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乔瑛瞧着望鹤昀苍白的面色，试探地问：“没人来找你啊？”

望鹤昀神色一僵：“什么人？”

“就是……除了我以外的人呗。”乔瑛含糊地说。

“没有。”

“哦。那看来我赢了。”他的衣服上还挂着杂草，一身的泥点子，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和手上都是凌乱的小伤口，看向望鹤昀的眼睛弯弯的，在皎洁的月光下分外莹润。

“赢？”望鹤昀问。

乔瑛点点头：“在拯救望鹤昀大作战中排得头筹，怎么样，厉不厉害？”

“……你是特地回来找我的？”

乔瑛撇开眼：“那你就误会了，我真的只是顺路。”

望鹤昀不作声了，也没看乔瑛。

乔瑛又问：“刚刚那些人没发现你吧？”

望鹤昀摇摇头：“没有，谢谢你。”

“你能记得谢谢我就好。”乔瑛心想，最好以后遇到股票攻也想想我的好！

又是一阵风吹来，乔瑛下意识护住望鹤昀，想起什么似的说：“还好我最近在涂你给我的这个药，要不然那些狗肯定会闻出来不一样的。”

望鹤昀低低应了一声，盯着乔瑛的裤子。乔瑛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裤子不知何时被刮破了。这么长的痕迹，显然不是一次跌倒可以做到的。

乔瑛看了眼天色，怕再耽误下去天色全黑，就要看不清路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说：“出发吧！”

望鹤昀沉默地跟着他站起身，乔瑛见他脸色不好，以为他是小孩子害怕，知道这种年纪的人自尊心都强，便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

他之前判断的没错，顺着草势茂盛的方向没走多久，太阳几乎落山时，果然听见了清澈的水声。

“有水，应该一会儿就能看见村子了。不过小心别离河太近，这么晚了，不安全。”乔瑛嘱咐望鹤昀。

“嗯。”

越靠近水边，树木越茂。乔瑛走着走着，生出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在这一片，他没有感受到人类活动的痕迹。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里太偏僻，第二种就是这附近有猛兽出没。

乔瑛没有把猜想告诉望鹤昀，现在天已经黑了，地上的植物也难以辨认，他只好用手一一摸索过去。

正抚过一棵树的树皮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不好！他悚然一惊，回过头发现望鹤昀站定在原地。

“别过来，有蛇。”望鹤昀声音还算平静。

乔瑛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阴影蜿蜒在望鹤昀脚边。

“不要动。”他缓缓向前一步，眼疾手快地捏住蛇头迫使它松了口，熟练地把它在树上抡死。天太黑，他分辨不清这条蛇有没有毒。虽然主角受肯定不会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伤口还是得处理一下。

乔瑛让望鹤昀坐在原地，将他的裤子拉了上去，果然在望鹤昀小腿上发现两个小洞。按照道理来说，他需要在这个伤口上割个十字，把血挤出来，但是他没有带刀。

山里越来越冷，风声如鼓，乔瑛呵了口气，将掌心搓热，握住望鹤昀的小腿。

“冒犯一下。”他说完，低下头去。

望鹤昀坐在原地，还没有反应过来，毫无防备感到伤口上一热，瞬间浑身僵住，整个人似乎从伤口开始烫了起来。

乔瑛吐掉嘴里的血，面色如常，拍了拍他的脚踝：“别紧张。”

望鹤昀没出声，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乔瑛。其实也看不清，但是却移不开视线。

“走吧，这儿不一定只有一条蛇。”乔瑛扶着望鹤昀站起来，把外套脱了下来给他穿上，在他面前蹲下：“你上来，别自己走了。假如蛇有毒，走路可能会加速血液流动。”

望鹤昀拿着衣服没穿，狠狠抠了下指甲，几乎能看清鲜红色的血从指甲边缘渗了出来。

乔瑛回头催他：“快把衣服穿上，一会儿被风吹吹着凉了怎么办。”

