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应是早已筑基有段时日,御空而行的技法极为娴熟,人在半空只是一眨眼,就嗖地出现在几丈开外,不断远去,依照这般速度完全可以做到日行八百里有余,不输骏马。
然而许知秋的速度却是更快,御剑飞行,全速施展之下,仅在十二息就追上黑衣女子,阻拦在其身前,女子见去路被堵也是干脆,毫不迟疑地转身改道,不愿与许知秋正面对抗,估计是先前亲眼目睹了他与贾老爷的较量,自知不是敌手。
但许知秋哪里会给对方逃离的机会。
他立身半空,没有再追,双指并拢如剑,隔空指向黑衣女子的身影,接着就见永夜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残影刺向女子脖颈,速度极快,逼得对方不得不回身反抗,否则就要被这一剑斩去头颅,一命呜呼。
危机关头,黑衣女子回身甩手,一道紫光出现,与飞剑碰撞,只听“咚”的一声,飞剑弹了回去,在半途中转了几圈后落于许知秋手中,而紫光也回落至黑衣女子掌内,是个仅有巴掌大的紫色铜钟,看起来并不如何起眼,但能够与飞剑硬抗,也是个不得了的宝物。
一个照面,两人都是没能占到便宜。
黑衣女子清楚有着许知秋的飞剑干扰,自己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有些困难,她那双邪气十足、却又勾人心魂的眸子紧盯着许知秋的脸庞,出言道:“你这人的皮相模样甚是讨人喜欢,可就是不该追出来,坏了我的心情!”
她的心情岂是能与许知秋扯上关系,许知秋没有理会女子的言语,只是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引动贾老爷尸变?”
用在贾老爷身上的手段乃是十足十的邪修伎俩。
按理来说,许知秋没必要与邪修多言,一剑斩了便是,一剑不成就两剑,只要是同境修士他都不惧,可也不知怎的,就在他几次想要出手时,眼前这修为明明不如自己的黑衣女子却给他带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像是有某种足以威胁到自身性命的东xz匿在她身上,使得他不敢冒然出手。
黑衣女子道:“我是谁,便是说与你听,你也不会知晓,倒是你这个人更令我好奇,不仅模样万里挑一,这实力更是万里挑一,还是位剑修,我听说剑修筑基都是要渡雷劫的,九死一生,你能渡过雷劫想必也是难得的俊才,真是想不到,这种破地方还能出现你这样的人物,说说,你又是谁?”
许知秋没有回应。
正在推演着如何能够在三剑之内将女子制服。
这样以来就算对方有大神通在身也难以施展。
黑衣女子见许知秋沉默不言,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更为明亮,唇角向上勾起,挑着几分让人不懂的笑意继续说道:“怎么,莫不是与我一样,都是说不得名字、见不得光的可怜之人?”顿了顿,又道:“唔……但也不对,瞧你这身实力,走得又非旁门左道,应是只有仙门圣地才能培养出来,如何能与我一样,据我所知,离这地方最近的仙门就只有青阳宗,难道你是青阳宗的弟子?”
