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来人着黑色皂靴。

大红的飞鱼服上没有一丝褶皱,他腰间的犀角带色泽温润,品质上好,双手隐没在袖口里。

温淮言视线顺着靴子一路向上,看到一张……

堆满笑容和褶皱的脸。

李公公笑容发冷:“小金子,你真是又给咱家一个大惊喜。”

真能啊。

短短一年,从司设监到他,从他到娴妃,再从娴妃到皇帝身边。

跳槽之王。

温淮言神色失望。

看到这身装扮,他已经自动为其匹配一张帅脸,比如黎清之类,没想到是李公公。

温淮言恹恹:“见过公公。”

言语生疏,一幅撇清关系,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李公公此番是带着正事前来,斜了温淮言一眼,没过多纠缠,恭敬叩首,递上册子:“皇爷,这是户部呈上的税务账单,小人已经一一核对过。”

他补充:“分毫不差。”

皇帝接过账本,大致翻开一遍,眉头皱紧,前年税务情况一般——旱灾爆发,他在大祭鬼神后,减免三成税收。

“今年税收照旧还是……”

李公公示意。

皇帝犹豫不决。

“大旱刚过,百姓手里的余粮都不多,若是照常收税,朕只恐若是天灾频发,他们撑不过去。”

活不活的过去关他什么事,左右饿不着他。

多收钱他才有机会贪。

李公公内心冷漠,面上扶泪:“皇爷心系万民,令臣感怀,只是国库空虚,户部频频上折子催收,陛下也应当多为国库考虑。”

“况且。”

李公公:“大旱刚过,几年内应无灾。”

刚经历完旱灾,怎么会几年内无灾。

温淮言小幅度摇头。

这就是文盲的坏处。

李公公余光瞥到温淮言摇头,心道你摇什么头,还牛上了,顿觉不爽,眼珠转动,起了坏心思,故意道:“皇爷,这位是新调来的内侍吗?瞧着面生。”

皇帝:“嗯。”

李公公:“臣见他方才一直摇头,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皇帝:“哦?”

“若是有,不妨说来听听。”

李公公表情鼓励,内心不屑。

一个小内侍懂什么政治民生,还摇上头了,来来来你说,看看你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那他就不客气了。

温淮言怯怯向前迈出一步,声音细小:“小人觉得李公公有一言不对。”

“哦,哪里不对?”

李公公唇角带笑。

他一直都是如此,越不爽笑的越开心越和蔼,目光慈祥,含着鼓励的意味,论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实际上心里琢磨着怎么弄死人。

很标准的笑里藏刀。

温淮言否认李公公的话:“小人觉得,很多灾难都是相连的,比如……旱灾之后,容易出现蝗灾。”

皇帝若有所思:“仔细想想,好像正是如此。”

还用仔细想吗?

这就是搞神学,不学科学的坏处。

温淮言痛心疾首——这是自然的,因为蝗虫喜欢在干旱的环境里生活,有利于繁殖,干旱会导致土壤水含量下低,它们喜欢在这种情况下产卵。

李公公反驳:“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

温淮言真想把小学的科学课本砸在李公公脸上。

为了多捞点钱,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皇帝没发表意见。

李公公再接再厉,贬低温淮言,靠人身攻击降低话语的可信度:“一个整日在宫里的小内侍,怎么会懂得这些。”

暗示温淮言胡说八道。

温淮言偷瞄皇帝脸色,觉得有戏,狠狠心猛的一掐自己大腿,脸上立刻飙出两行清泪,差点飞到李公公身上,吓得他几乎窜起来。

有病吧。

好好说话哭什么。

“公公可能不知道。”

温淮言颤颤巍巍的伸手抹泪:“小人就是因为天灾频发……才被卖入宫。”

还有这么个背景?

李公公懊恼闭嘴。

失策了。

受害者确实有发言权。

“好了,”皇帝下定决心,淡淡道,“今年依旧减免三成税收。”

温淮言眼泪收住,快李公公一步拍马屁:“皇爷真是体恤百姓。”

马屁精。

李公公止不住的撇嘴。

“你既来自乡野,对蝗虫可有了解?”

皇帝询问温淮言。

他只是顺口一问,本也没打算得到回答——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派人研究过,只是一直没什么结果,反复的重复减税,拨款,救灾这个流程。

谁料温淮言竟真犹犹豫豫的道:“小人可能有一点了解。”

他打预防针:“但不多。”

皇帝:“无碍。”

就算没用,也不过是浪费点时间和口水而已,没有其他损失。

温淮言对蝗虫的了解一般。

他绞尽脑汁回想以前学过的内容:“以前父亲带我灭蝗时意外发现,蝗虫产卵大多在河岸、湖滨及山麓和田埂。”

蝗虫产卵喜欢干燥的地方。

但对湿度也有一定要求,干涸的河岸正合适。

“当真?”