望鹤昀沉默了几秒，爬上了乔瑛的背。

“你知道吗，以前我遇到五步蛇的时候，我就想啊，假如被五步蛇咬了，五步之内就会死的话，那是不是我被人背着，一步都不走就不会死了。”

乔瑛比望鹤昀要矮一点，但是背人的动作挺熟练的，甚至可以说背得挺稳的，完全没有望鹤昀想象中的狼狈，这也使他分出心神来观察别的东西。

靠得太近，他就能看清乔瑛颈侧上的血管，蓝绿色，从雪白的皮肉里顽强地生长出来，显得皮肤更白，也更加脆弱。

“五步之内会死是形容蛇毒发作快。”望鹤昀回答道。

乔瑛主要是怕望鹤昀晕了，才有话没话地找话，闻言感觉望鹤昀精神头蛮不错的，也没争论，把望鹤昀扶稳了点。

他自己也有点难受，从掉下山之后醒来到现在，一直头疼，只是他比较能忍，想着先活下去要紧。

结果他不说话，望鹤昀反而出声了。

“为什么救我？”望鹤昀问。

还是两次。

“什么为什么，难道要看着你死掉吗？”乔瑛的回答很理所当然。

望鹤昀垂眸，盯着乔瑛颈侧的血管，半晌问道：“所以你什么人都救？”

“……倒也不是这么说。”乔瑛想了想，忽然自顾自地乐了：“我这背，除了皇帝，就背过你一个人。四舍五入，你也是皇帝了。”

妈呀，他可真是奴才命。

望鹤昀没回答，乔瑛感到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紧了紧。

“你这样，怕是要让你妈妈失望了。”望鹤昀冷不丁地说。

“？”乔瑛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就因为我做奴才吗？他感觉自己倒也没有很失尊严吧。

“云见晖两个月前就联系上了乔润芳。我母亲是我祖父母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她去世后继承权就交给了我。”

乔瑛一愣：“云见晖是谁？”

“……我舅舅。”

“哦。”乔瑛不知道望鹤昀现在跟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兴师问罪？不愧是主角受，这么聪明，要是他没回答好，是不是就离死无全尸更近了一步。

炮灰攻的死法有很多种，有被流浪狗咬死的、掉进垃圾桶窒息死的，如果是玄幻文，还有一定的概率死了又死。乔瑛虽然一直是炮灰攻，但也希望自己有些体面些的死法，所以比较喜欢跳海。就连跳海，都是他极其努力的结果。

其实他要是回过头，就会发现望鹤昀的神情并非兴师问罪。他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那我也不能不救你吧。你是我哥哥呀。”乔瑛慢慢走着，边狡辩道：“其实我这个人吧，胸无大志，对未来也没什么期盼，得过且过就行，对那些身外之物都不在乎。比起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觉得我有哥哥就够了。”

说完他还嫌巴结的不够，死皮赖脸地又添一句，充当提醒：“而且我觉得，要是我遇到这种情况，哥哥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你总得报答我吧？”

望鹤昀笑了声，转开脸。

“你头这么挺着不累吗？”乔瑛问：“不行把下巴放我肩膀上呗。”

要不他老觉得自己背着的东西没有头，深山老林的，吓死人了。

确实一路上都梗着脖子的望鹤昀：“……”

太蠢了，一眼看得穿的愚蠢，他当时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对他下手？如果他在这儿把他推下山，估计他都不会起疑。望鹤昀想着，替乔瑛扶住头顶即将掉下的树枝，把下巴放到乔瑛肩膀上，想了想又抬起头来。

这人背人这么熟练，也不知道背过多少人了，这肩膀也不知道放过多少人的下巴。

他慢吞吞地歪了下脑袋，把脸颊贴到乔瑛颈侧。感受到乔瑛僵了下，他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乔瑛感觉望鹤昀脸颊好冰。

