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蔚低了头,轻声说:“未曾入宫之时,是寄居在简郡王府的。听说是简郡王府老夫人的娘家亲眷。”
安姑娘喃喃一声:“是吗?”
白蔚抬眼,见她脸色发白眼神空茫,心中一时不忍,轻声说:“你是太子侧妃,又何须在乎她。”
安姑娘勉强勾了勾唇角,扬声将丫鬟们都打发到一旁去,方才说:“也不过是一个侧妃。”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之后再去看白蔚,道:“这杨玉儿……算了,左右我也只是一个侧妃。”
“倒是有些时候不见你了,听你日子过得那般畅快,真是让人羡慕。”
白蔚就笑:“日子过得如何,外人看的做不得准的。”
“那难道你不痛快?”安姑娘就笑了起来:“只看你这笑容满面的样子,就知道,定然不是如此。”
她分外感慨:“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到底怎么样,眼角眉梢都会泄露秘密。”
白蔚也不好继续这个话题,看她神色之间似乎有些郁郁,不免劝道:“你也可以自己过得愉快。无论如何,你都是陛下亲口选出来的太子侧妃,再怎么样,日子也不会难过。”
“只要我想开?”安姑娘就笑;“可是我想不开。”
她握住白蔚的手,压低声音说:“当年你我也曾聊过这种话题,你也是知道的,我宁愿找一个自己好拿捏的贫苦书生,也好过在深宫大院里与人争宠。只是……如今,我一时想不开,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
“况且,若他是个好男人,也就罢了。可如今他心中另有他人,我实在是……”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白蔚的手:“若是能如你这般,倒也是好事。”
白蔚闻言,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反手拍拍她的手,不再说话。
外面热闹的声音传进来,越发显得这件屋子里太过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安姑娘方才重新露出笑容:“算了,说这些事干什么,你今日出门,本是打算干什么的?加我一个如何?”
白蔚就不好意思地说:“原本也就是出来喝茶的。”她招手叫红凉过来,让红凉将自己的打算说一遍。
红凉不明所以地说了,就见安姑娘一下子笑了出来:“你也是个不会找乐子的。”说着,她干脆地起身:“算了算了,我也不打扰你自娱自乐,就先走了。你若是有空,趁我尚未入宫,不妨到我家多走动走动。”她活泼地对白蔚挤挤眼:“我十分欢迎。”
白蔚与她一同下楼,两人在酒楼门口各自一笑,分开了。
目送安姑娘的背影消失,白蔚想着她所说的话,不由得叹息。她不免想到,若是自己到了成婚的年纪还没有完成最后的任务,说不得也要碰到这种事。只是到时候,不知道自己遇上的,又是什么人。
因为有了这点心事,白蔚再去看系统那个还有漫长一截的进度条就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只是再三呼喊系统,也不见系统有什么动静,只能悻悻放弃,在现实中多满足一点他人的心愿。
只是奈何展侯爷这种能得到丰厚回报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千恩万谢的时候,进度条却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动静。
眼瞅着小年将至,白大太太也忙了起来。白蔚跟着她打下手,听着她有条不紊地吩咐各家的年礼与自家的准备,只觉得纷乱异常。比起白大太太的行云流水,她要在脑海中盘算一会儿,才能想到对应的人家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年礼到底应该送什么程度的。
跟了大半个上午,就觉得头昏眼花,心力憔悴。
白大太太就搂了她在怀中,给她揉着太阳穴,笑道:“这种事做得多了,也就有了定例。而今你刚刚上手,自然觉得纷乱。不过你这般年纪,就能想得清楚,为娘的倒是觉得,比我当年厉害多了。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只知道谁是谁,完全不曾想到这背后还有什么关系。”
她亲了亲白蔚的发漩,推了她去外头玩:“跟了我半天,你也累了,就玩吧。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白蔚方才起身告辞,想着白大太太日常忙碌的样子,不由得打一个冷颤。商户人家的人情交际就这般复杂了,那大户人家只怕更加复杂。
想到这里,她倒是越发坚定了将来要回去的决心。
小年前一天,白蔚起床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来报,说是庄子上给自己送年礼过来了。白蔚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许久不曾去过庄子里了。
她忙叫了人去待客的地方,进门一看,就见庄头和晓梅正坐在那里喝茶。
见白蔚进门,庄头连忙拉了晓梅一把,起身行礼,白蔚笑道:“不必客气。”说着让两人都坐了,问起今年庄子上的形式如何。
庄头满脸笑容说起今年种的那些东西,只说今年虽说不曾种粮食,但地里种的那些新奇玩意也让众人见识大开。加上白蔚与白午清出面保了庄子一年的钱粮,众人的日子倒是比之前更好过一些。
说着,他小心去看白蔚,口中道:“不知道明年,庄子里如何安置,小姐有什么打算?”