皇帝激动起来:“李……罢了。”

他对上李公公幽怨表情,话语转了一个弯儿:“苏喜,你听见了吗,这件事便交给你负责,若查明准确是真的,下诏通告全国,组织人手灭蝗虫卵。”

苏喜领命。

李公公本就幽怨的脸更幽怨了。

这件事不交给他做也没什么,问题是皇帝先喊了他又喊苏喜。

该死的温淮言!

拿捏不了皇帝,李公公只得转移仇恨,把这一切都推到温淮言身上,磨刀霍霍,想了一万个法子日后磋磨他。

“你对灭蝗可还有其他见解?”

皇帝虎目期盼眯起,嗓音温柔一个度,他对有用的人一向很春风化雨。

有。

要论灭蝗,最齐全的应当就是明朝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除蝗书》

已经写出古代灭蝗的极致了。

温淮言拜读过,他自信仰头,在皇帝期盼的目光和李公公酸溜溜的眼神里卡住,仔细回想,满脑子都是磕绊的古文。

完蛋。

一时让他说,想不起来。

“小人不会。”

温淮言铿锵有力。

不会说这么大声。

李公公翻白眼。

皇帝绷紧的身子松懈,难掩失望,倒没生气:“不知便不知,此事也算是你有功,若查明属实,奖赏少不了。”

“不过。”

温淮言大喘气:“小人回去想想,说不定能想起一些,我有个长辈,曾对我谈论过治蝗之道。”

皇帝没当回事:“嗯。”

要真有这等人才,早进京赶考当官了。

“你们都退下吧。”

他叮嘱:“苏喜,这件事朕要快些看到结果。”

如今是十二月末,再过几个月就到耕种时节,动作越看越好,调查出真假,才能更好准备根治手段。

三人各自领命退下,李公公一直不停给的温淮言飞眼刀,出殿门后更加张狂,直接用力撞温淮言肩膀。

“唉呀!”

温淮言做作尖叫,左脚踩右脚摔在地上,在视线死角的手腕狠狠一撮,渗出一滴血珠,他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柔柔弱弱道:“李公公,你我方才在皇帝面前谈论蝗灾一事时,还好好的,怎么……”

“怎么现在忽然推我?”

暗示意外及浓——因为嫉妒,下狠手推他。

李公公瞪眼,很冤枉:“咱家没有。”

他撞的是肩。

再说,他一个眼睛都花了的老人,撞人一下能有多疼。

温淮言假的就差飞出去了。

温淮言肩膀耸动,害怕抿唇:“可是分明……公公您别那样看我,小、小人明白,都是小人自己没注意看路摔倒了,和公公无关。”

死绿茶。

李公公喉咙冒火,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笑着对温淮言伸出手:“是咱家的错,咱家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你了,来,咱家拉你起来。”

“不用麻烦公公了。”

温淮言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他要敢拉李公公,李公公绝对也得摔一下,到时候情景调转,他健全年轻人,自然无碍。

李公公腿脚本就不好,要是讹上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李公公收手,冷笑。

跟他玩这一套。

苏喜脚步不停,懒得凑热闹,绕过他们,他想躲得远远的,温淮言不同意,一个箭步追上去:“你去哪呀,师傅。”

苏喜:“关你屁事。”

他早习惯被温淮言叫师傅,懒得纠正。

纠正也没用,所有人都默认这个事实。

温淮言:“用膳?”

苏喜:“关你屁事。”

“我们一起。”

温淮言自顾自道:“我想吃肉。”

苏喜:“关我屁事。”

爱吃啥吃啥。

身后,李公公默不作声的听着他们二人聊天,心道不好,如果温淮言是苏喜徒弟,他得给苏喜面子,不能出手太粗暴明显,要悄无声息做掉他。

至于温淮言不是苏喜徒弟……

怎么可能不是。

苏喜那些脏话落在李公公眼里,就是对徒弟亲昵的表现——苏喜对外人从不说脏话,他们两个关系竟如此之好!

李公公眸色深沉。

浑然不知是温淮言主动黏上苏喜。

苏喜在这宫里,真是独一份的善良。

温淮言感慨。

他选择性遗忘掉苏喜当初意图孤立自己的事情,如果换成黎清和李公公,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跟屁虫,有多远跑多远。

这俩人是真的会下狠手。

.