还未等许知秋回答,黑衣女子又蹙起双眉自顾自地说道:“青阳宗何时有亲传弟子行剑修之道?该是没有才对,五座仙门圣地也就唯有昆玉宗的齐忘仙是亲传剑修,但此人我也曾是见过,模样虽不如你这般讨姑娘喜欢,但实力定是在你之上。”
话到最后,黑衣女子说得极为肯定,说得理所当然。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她背后所依附的势力可是不弱,乾元境内的所有大事尽皆知晓。
尤其是一个月前的上元节,齐忘仙引八重雷劫而筑基的事更是引起了她的关注,而且情报上还提及齐忘仙领悟了剑道领域这般至强神通,实属千古罕见,若不是有个名叫许鸾的人,他便该是上元节最耀眼的人物。
可惜,时也,命也,一切皆有定数。
就如齐忘仙这般的天骄竟败在许鸾手中,且二人皆为剑修。
这许鸾更是厉害,引三次雷劫降世,渡九重雷劫而筑基,同样领悟剑道领域神通,可谓是乾元年轻辈里的第一人,就是放进史书与那些少年仙人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
当初在看到这些情报时,黑衣女子难以置信,甚至以为情报有误,可后来多方验证下才清楚情报内容皆为真,没有半点作假,这让她心中懊悔不已,早知上元节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该接下上面的委托,跑到这偏僻地方来实施任务。
可现在再是后悔也已晚矣,便只能将气撒在这些凡人身上。
只是许知秋的出现令她着实意外,未曾想到临安还有这号人物,不过在她想来许知秋应是某座仙门内出来历练的亲传弟子,但想要与齐忘仙以及那许鸾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这也不怪她会如此想。
毕竟这临安相隔乾京路途遥远,偏僻荒凉,且许鸾与齐忘仙是何等人物,那可是乾元同辈里数一数二的存在,总不能土沟里随便出来一位实力不错的剑修,就能更强于齐忘仙与许鸾吧?真要这样,女子也无话可说,只能道一句乾元天骄不如地里白菜。
听着女子的言论,许知秋仍是未置一词。
他手握永夜长剑,看似不动,实则在积累剑势。
只要再有稍许时间,他或许可以做到一剑击杀眼前这女子。
黑衣女子哪里知晓许知秋心中的谋划,见他始终不应声顿觉无趣,以余光瞥向下方街道,带着几分威胁与许知秋商量道:“你瞧,这街巷内正有不少人望着咱们两个呢,若是殊死拼杀,你就不怕伤及无辜,不若还是就此离去为好,你说呢?”
许知秋望向街道,果然有众多临安百姓在下方聚集。
这倒也属正常,他们二人皆是漂浮于空,自是引人瞩目,且临安百姓又不清楚这黑衣女子是邪修,只当是两位仙人,于是有人围观,有人呼朋唤友,还有人跪地磕头如捣蒜。
许知秋见状确有几分顾忌,不愿临安百姓遭受无妄之灾,但也更不愿与邪修妥协,只要再有三十息的时间就可聚足剑势,到时若能一剑击杀女子,就可将问题全部解决,是以许知秋开始拖延时间,再次问道:“阁下说了这般多,却始终未曾解释为何要引动贾老爷尸变,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黑衣女子以指尖拢了拢脸颊一侧的发丝,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那姓贾的看中了我的美貌,想要娶我为妾,还说要是能娶下我这样的美人就是折寿二十年都心甘情愿,我便如实告诉他,想要娶我仅是二十年阳寿还不够,得需五十年才可,你猜怎么着,那姓贾的以为我在说笑,真就一口答应了,如此我岂能食言。”
许知秋面色平静道:“仅是这样?”
黑衣女子轻笑道:“就是这样。”
许知秋握紧手中长剑,道:“杀人偿命,邪修作祟,无论是哪一样都可取你性命。”言罢,永夜长剑一剑斩出,莹白剑气可达百丈,如高山砸落,覆盖一方,容不得女子有半分逃脱,接着再次施展御剑术,聚足剑势的长剑化作流光一闪而去。
黑衣女子早有提防,却是没想到许知秋再出手时会是这般果断狠厉,那莹白剑气袭来,女子顿感不妙,紧忙催动掌心内的紫色铜铃,发出悠扬沉重的钟鸣,而后紫色波纹随着钟鸣扩散,欲要将剑气隔绝在身外。
然而这一剑乃是许知秋近乎全力的一剑。
岂是那般容易抵挡。
就是有铜钟在手,黑衣女子也只能艰难抵抗,同时心间大为骇然,眼前之人的一剑竟有如此威势,实力绝对远在自己之上。就在这时,长剑紧随剑气袭来,黑衣女子正忙着抵挡剑气,哪里能够分心再管长剑的事儿,当下面色惊变,心道不好,却是无力阻拦。
“噗嗤!”
