一间病房。

这间病房足有百余平,各种设施应有尽有,不像医院病房,倒像是豪华酒店。

房间正中央的两张病床躺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腿上打了石膏,吊着腿;一个腰上打着石膏,动弹不得。身上还都或多或少缠着些绷带。

两个看起来都半身不遂,半死不活,好不凄惨。

“嘿。”

黎溟没忍住乐出了声。

洛晞晃了晃脑袋。

一看到洛晞,床上两个就像雕像活过来一般,对着她就开始尖叫、怒骂。

“洛晞你个贱人!你还敢来这里!”

“你得意什么呢?我迟早把你赶出洛家,让你和你妈去作伴!”

“我要让我爸打死你!”

……

黎溟又被吵得有些头痛。这两个大小姐大少爷这么吵,下次要不干脆让他们发不出声呢。

黎溟仔细地思考。

“爸,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个贱人欺负我们!”

“妈,你劝劝爸!”

叫到最后,洛璐和洛宁祈求似的望向洛肃与李谬春,大眼睛眨巴眨,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看的好不可怜。

啧,还挺会卖惨。

“诶哟,我的乖乖呀,你们怎么这么惨啊!”

李谬春直接哭的稀里哗啦,冲上去抱着洛璐与洛宁的头。

洛肃一直都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洛璐与洛宁的目光充满怜惜与担忧,与看洛晞截然不同。

“洛晞。”

他最终还是出声了。

“你妹妹脊椎错位,你弟弟大腿骨折。他们说是你挑衅他们,再将他们故意推下楼梯,你是否认错?”

没问到底是不是洛晞做的,他直接默认了洛璐与洛宁的话,将洛晞当作凶手。

黎溟在旁一阵唏嘘,充满恶趣味的看向洛晞。

你会怎么做呢?

“不是我做的。”

洛晞只是淡淡地回答,声音就像一阵清风一样掠过病房。

“还说不是你做的!我都看见了,你那天那欠揍的表情!”

洛璐跟个炸药似的,一点就炸。似乎是气急了,扭动了一下身子,结果又压迫到伤口,再发出一声惨叫。

“啊!”

“是,不光是我和我姐,周围那一圈人都看见了!爸,不信你问问他们。”

洛宁在后面补充道,他倒是比他姐稍微平稳点。

“我已经问了,事实确实如此。”

洛肃又揉了揉眉心。

他是不相信这个性子淡漠的女儿能做出挑衅的事,不过既然儿子女儿都说是,那便是吧。

不过也不能按儿子女儿的要求,把她赶出家门。她好歹还冠了个洛姓。

再说……他看向洛晞的眉眼。

长得还挺像她妈的,长大应该会更像吧。就看在这么一点情分上,还是留在家里吧。

斟酌了半天,洛肃最终还是说:

“你从今天起搬到南边的房子去。”

“爸!”

洛璐立刻不满地叫道。

洛肃看了洛璐一眼,她便只好可怜兮兮地收声。

“就这样,你自己回去吧。”

洛晞没有任何反抗,转身离开了。

黎溟看她没有任何反应,有点失望。

要不要再给她加把火呢……

洛晞走出病房,把洛肃与李谬春关心孩子的样子甩在身后。

一门之隔,里面一家人互相关心、其乐融融,外面的走廊肃穆无人,只有消毒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洛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黎溟走前又各自往洛肃与李谬春的身体里塞了一团鬼气。这东西对活人百害无一利,接下来几天他们定会身体虚弱,久而久之,还会减寿。

她是无恶不作的女鬼,不怕因这点小事遭报应。

洛晞一个人乘着来时的车回到了庄园。

一路上,因为没了洛肃占位置,黎溟干脆直接躺在后座上,将头放在洛晞的腿上,快活地不行。

回到庄园,洛晞便带着自己不多的东西搬到了南边的小房子。

之前吃剩的饭早就被女仆清理掉了,距离晚饭还有几个小时,只能先饿着了。

南边的小房子是之前花匠偶尔用来休息的地方。坐落在花坛边缘,每天都能看到娇艳欲滴的花。

不过也就这一点好处了。房子比之前的房间还破还小,因为只有一层薄薄的木板,御寒隔暑的作用几乎可以说没有。

还有,花坛每天都需要浇水,久而久之,连带着这栋小房子也无比潮湿。

房内只有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连个凳子都没有。

洛晞整理了整理东西便躺在了床上,双眼盯着虚空中的一处。

黎溟在她正上方盯着她,感觉她什么也没思考,那湖水般的眸子还是那么干净、透亮。

空空如也。

黎溟实在是受不了她这随波逐流,顺其自然的样子。怒从心来,她决定要调整她的计划。

现在改变的都是些外物,洛晞本人根本没有**。

她要让她从根本上改变,让她像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

她要让她主动去追逐权势。

黎溟在狭小的的屋子里飘了飘,看着躺在下面发呆的洛晞,眯了眯眼。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洛晞先去小厨房拿了晚饭,写完了作业,洗干净衣服与身子,再躺在小床上用薄薄的被子裹住身子,睡着了。

现在还是初秋,天气不冷不热,还算好过。

黎溟飘到洛晞的床头,凝视着她熟睡的脸。月光穿过她半透明的身子,打在洛晞的脸上,显得她的脸愈发苍白。

她的发丝在月光下呈现闪亮的银色。

“唔……”

似乎是太亮了,洛晞睡的极不安稳,轻哼了几声,眉头微微皱起。

黎溟用手抚平她的眉头。

她决定了。

她要入她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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