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是叫陈渠清吗?”玻璃门外,于轻舟对着电话道,“是新来的那个陈渠清,今年二十三岁,生日是六月初六的那个陈渠清?”
“哦,是他啊,你慢慢说,我要仔细向我们总裁汇报。”
“哎呀,需要直系亲属移植器官是吗,这个……这样,我先跟总裁汇报一下,然后联络他家人,你确定体检报告没问题吧,哦,对,你们是权威的,我相信你们,没问题你们也不会联系公司这边,好,我等下再打来。”
屋内的人互看一眼,不禁站起来:“他说的是谁,是清清吗?”
“出生日期都对的,是他啊。”
“这怎么回事,清清被查出来什么病了是吗,还需要移植器官?”
“需要……移植直系亲属的器官。”陈福抓住重点。
听外面的人又在打电话了:“您说什么,损失,多少?”
屋内人骇然一惊,悄悄往门边走了几步,听到个数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于轻舟背靠着玻璃门,叹气道:“ 是是,我联络下他父母。”
电话又挂断了,于轻舟蹙着眉转身,正对上陈福二人,他一愣:“您二位是……”
前台过来道:“于助理,他们说是陈渠清的家属。”
“陈渠清?”于轻舟急忙往里走,“你们不会就是他父母吧?”
“我们……”陈福支支吾吾,听前台对眼前人的称呼以及他电话内容,心知这位是集团总裁身边的人,他说的话也就代表总裁的意思。
他说要找陈渠清的父母……
找他们赔钱么?
清清一来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儿?
还有,他竟然有这么大的病?
“是不是啊。”于轻舟追问道。
“我们……”
“嗡嗡”之声传来,于轻舟电话又响了,他退后接电话:“是,江总,对了,他的家属正好在这里,嗯,好的我先上来。”
挂掉电话后回头:“您二位稍等,我马上回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接待室,剩下两人忧心忡忡。
“他去跟他们总裁汇报,找我们要钱来了吧?”陈母道。
“上千万赔是赔的起,但也不是小数目。”陈福踱着步,“还有……”
“清清到底生了什么病啊。”陈母又道,“咱们也不是他亲生父母啊,移植不了什么器官,他父母到底是谁没人清楚,这怎么办啊,他不会活不长了吧?”
陈母说罢哀声一叹,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好歹养这么大,我这心里挺难受的,咱们把他接回家吧,应该有别的办法治病……”
“没错,就是这个理。”陈福一转身,“辛辛苦苦养这么大……”
“是啊。”
“还没见到回报,就先赔出去千把万,而且,还是个短命鬼,吴家还会要他吗,搞不好吴家一生气,要连累我们。”
陈母微怔:“……”
“遗传病一般治不好的,就算治得好,病病歪歪像个丧门星一样,吴家也不会要的,生意人最讲究吉利,何况这种病一听就得花很多钱,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他娘胎里带的病,不是我们造成的啊,凭什么要我们负责呢。”
陈福一拉妻子的胳膊,往四处看看,下定决心道:“反正人也跑了。”他压低声音,“不如……别管了。”
陈母手一紧:“这……”
“我们就当今天没来过,什么也不知道,至少,回去做做打算再说,我得先探探吴家口风。”
“可清清的病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生了这么大的病,还闯这大的祸,也没有回家,我看啊,他说不定有办法。”陈福道,“何况事情还没确定呢,走走走,等会儿那个助理来了,找我们要钱怎么办?”
两人匆忙往外走,于轻舟正巧返回:“怎么,你们要走了么,你们到底是不是陈渠清的父母啊?”
“我们……”两人含含糊糊,支吾不清。
忽又见一人跑来,捏着手,红着眼站在他们面前。
正是陈渠清。
在办公室里时,陈渠清接到前台电话,说他爸妈来了,他心中一咯噔,该来的还是来了。
上午工作忙,而他也不想见人,故意拖延了很久,可是总不能把人一直晾在那里,万一父母闹开了,他在公司还怎么呆?
拖了半晌,他只能磨磨蹭蹭地下了楼,在路上,他已拿定主意,不管父母怎么闹,他都不会回家,这是江月集团,他们总不会动手打他吧。
硬杠到底!
他给自己打气,然而,走到门边,一见到父母,一股无名委屈忽然涌上。
自小逆来顺受,现在出来了,思想逐渐丰满,便越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这样想着,又红了眼眶。
他便以这样,双眼通红,带着怨气和悲哀,又紧捏双手,仿佛要与人同归于尽的姿态站在了这里。
屋内人吓了一跳,心一瞬间提起。
这个儿子表面软弱,但是他敢拒婚跑路,两人当时都被惊到了。
那时他敢不顾一切地跑路,现在呢,身体和工作都遇到重创,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不是有句话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爸,妈。”陈渠清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
“清清,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别找我们了。”陈福脱口而出。
陈渠清:“……”
“!!”