莹白流光直接刺穿女子的心口,凌厉的剑势侵入躯体,让其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鲜血。
心脏受创,就是筑基修士也难逃一死。
女子的生命气息瞬间跌落,面色惨白无血色,直直向着地面砸落,手中铜铃也无力摔落,眼看就是要活不成了,然而许知秋并未就此罢手,心念操纵下,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满月,接着再次向黑衣女子的眉心刺去,要确保这邪修必死无疑。
可就在长剑即将刺向女子眉心时,一声尽显无奈的叹息声响起,紧跟着就有青色光芒从女子胸口迸发而出,形成一道屏障阻拦在前,任凭长剑如何都不能刺破,且这青色光芒蕴含着极为浓郁的生命气息,只是两次呼吸间就将女子心口伤势治愈,令其恢复如初。
见到这般情况,许知秋瞳孔微缩,心绪微变。
离地半丈高,黑衣女子止住下落的趋势,面色恢复红润,招手一挥,铜铃便自主飞落而来,她向着许知秋望去一眼,神色怨毒,似要吃人,女子甚是清楚,刚才若不是那位大人出手,自己已是必死无疑,这殒命之仇如何能让她不恨,便咬牙切齿道:“害我性命,惊扰大人沉眠,你该死万次!”
许知秋不言。
女子这时从胸口内衣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盒,将其打开后,里面露出半截漆黑的指骨,像是曾遭受大难,但指骨内不时有青芒显现,生命气机浓郁到只隔着老远闻上一下,就觉得浑身舒坦。
许知秋瞥去视线,瞧上一眼就生出有危险笼罩自身的感受。
就如同自身正处在十面埋伏的凶险之地。
看来先前从女子身上感受到的危机就是来自这半截指骨,且那能够阻拦长剑袭杀,治愈致死伤势的青芒,也多半是与这指骨有关。
正想着,又是一声叹息响起。
“唉——”
随着叹息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身影,当木盒打开后,一缕青烟自指骨内飘出,在半空中凝聚成几近透明的人影,是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仅是从面相来看,有几分饱读诗书的文士气质。
当这道人影出现后,黑衣女子不敢再有轻浮之意,并且不敢再有多言,只是安静地捧着木盒,心绪难以宁静。
中年男子的虚影亦是没有理会黑衣女子,只是看向许知秋道:“这位小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实力成就,当真是人中龙凤,世间难寻,就是不知为何要对我这下属痛下杀手?”
许知秋却是不信对方会是不知道。
既然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下黑衣女子的性命,说不得早就在暗中观察了。
只是许知秋没敢直接说出来,此刻的他的心境难以平稳,只因这中年文士竟然不依靠**就能存活世间,这是唯有化神境强者才能做到的事情,元神出窍。
不过看这人寄托在一截指骨上,且说是沉眠,八成不是主动元神出窍,而是身躯被灭,只剩一缕残魂苟活罢了,否则全盛时期的元神与常人无异,至少境界不高者根本难以看穿。
化神境强者的一缕残魂能有多强,许知秋不清楚,但看其刚才施展出的手段,总归是自己难以战胜,于是面对质问,并未点破,面色如常地回应道:“前辈的下属乃是邪修,且在这县城内害人性命,引起尸变,这般做法按照乾元律法就该偿命。”
中年文士闻言沉默数息,最后道:“如此说来却是她有不对,不过死去的终究只是一介凡人,而且小友刚才也出剑斩杀过她一次,若不是有我施手相救,已是死去,如此恩怨两清,就此作罢如何?”
许知秋当然是心中不愿,他方才已是动了杀念,这黑衣女子怀恨怨毒,若让她活着,临安县岂是还有安宁日子可过?可是要真的出言拒绝,面对化神强者的残魂,他也是没有半点底气。
如此犹豫片刻,许知秋道:“前辈乃是化神强者,想来也曾名震一方,何至于与邪修为伍,为她庇护,如此若是传到天卫阁那里,可是就要有麻烦了。”
这算得上是威胁。
天卫阁专门负责铲除妖魔鬼怪,也有清理邪修的重任。
中年文士没有理会这份威胁,盯着许知秋再道:“小友,不如这样可好,我们再各退一步,你且放任我这下属离去,日后再相见时,你若还是想出手让她偿命,我便不再阻拦,各凭本事。”
闻言,许知秋却是没有回应,只是握着长剑的手更紧了些。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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