温淮言跟苏喜一起吃完饭,天色已经暗沉,他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努力回忆《除蝗书》的内容。

温淮言凝眸,磕磕绊绊的写下自己记住的全部。

写完,大致扫了一眼。

不忍直视。

内容磕绊,逻辑颠倒,语序混乱,还没有用来润色的敬语。

没关系。

温淮言原谅自己,自我催眠,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罢了,认字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

催眠完成。

温淮言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打着哈欠上值,这次跟在皇帝身后来的不是李公公,但也是个熟人。

裴珏。

看着这个曾让自己“喵喵”一上午的罪魁祸首,温淮言困意瞬间消失,清醒过来,垂着眼眸,跟着他们一起进入殿内。

裴珏掏出一本奏书。

他语气平静:“陛下,这是臣连夜写的灭蝗折。”

皇帝草草扫了一遍,目光落在小外甥一片青灰的眼底,心疼的拍了拍他肩膀:“你辛苦了。”

“这是臣应当做的。”

裴珏淡淡道。

温淮言手僵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拿出自己揣在怀里的除蝗书,裴珏才刚上折,还是熬夜写的,不然等裴珏走了再给?

犹豫间,皇帝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温淮言选无可选,递上纸。

递上的瞬间,他偷偷瞄了一眼裴珏的字,奏本上的字迹工整,苍劲有力,温淮言不懂字,一眼看上去只觉得漂亮。

没关系。

他继续自我安慰。

虽然我写的丑,但是有用。

皇帝和裴珏凑在一起,看了片刻,皇帝眉头皱起缓缓开口:“这……”

怎么,是不是要夸他了。

温淮言挺起胸膛。

“这是什么字。”

皇帝不认识。

裴珏也不认识。

不应该。

温淮言纳闷凑过去,额头渗出一丝冷汗,他一个不留神,没写繁体。

温淮言吞吞口水:“这是尸。”

哪有这样的尸。

皇帝随口道:“你以前在娴妃那里,写字也是这般吗?”

他话里没有责怪之意——有用比好看,对他来说更重要。

只是难免有些不爽。

这就类似于在淘宝买过冬的羽绒服,到手又厚实有暖和,就是……和他下单的不是一个款。

温淮言心虚的不敢说话。

皇帝和裴珏没精力注意他,看完全部内容,神色复杂:“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

太好。

好到让人很难相信,是出自十三岁少年之手,真是英豪出少年,难不成他们大昭要迎来个少年天才?只是运气不太好,怎么就投了个太监身。

皇帝止不住叹气。

要是没投成阉人就好了。

温淮言被皇帝视线看的发毛,解释:“这并非是小人想出来的。”

皇帝来了兴趣:“哦?”

温淮言挠头,笑容憨厚朴实:“我未曾入宫时,一位叫徐光启的邻居写了一本《农政全书》这是里面记载的内容。”

皇帝激动起来。

邻居!

不是阉人,可以当官。

他正打断问徐光启在何处,就见温淮言语气飘忽的垂下眼眸:“只可惜,他和那本书……都不在这个世界。”

温淮言这次的悲伤毫不作假,感染力很强,皇帝和裴珏都被他眼里的情绪震住。

他目光空洞的盯着外面的天空,仿佛那一片蔚蓝能和另一个世界的天空重叠,温淮言不禁想起另一个世界里自己的冰箱空调暖气,一时间差点落泪。

除了空调可乐冰淇淋,一同想起的还有他要还六十年的房贷。

五年的车贷。

还有他的学生……穿越前一天,家长因为孩子吃坏肚子,怒骂他半小时,还说要去教育局举报他,把他开除。

温淮言痛苦闭眼。

这么一想好像也没很好。

穿越就穿越吧。

他父母早亡,除了六十五年的贷款,其他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温淮言瞬间调整好心情,睁眼,吓了一跳——

皇帝眼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想不到你如此感性,我也为人才惋惜。”

温淮言:“……”

倒也不是。

温淮言:“小的……”

皇帝叹气:“时隔多年,你还能记下这些内容,想必当年的情景你一刻也不曾忘记。”

温淮言:“小……”

“不必多言。”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虽不是你写,你也有功,朕会好好嘉奖你。”

“小金子。”

他蠢蠢欲动:“你可有姓名。”

温淮言一个机灵,当今皇帝是取名狂魔,黎清的名字是他取的,裴珏的字也是,他当初谋反时,仍不忘给路过的城市改名。

温淮言不想失去姓名。

“有。”

他果断道:“入宫前,小的父亲曾为我取过。”

别惦记了。

皇帝不死心:“是何?”