又走了一会儿，一个村庄出现在乔瑛眼前。幸好此时还不算晚，村里人还没睡，一个在外头洗菜的阿姨看见了他们，见两人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两手在裤子上一擦，赶紧跑了过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跟家里人走丢了？”阿姨紧张地拉开院门，让两人进去。

乔瑛见人走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这一路上他找路也不容易，夜色里辨认方向的方法几乎都失灵，只能边摸索边走，还得提心吊胆的，这时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下，方才一直强忍的头疼便变得不容忽视。

“阿姨，他被蛇咬了……”他只来得及把望鹤昀放下来，话音刚落，便在门槛前晕了过去。

望鹤昀也没想到乔瑛晕得这么突然，险些被乔瑛带到地上。还是阿姨眼疾手快，把两人一起拎住了。

“被蛇咬了？你们去月亮溪那边了？”

望鹤昀伸手扶住乔瑛，把他往自己旁边拉了一点，点点头：“我们在林子里迷路了，确实走到了水边，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地方。”

阿姨松了口气：“那个地方我们本地人都不去的，主要是有熊。不过那边没有毒蛇，要不你也不能现在还站着。”她看了眼乔瑛，问望鹤昀：“他是你……？”

“我弟弟。”

“哦哦，我就说呢，长得乖的嘞。别说，你俩长得还怪像。”阿姨伸手要去扶乔瑛。

“像吗？”望鹤昀笑了下，不着痕迹地躲开阿姨的手，将乔瑛往怀里带了带，说：“是有人这么说过。我们在这儿等就行，身上都是灰，就不进去了。”

阿姨估计着这俩小孩怕她是坏人，也没多解释，拿手机叫了120，又给他俩端了小炉子和毯子，让他们在院子里等。

乔瑛晕倒跟睡着一样，安稳得很莫名其妙。望鹤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见乔瑛还在正常出气，拧着的眉心才松开。

阿姨还在院子里洗菜，她见望鹤昀气质不俗，衣服也显贵，猜出两人家世肯定很好，有点好奇他们怎么会这个点出现在山里。

“你们是市里人吧，来这里旅游？”阿姨搭话：“那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哦，我们这儿景区还在开发嘞，说是要搞个动物园。现在到处是工地，没什么好玩的。”

望鹤昀笑了下：“您平时一个人住这儿？”

“是哦，山里还是蛮清净的。”

“一个人住在山上不方便吧。”

“哎呦，什么不方便，你不知道一个人住这儿多爽哦。阿姨平时卖卖盒饭给工地，赚点小钞票，其他时候就在家里看看电视烤烤火，美的嘞。”阿姨说着哈哈大笑，笑声很爽朗。

望鹤昀被她带得也露出一个笑容：“是挺好的。”

“你弟弟跟你关系好哇。”

望鹤昀迟疑了下：“……嗯。”

“我就说嘛，阿姨碰下你弟弟你都舍不得，这么宝贝你弟弟。”

“……”望鹤昀表情一僵，看了眼乔瑛。

阿姨又笑：“多大小伙子了，还害羞。我有两个弟弟，他们就跟你们一样，平时啊互相嫌弃，一到关键时刻啊，那是谁都舍不得谁，都不想看对方受委屈。有兄弟是好事啊，要珍惜的哦，小弟弟。”

望鹤昀默默捂住了乔瑛的耳朵。

兄弟吗……望鹤昀想，他并不需要，也就面前这个人会沉迷于这个家家酒一样的兄弟扮演游戏，而他实在懒得和这样的蠢货计较。

乔瑛：我阻止他黑化了，对吧？

作者：^ ^

乔瑛：我阻止他黑化了，对吗……

作者：嘻嘻

下章预告：《白切黑门外偷听错失良机，傲娇怪阴差阳错登堂入室》 横批：我跟他只是普通兄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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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宝贝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