白蔚就笑:“那你觉得呢?”
庄头就犹犹豫豫,小心地看白蔚的脸,说着:“您的庄子,自然是听您的吩咐。只是在下想着,今年种的那些新东西……”
晓梅在一旁翻白眼,忍不住道:“爹,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你也说了小姐是个好人,不会反过来给庄子找麻烦的。”
庄头的表情立刻就变得尴尬,嘿嘿地笑着,没有反驳晓梅。
白蔚失笑,摇头道:“其实之前已经和纪老爷约好了。”她说了今年的辣椒全部卖给纪老爷的事,道:“不过辣椒也只能种上大概半年,剩下半年,你们自己想种些什么都行。”
庄头立刻激动起来,忙不迭地谢了白蔚,又拉着晓梅让晓梅也跟着道谢。
晓梅倒是很诚心实意地给白蔚行礼,等到白蔚让她们重新坐了,就叽叽喳喳地说起白府如何富丽堂皇,她可喜欢了。
白蔚就笑:“虽然漂亮,可没有你家里头自由。”
晓梅也点头不止,说:“小姐说得是。”说着,她忽然想起来,拉了拉庄头的袖子:“爹,纪老爷的事,你说了没?”庄头一愣:“纪老爷?”
晓梅惊讶:“爹你不记得了?纪老爷和那边庄子里的人……”
白蔚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什么事?说来听听。”
庄头似乎也回忆起来了,忙到:“哦哦,那件事。只是庄子里的人说的,在下也不确定,所以不曾说。”
晓梅就在一旁道:“我知道我知道。纪老爷和那边庄子里的人见过,那边庄子里的人还给纪老爷行礼呢。”
白蔚看庄头的表情,似乎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是不知情的,不由得问道:“似乎还有另外的事?”
庄头就迟疑地点头,犹豫一会儿,才道:“在下听隔壁庄子的闲汉说,那边庄子里的主家,之前来过一趟。听说是个中年人,衣衫很是华丽。”
白蔚一怔,她之前曾猜那边庄子的主人是个皇子,原来不是吗?转念又恍然,说是皇子,也没说先帝的皇子不是皇子。
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了。
她示意庄头继续,庄头吞吞吐吐地说:“别的,倒也没什么了。”
白蔚歪头看他:“哦?”
庄头就咬牙:“小姐,今儿仗着年纪大,小的提醒小姐一句。这两边的庄子若是同一个主人,只怕小姐的庄子,日后麻烦挺多的。”
白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庄头方才神色稍霁,又露出笑脸来。晓梅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看着庄头想说什么有拼命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
等到白蔚端茶送客,两人一走出去,她就听到晓梅迫不及待地问:“爹,为什么说麻烦多啊!难道庄子要保不住了吗?”
庄头低声地训斥她,让她小点声,有事回去说,晓梅就怏怏地应了。
白蔚微微一笑,想着如果纪老爷和另外一边庄子的主人也是熟人,那自己的庄子被夹在两家中间,所不定还真的挺麻烦。
只是她依旧有些好奇,那衣衫华丽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谁。转念又想到连纪老爷的身份自己都不知道,就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不禁哑然失笑。
况且,她也不觉得,这些事,庄子的原主人白大老爷会不知道。说不定,这庄子就白大老爷特地买在那里的。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冷,白蔚夜里睡去之前,都觉得外面风声呼啸格外可怕。丫鬟们在床帘外低声说着守夜的事,不一会儿也都安静了下来。屋子里只剩留着的夜灯闪烁着微光。
白蔚在床上躺着,渐渐就要睡去之际,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忽而冒出了头。
新的任务来临了。
只是这次的任务人,让白蔚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个名字,她知道的。
是先帝。
可贵为帝王,又有什么心愿是求不得,以至于被系统捕捉到的?
白蔚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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