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不察,迷了路。”
裴珏道:“不知内侍是否方便,可否领我去一趟御书房?”
“方、方便的。”
元宝不敢拒绝,他一个激灵,连忙应下,应下完又有些后悔。
小金子那里怎么办。
他犹犹豫豫,颤颤巍巍,最终,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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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淮言跟在两个太监身后。
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直到走到一方结着薄冰的池子面前,竹影摇晃,鸟雀惊起,拖拽出一大块冰雪砸下来。
温淮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停步:“这不是去司礼监的路。”
“被你发现了。”
带路的太监回头。
还真不是啊。
温淮言只是随口一诈,皇宫四通八达,路比他头发都多,他一个杂役小太监,活动范围也就司设监,宫门,尚膳监三点一线。
顶天记记御书房、太和殿之类重要建筑的路线,他哪知道去司礼监有几条路。
温淮言眼眸一冷:“你们究竟是谁的人?”
太监:“自然是黎清黎大人的人。”
温淮言:“你们带我来这干什么?”
太监回答:“自然是奉黎大人的命,好好惩戒你一番,让你长长教训。”
温淮言表情逐渐古怪,不解眨眼。
怎么他问什么对面就答什么,难不成一朝穿越,他还解锁了“有问必答”的金手指?
温淮言试探道:“你拢共攒了多少银钱,钱都藏在哪了。”
太监:“我攒了……不对。”
他反应过来:“我攒多少银钱关你什么事!”
看来没获得金手指。
温淮言失望垂眸。
太监觉得自己被戏耍,气急:“咱家今日一定要让你长长教训。”
说着,俩人逐渐逼近。
他们靠近一步,温淮言便后退一步,一进一退,他很快被逼至池子前,池沿的碎石掉落,砸进水里,溅起微末的水花。
温淮言觉得差不多了。
再退下去,可就真掉进池子里了。
他右手探入袖口,正准备拿出匕首,给这两位太监好好开开眼——他们赤手空拳试图威胁人,而他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斥责。
“住手!”
“你们在干什么。”
那声音很冷,压抑着低沉的怒火。
温淮言不着痕迹的把刀塞回袖口,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怔。
元宝走在前面带路,他身后跟着一位俊美少年,那少年长的很扎眼,漆黑的发梳在朝冠里,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碎发露出。
他五官俊朗,面如冠玉,唇色浅薄,眸色沉沉,满脸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那一身绯色官服,反倒衬的他多了几分张扬少年气。
和黎清病态的白不一样。
他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这类,一看就很健康的白。
健康点好,健康点好。
温淮言不着痕迹的乱想。
“大、大人恕罪。”
堵着他的两个太监慌忙跪下。
温淮言才反应过来,他也想要跪下,被一句“不必多礼”挡住。
温淮言毕竟是个现代人,冰天雪地,不让他跪他也不会主动想着跪,自然至极的往旁边挪了挪,留出表演舞台给跪地的两位太监。
这举动,引得裴珏看了他一眼。
这个被围着欺负的小太监瞧着年纪不大,瘦,脸颊微微凹陷,一副吃不着穿不暖的样子,袖口空荡荡的大出一截,但他眼睛很好看。
圆滚滚的,又明又亮,嘴角微微上扬,生机蓬勃如同野草一般,不害怕也不畏缩,很讨喜。
裴珏收回视线。
“你们方才在干什么。”
他再度询问。
“这……”
那两个太监吞吞吐吐:“小人,小人们只是同他开个玩笑。”
裴珏表情没有变化:“原来在你们眼里,本官是个傻的。”
两个太监跪地磕头,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人交换眼神,只道:“大人明察,小的虽与他平日里有些龃龉,却从未打算动手,只是想同他聊一聊。”
“对对对。”
另一个太监接话:“只是找个偏僻之地,同他说说话,解开误会。”
他们一口咬死没有动手的打算。
倒也是真没动手。
没来得及。
裴珏的眼眸越发深沉,他虽是皇帝的外甥,可在朝中大臣眼里,外甥不是皇家子嗣,也是外人,他可以路见不平,但不能无缘无故惩戒宫人。
不然免不得被弹劾“骄纵”。
他转向温淮言,语气柔和不少:“可是如此?”
“不是。”
温淮言缓慢摇了摇头,他忽然计上心来,猛的用袖子捂住脸,只露出一只眼睛,肩膀松动,语气委屈的夸张:
“他们在撒谎,小的是第一次见他们,何来的同我有龃龉一说。”
他哭哭啼啼:“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两位大人,以至于第一次见面,他们竟莫名其妙的要将我给推下湖,至我于死地。”
“求大人给小的做主啊!”
温淮言越说越上头:“我平日里积德行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从未得罪过人,他们这样冤枉编排我,我真是不想活了,呜呜呜……”
他低低哭泣。
太监:“……”
裴珏:“……”
就连元宝都不忍直视的捂住眼睛。
“放你的屁!”
太监受不住他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怒骂:“谁想推你下水要你的命,我们只是想打你一顿。”
要真把温淮言整死,李公公不得要他们的命。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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