“温淮言。”

温淮言镇定的胡说八道:“父亲觉得,君子除了怀壁之外,也应当怀言,我又生于淮南,便取淮,合起来就是——温淮言。”

他父亲给他取名很随便。

抓阄抓到的,又不难听,就叫这个了。

温淮言怕如此敷衍的理由引发皇帝的改名欲,胡编乱造。

皇帝失望。

不难听,他没有改名的理由。

“好吧。”

他道:“朕便准你恢复本名。”

终于不用叫金子了。

温淮言眼眸一亮,嘴角甜甜翘起:“谢皇爷。”

他表面开心,内里平静无波,该死的封建社会,恢复名字都是天大的赏赐。

也没办法,来都来了,又走不掉,只能忍着。

除了名字,皇帝还赏了他不少金银器物,又给他提拔几级——他已经不是无名无姓,只有代号的小内侍金子。

他现在也是个七品,能真正被称呼太监的太监。

虽然七品太监多如狗,不稀奇。

起码工资高不少。

温淮言自我疏导,尽职尽责站到下班。

他一直都和元宝有联系,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分享自己升官发财的好消息,还没走两步,一个高大身影挡在面前。

裴珏。

青年遮拦住为数不多的温暖阳光,他脸上依旧没有情绪:“陛下让我负责除蝗一事。”

然后呢。

温淮言试探张口:“恭喜?”

“本官不明白。”

裴珏的疑惑真心实意:“你为什么要说不是自己所写,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已不会出来指责你。”

没有人知道真相。

温淮言本可以将这份心血据为己有。

“你若承认,赏赐不止如此。”

皇帝会把他当做上天赐予的奇才细心呵护,一路开绿灯。

就为了这个?

温淮言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因为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因为不是他的,所以不冒认。

裴珏一怔:“这么简单?”

“不然呢。”

温淮言语气轻松。

当然不是只因为这个,主要是——温淮言对自己水平非常清楚,他根本就不懂农业,更不懂策论,皇帝又不是傻子,糊弄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农政全书是徐光启毕生的心血,饱含着对这片土地的深沉情绪。

温淮言没有,也模仿不出来。

他人是上午承认的,下午就因为一窍不通什么都说不上来,连蝗虫几月份产卵都不知道,而被皇帝拉出去以欺君之罪砍头了。

他低声感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占有是要付出价格的。”

温淮言不想头掉。

头和钱,他选头。

这番模样落在裴珏眼里,就是另一幅样子,面前的少年眼眸清亮,澄澈,他面上没有丝毫算计,更没有后悔,有的只是对裴珏的不解和疑惑。

不解他为什么能问出这种话。

仿佛他真就是这么想的。

裴珏径直望入少年眼底,内心大受触动,在宫里还能见到如此赤诚之人。

“孔子说的不错。”

裴珏低声,声音被冷风吹散:“三人行,必有我师。”

“什么?”

声音太小,温淮言没听见。

“多谢。”

裴珏抬手回礼,离去。

这就走了?

温淮言满脸莫名其妙,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失落——他入宫以来,一直都演绿茶圣父,还是第一次演这么正气的角色。

刚装起来,还没过瘾,观众走了。

他一脚深一脚浅,继续踩着雪往前走,走到半路发现一根竖在风雪中的铁棍,不知道是谁丢弃在角落里的。

温淮言伸手,把它扒下来。

铁棍覆盖一层冰霜

温淮言虽是北方人,可他小时候家里管的严,从来都不准他出去玩雪,长大后当老师,为人师表,要成熟稳重,从小到大一次雪都没玩过。

听说舔铁舌头会黏上。

真的假的。

实践出真理。

温淮言“嗷呜”一口,得出结论——

真的。

还好,他的试验对象是相对轻巧,可以带着到处走的铁棍。

温淮言闭嘴,用手拿着铁棍往元宝住所去,假装无事发生。

元宝正小心翼翼的往火盆添炭,见状,愣神,迟疑:“小金子,你穷到要偷宫里的铁了吗?”

“我攒了些银钱。”

他正色:“可以借你。”

温淮言:“唔唔唔。”

晚安。

出场的是小李

小李下线就该黎清上线了。

明朝真的多灾多难,看明史洪武年间时,一直反复重复天灾——减税——天灾——减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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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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