“你……你们说什么?”
“真的,小时候你被抱错了,虽然我们找不回亲生儿子,但你的确不是亲生的。”陈福一口气说完。
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陈渠清已管不着,他现在整个人如若雷击,惶惶僵立,动弹不得。
这个反应让陈家父母更为害怕,陈福想了想,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不是我们要推卸,只是真跟你没血缘关系,这是你小时候我们做的亲子鉴定,你自己看。”
他把电子文件发给陈渠清。
陈渠清瞥着文件,手脚冰凉,神思恍惚。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把你养大了,我们不欠你,你的事情自己解决。”两人小心从他身边绕过,就要往楼外走去。
陈渠清回神,追出来:“爸妈……”
“不要找我们,从你离家出走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陈福站在台阶前,“我们也管不着你。”
“所以……”陈渠清喃喃道,“你们不会抓我回去了?”太多的震惊中,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抵这个问题是最惊惧的,就脱口而出。
“你还没明白吗,陈家不是你真正的家啊。”
“那……也不逼我结婚了?”
陈福犹豫了一下。
他先入为主认为吴家不会再认这门亲事,急于撇清也是为了给吴家交代,可毕竟还不知道他们家的想法。
万一有转机呢,万一……那吴少爷是个深情种,还真就不管不顾地喜欢清清呢?
虽然人家婚礼都没出现,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没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一切皆有可能。
思及此,陈福又道:“你管好你自己吧。”他给这件事留了个反悔余地,“行了,我们走了。”
陈渠清愣了楞。
他的难题好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解决了。
不再被抓回去,不用提心吊胆……
可是,叫了二十几年的爸妈突然就没了血缘关系,尽管在这个家备受冷落并不开心,但也相处了这么久,他一阵苦涩,又追上一步:“爸妈……”
“哎呀都说了我们不是你爸妈。”陈福道,“不要纠缠我们啊,你一点回报都没有,难道还要我们为你担事儿吗?”
陈渠清双眼通红:“我没有要你们……”
“哈哈哈……”话未说完,忽有清脆笑声传来,几人循声看去,见一衣饰华丽的青年从旁边跑车里下来,挑起桃花眼在他们身边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陈福面前,啧啧叹道,“我今天开了眼,什么玩意儿,你们是养孩子还是养猪呢,有利用价值就接着养,没有就扔掉啊?”
“关……关你什么事儿,你谁啊?”陈福心虚,眼一横。
“我是谁不重要,反正你们不是东西。”青年歪歪头。
“你说什么!”
“要打架啊。”青年一笑,“保安。”
那楼前几名保安立即上前:“二少爷。”
“二少爷?”陈福一怔,虽然不知他是哪家的少爷,但此人肯定不好惹,他思量几许,后退一步,气焰生生憋了回去。
他不知道,在旁的于轻舟倒是知晓,要是没猜错,这位是老董事长的二儿子,也就是江总的弟弟,江源。
江源瞟了陈福一眼,抱臂走到陈渠清面前:“人家都说了,你没用了,他们不要你了,有事别找他们,不是亲生的,听不懂吗?”
陈渠清:“可是……”
“可是什么,摆脱了这样的家庭不是好事儿吗,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现在不忍心,以后有你苦吃的。”江源拍拍他的肩,“你是前面苦还没吃够么?”
陈渠清一怔,定定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他仰头看看湛蓝天空,闭眼深吸了口气。
而后,走到陈福夫妻面前:“好,你们既然这样说,那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你们的孩子了,往后我是好是坏,自生自灭,跟你们再无关系。”
“对,这是你自己亲口说的。”陈福道。
“我亲口说的。”
“好,那我们走了。”
“陈先生,陈夫人,走好。”陈渠清点头相送。
转身的二人脚步未停,走得飞快。
江源伸手在陈渠清眼前挥了挥,嗤笑了一声:“别看了,回去吧。”说罢往大厅里走去。
于轻舟轻轻抚一抚他的肩,也温声道:“回吧,别难过。”
“没事。”陈渠清抹了一把眼泪,“说实话,我是很难过,但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从前的生活,仿佛裹着荆棘,能遮风避雨,可也总被刺得遍体鳞伤,而当他斩断荆棘,便看见了外面的天日,虽有风雨,亦有晴朗。
以前风雨不在,晴空也不在,而如今,风雨可躲,晴空可赏。
说着话,随他们一起进入电梯。
运营部在十楼,到中途,陈渠清先下,于轻舟与江源继续往上。
江源打量了于轻舟几眼,电梯一直上行,不见他下,又打量了他几眼。
直到顶楼,江源终于忍不住问:“你是……”
“江总的助理,于轻舟。”
“哦……”江源拉长音调回应着,人已走出电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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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什么,首富是我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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