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躺着病床上，我还有些茫然。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总感觉记忆力有些下降。
距我们从东北回来已经有四个月了，可能是心情不错的原因，病情有些缓和，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足够让人兴奋。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一天，我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着。
因为这样的效果远高于在医院治疗，所以医生他建议我们多出来游玩，保持心情愉悦。
就这样，我们前前后后去了很多地方，都是之前想去却没时间去的。
说起来有些好笑，小时候想要环游的愿望在我快死的时候实现了。
不过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纵使积极配合治疗，注意心情愉悦，但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第一次病情恶化是我们在洛阳的时候。当时我们正在小吃街玩，我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医院洁白的墙壁和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那次之后，他简直是把我当成了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我去哪他都跟着，他去哪都把我带着。
随着一次次的化疗，我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
每次醒来基本都能在床上捡起一堆头发，洗澡就更不用说了。每天收拾头发收拾的我心烦，虽说都是另一个人干的吧。
于是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头发全剃光了。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毕竟从小到大，我最宝贝的便是那一头头发了。
唉，真可惜。
虽然我一直在嘴上说着没事故作轻松，但是内心快心疼死我那乌黑亮丽的头发们了。
陆毅看出来我不开心，在我把头发剃光的一周后带回了一个礼物盒，盒子藏在身后鬼鬼祟祟的。
——那里面是一顶假发。
假发看起来和真的没有区别，一看就不便宜。
收的礼物后我还装模作样指责了他几句乱花钱，实际当时的嘴角上扬的遮都遮不住。
没办法，守财奴这个外号这辈子是改不了了，下辈子努力吧。
……
“怎么样？这张是不是很好看！”
陆毅坐在床头，举着相机让我评价他拍的照片，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本来我是想夸夸他的，毕竟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早就习惯了他异于常人的拍照水平，我觉得我已经免疫了，但事实证明，还是高估他了。
看着那张远低于直男正常水平的照片，我发现，我还是没办法忽视自己的良心。
真的太丑了！
明明审美不错，可为什么那把照片拍成这个鬼样子？！
他让我看到那张是我的单人照，前不久在洛阳拍的。
当时我想看的时候他还藏着掖着，说什么要给我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这还不如惊吓呢！
虽然我算不上超模身材，但也绝对不是照片里的七三分！
还有脸上那跟给鬼拍的一样的绿光！
身旁原本漂漂亮亮的牡丹花墙跟踏马花圈一样！
说是直男拍的都是抬举他！
服气！
“我的评价是，还不如之前那个阿姨拍的好。”
面无表情的回答完后，我头也不回的扭过去睡觉。
懒得理他。
身为一个极其不爱拍照的人，我手机里唯一一张带着人的照片还是我们两正式在一起后约会时拍的。
本来想着趁现在还能看，多拍几张，结果就这？！
这不如不拍，净毁我形象……
当然，我刚才那句话可不是和他置气，他拍的真不让人阿姨好看。
人阿姨的花团锦簇顶多是让我们的年龄看起来大了那么一点点，他这直接就给我送走了。
啧，比隔壁小日子还阴间。
陆毅叫了我几声，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估计是以为我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过去把灯关上，然后躺在病床旁不远的陪护床上去了。
—— 这几天他一直睡在医院，除了做饭就没离开过我。
我也劝过他，毕竟这陪护床又小又硬，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躺在上面可怜的不得了，手脚都蜷缩在一起，我看着都难受。
但陆毅却不以为然，每次我提出让他回去就开始转移话题。
真的是服了他了。
“唔……”
黑暗中，我慢慢将身体蜷成一团，胸部的骨头又开始疼痛起来，已经不记得是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是习惯性地在内心想些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等我死了之后，除了陆毅还会有人记得我吗？
—— 陆毅会不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和他或她结婚，把我忘记？
——我死后会有灵魂存在吗？
……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散去。
我转到面朝陆毅的方向，确定他的呼吸平稳，刚才没有吵醒他后，用气音说道：
“哥，我爱你。”
记忆中我们好像从来没有直白的说过“爱”这个字。
可是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悲观地想。
我想让他知道我爱他，因为我随时有可能离开；但我又不想让他知道我爱他，因为他还要好好活着，去迎接自己崭新的人生。
……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要死了……”
又是几个月的时间，我的身体更加差劲，看着旁边的陆黎，嘴角强扯出一抹笑，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应该挺难看的。
他没有说话，死死咬着嘴唇，双目通红，看起来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我真的累了，就连眼皮都有些睁不开。
轻轻抚摸着手上绣着鸳鸯的小香包，我缓缓将眼睛闭上。
——这个小香包是陆黎亲手绣的，前几天送给我的时候还笑话了他一番，好好的鸳鸯跟鸭子似的。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记不太清了，好像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香包的小口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缕头发。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缕头发和撒在下面的发茬。
他之前嫌弃头发搭理浪费时间，干脆留了个寸头。而我的头发是在理发店剃光头的时他偷偷藏起来的。
我说当初他鬼鬼祟祟的干些什么，做贼一样。
“不是有句话嘛，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迷迷糊糊中，陆黎当初理直气壮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好像一堆人都围着我，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可眼皮却很重。
我真的撑不住了，意识越陷越深，真的，好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