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上荣军军营附近的一处山林中,有一伙贼人正在密谋要取江顺的性命。

带头的人叫柳掷开,正是万锦和茭南巷分号的掌柜,“少东家又如何,阻碍了我们的财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除去他自己带来的人,其余皆是附近最出名的弥千寨的土匪,个个一脸凶神恶煞,手拿一把闪着寒光的刀,看上去是来之前还特意打磨过的。

商匪勾结之事,近几年来在罗湖一带屡见不鲜,不知主管这一带的官员为何都无所作为。

“柳掌柜说的是,事成之后可千万别忘了兄弟们的好处,这有来有往,也是给您多一层保障不是。”

“这是自然,事成之后这万锦和岂不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钱财要多少有多少。”

忽地吹起一阵风来,竹叶沙沙作响,众人只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笑声。

一个白面书生一样的人物坐在高抬的轿上,铜质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依旧难掩其俊美,他冷笑着,“上次他活下来是他运气好,这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见到他,柳掷开狗腿地跑上前,站在轿子边上,态度十分恭敬,“詹丘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刚办完事,来看看,今日我借这些人给你。”吕期行用折扇敲了敲柳掷开的头,“可别再把事情办砸了。”

“不会,此次我们必将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您只需坐等事成。”

“我还有事,便先走了,等你们的好消息,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轿子摇摆间,吕期行腰间所佩戴的玉环和玉佩叮当作响,宛如女子笑声。

柳掷开转身暗自啐了一口,总有他求自己的时候。

不过是个奴隶出身的贱籍,闯出点名堂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不过是背后那人的一条狗,算是个甚么玩意儿。

·

日头渐落了,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江顺一行人却还没等到来交货之人。

他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安,早已敲定的事情,突生变故,大抵是出事了,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再往南些便是罗湖,那一带确实是不大太平,难道是货物叫人劫了去。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他招招手,叫淮轻上前。

“郎君。”

“你带人去查探一下,若有什么不对,即刻回来。”

“是。”

青竹与樟树被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树后藏着一群杀人越货的贼,似恶狼般窥视着他们。

“如今他身边只剩几人,此时不动手,还待何时?”

“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且再等等,天色还不够暗,这会儿正是禁军巡营的时候,若有大的动静,恐怕把他们招来。”柳掷开虽已按耐不住,但成败在此一举,他不得不再谨慎一些。

他们能忍,淮树却有些烦躁。“郎君,原定酉时一刻在此处交货,平时偏差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如今都快戌时了,今日之事,怕是有变。天色不早,不若郎君先回城中,大郎君的事还在眼前,我实在是担心郎君再遇不测。”

“淮轻尚未归来,我怎可舍你们而去,再等等罢,若是真到了戌时还不见人,我们再回去。”

淮树提起大哥,江顺心中总难免伤怀,“江家养我十几年,大哥出事我未能救他,总不能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

他表面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在想天子脚下若是出了这样的事,那这皇帝当得也太不称职了。帝王高居庙堂之上,却让他的子民受苦,那便是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当初大哥身亡的消息传到江南时,他还在同小妹商量自己去京城见大哥回时需带些什么物什。

江南路远,大哥又死得惨烈,下头的人怕尸身腐烂只能草草葬在城郊,落叶不归根。

大哥平日里出行所带的护卫都同他一块死在了那天,官府至今也没有给出个结果,只说是流匪作案,不了了之。

于是后来,他来了京城,以大哥的名义。

夜色逐渐昏暗,蛰伏的人伺机而动。

淮树最先察觉到不对,“郎君,有人在靠近。”

众人即刻警戒起来,拔出刀剑将江顺围起来,仔细观察四周动静。

从西南方向和东北方向各自冲出一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似是根本不在乎被别人看到脸,无一人带着面罩。

柳掷开自他们身后走来,“少东家,如今你可是落在我手上了。”

“柳掌柜,你这是做什么?”江顺手握成拳,强撑着笑看向他。

“郎君啊郎君,你当真不记得了?罢了,不记得也好,反正你也活不久了,现在记起来也已是无用。”他手一挥,对着那伙土匪说道,“动手。”

若在平日,江顺一行人自然能打,可如今寡不敌众,面对几十人的围剿,他们零星几人恐怕不是对手。

淮树对着几人吩咐,“今日,我们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护郎君周全。”

说完,他便与贼人厮杀起来,其他人也前仆后继向前冲。

淮树躲闪不及,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倒下的一瞬间,他看见他家郎君身上也已是伤痕累累。

江顺被人从后面控制住,那人往他膝盖后面一踢,他便被迫跪在了地上。

柳掷开不看位置,只是随意地往他身上一踢,“小子,你还真是命大,中了一箭从山崖掉下去都能安然无恙,这次,你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话未说完,他又是一脚。

听到这话,江顺瞬间眼球充血,满眼怨恨和愤怒地瞪着他,“原来是你!”

“郎君现在想起来怕已是晚了。”

江顺猛地站起来想去掐他的脖子,却被身后的人用力一脚再次跪倒在地,又被按倒。面颊与土地相触,他奋力挣扎却无力反抗,沙土陷进他的伤口,进入他的口腔鼻腔,“是你杀了他!”

这话倒让柳掷开有些不明白了,“什么意思?你不是江顺?”

江顺咬着牙对他说,“我不是江顺。”

“你不是江顺?”

江顺和聂祈亨虽无血缘关系,长相却是极为相似,如同双生。后来聂祈亨也想明白了,不是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像,而是因为他像江顺,干爹干娘才收养了他,他们才成了兄弟。

柳掷开本也奇怪江顺这次回京怎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的他性子温和,从来是温水煮青蛙,可如今却变得十分雷厉风行,阴狠、狡诈。

原以为江顺是经历了一场生死才会性情大变,可如今看来一个人无论在怎么变,性格底色都不应该如此迥异,原来是换了个人。

“你说不是便不是?就算不是,可你知晓了这些事,今日也别想活下来!”

聂祈亨想着只要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大概率不会那么快动手,他多期待能有人出现救他。

几十米之外,齐明娆坐在一棵不算高的树上,旁观着这一切。

“公主,再不救他恐怕就迟了。”款冬见聂祈亨的脖子上已有一道红痕,不禁着急起来。

“再等等,只有在最危急的一刻施以援手,他往后才能记住我这份恩情,才能为我所用。”她摩挲着手中的箭矢,嘴角露着笑,“把弓拿给我。”

正当柳掷开准备下手的时候,手掌却被一直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射穿了,他一边喊道“是谁”,一边换了另一只手要去拿刀,左臂却又被射了一箭。

“是你姑奶奶我。”齐明娆从远处策马而来,对着聂祈亨身后之人又是一箭。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掩藏在暗处的护卫纷纷上前。

跟着她的护卫都经受过最严苛的训练,更有甚者,还曾上过沙场杀敌立功。

这群贼人虽盘踞已久,但到底身上只是些野路子,不如训练有素的皇宫里的暗卫。

聂祈亨见到突然出现的齐明娆,眼里瞬间亮起了光,江顺的仇还没报,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杀害兄长的凶手,绝对不能死在这。

心中依旧为齐明娆所惊叹,他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的女子,既可温情窈窕,又可英姿飒爽。

护卫为她杀出一条路,她持剑走到聂祈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向他,“还能站起来吗?”

“可以。”聂祈亨想到自己有一瞬间竟然在期待她能将自己拉起,心里笑话自己软弱。

齐明娆取下头上的发簪,朝着聂祈亨的方向丢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地刺向正要对他不利的人。

“发什么愣?人还未全部解决。”她随手从地上的尸体手上拿了把剑,丢给聂祈亨。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群贼人也懂,更何况在他们眼里身为女子的齐明娆不足为惧,他们朝着这边涌来,却被齐明娆和聂祈亨一一解决。

齐明娆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若说上辈子她最怀念的时光,除了母后在时,也就是同上官窈一起上阵杀敌的日子了。

帝王的位置是用无数鲜血铺就的,她想,或许她也是个嗜血的人。

贼人被解决得七七八八,款冬上前,“娘子,解决完了,还留下这几个活口,已全捆了,至于这位郎君的人,有三人还有气息,属下已派人救治。”

聂祈亨看着淮树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又看看那几个死去的兄弟,整个人颤抖着,咬着牙。

“绑在马车后面拖着,一会儿送去官府,备个案。”齐明娆转身看向聂祈亨,“剩下的,郎君自行决定。”

聂祈亨拱手作揖,只差跪下了,哪怕贼人都已被诛被俘,他依旧心有余悸,“今日多谢娘子相救,若不是娘子,我恐以命丧那贼人之手。”

心里又是一阵后怕,他方才差点就死了,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郎君无事便好。”

想起刚才的场景,聂祈亨突然对齐明娆生出几分怀疑,一个闺阁女儿家,骑射了得,又能持剑杀人,况且她身边的人训练有素,她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商户之女。

“娘子怎在此处?”

“我今日这身打扮,原是为了方便去猎场打猎,猎到了不少好东西,用了饭才回来,不想路过此处听见一阵打斗声,认出了郎君。”

“原是如此。”

马蹄声由远及近,护卫们即刻警戒起来。

淮轻看到此处的景象,也立刻拔剑相迎,眼神还四处寻觅着聂祈亨。

“淮轻,收剑。”

淮轻即刻收了剑,下马跑到聂祈亨身旁,“郎君这是发生了何事?”

他捏紧了拳头,无奈叹了一口气,“我们被人算计了,晚些时候再同你说,你先去看看淮树的伤势。”

“是。”

齐明娆恍神间看到他脖子上的伤,有些不忍,从布袋中取出一个似香膏一般的物什,先用水净了手,又挖了一小块,就要往聂祈亨脖子上抹。

聂祈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娘子这是做什么?”

“你别动,这是上好的金创药,你身上别的伤口也就罢了,只是脖子上的伤……还是上点药为好。”她皱眉看他,有些生气,不识好人心。

他慌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虚放在半空中,“那……我……我自己来吧。”

“你身上全是沙土,是准备在脖子上也抹匀了不成?”

他只敢弱弱地答一句,“不是。”

齐明娆将自己的帕子沾了水,替他轻轻擦拭脖子,再一点一点抹上药,少女柔软的手指带着几分凉意,抚摸过他的脖颈,也抚摸过他的喉结。

周遭只在片刻之间安静下来,聂祈亨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他从未和一个女子靠得如此近,肌肤相亲,即使两人身上都是一股血腥气,他也不觉得骇人,倒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温暖。

按下自己的心思,他有些疑惑,齐明娆的身手未免太好了,大约是常年习武,可若是常年习武,她手上怎么没一点茧子,这倒是奇怪。

上完药,似是忽地想起什么,齐明娆面带焦急地问他,“先前忘了问郎君,奴家那日丢了根簪子,四处遍寻不到,郎君可有瞧见?”

聂祈亨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恐怕叫娘子失望了,我并未瞧见。”

若不是齐明娆知道簪子确是他捡去,恐真信了他的鬼话。

“既是如此,也就罢了。天色不早,郎君不若与我们同行一道回城。”

“也好,多谢娘子。”

抱歉停更,现在状态差不多调整好了,不会影响行文质量和内容走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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