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青溪难载往昔愁(五)

这天晚上,长晓将文落诗带回渡口酒楼,让文落诗和他挤一张床。

文落诗抗议:“凭什么要和你挤?我自己去船里睡挺好的,一个人还宽敞。”

长晓一本正经道:“如今春年刚过半,乍暖还寒,夜里最容易受凉。水上本就比岸上冷,何况船舱条件有限,你又容易蹬被子,还常年体寒,到时候不知怎么又把自己折腾病了。”

文落诗眼神无辜,但确实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她和长晓相处这些年,大病也就那一两次,全是因为碰上大事,但日常小病可是接连不断,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咳嗦几声,再过几个月就吸溜鼻涕。

虽然平日里看上去生龙活虎精神充沛,一个人能顶半边天,但长晓知道,这姑娘人后根本不这样。大约是前些年太累,落下的病根,导致体质越来越差。

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船里睡。

“好吧。”文落诗仗着今晚庄烟和池柳二人外出,没人注意到她和长晓又同床共枕,干脆答应。

于是这一夜,长晓又是抱着她睡的。文落诗侧躺着,眉目淡淡,十分放松地阖着眼,一只手臂还软绵绵搭在长晓的腰上,手指却在攥衣衫边角。

长晓低头瞧见,骤然心动,眼神瞬间模糊。

他确认文落诗睡熟后,轻轻捧过她的后颈,然后慢慢将唇送上。可就在碰上文落诗的唇那一瞬间,他倏忽顿住。

被冲昏头脑,险些真就亲上去了。

文落诗不让他吻嘴唇,他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吻,也不太礼貌。

长晓一咬牙,心道算了,再忍忍,等她愿意被亲的时候再说。

于是这一夜,水乡春色浓郁,夜空清澈如洗,屋中暖暖融融,不断传来二人睡熟的轻呼声。

翌日一早,文落诗居然醒得比长晓还早。

“我还在奇怪,你怎么近日不赖床了?”长晓很是疑惑,“我刚认识你时,你日日赖床,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有上午。”

文落诗被戳中心事,一时神情窘迫道:“你想知道原因?”

此刻她还披头散发,端坐于床上,双眼空洞看着坐在旁边的长晓。长晓的亵衣被拽过,此刻领口露出不少,文落诗想都不想就知道是她昨夜睡着之后干的。她的脚负责蹬被子,手负责乱抓,全都无意识。

长晓诚恳“嗯”了一声。

文落诗总觉得二人坐在床上这副样子,聊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但她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因为想多看你几眼。毕竟看你的时间有限,以后就没了。一天时间生生被我减少一半,太亏了,我干脆费力改掉了赖床的毛病,最近在坚持早睡早起。”

长晓没想到回答竟是这样。

“我有这么重要?”值得你连床都不赖了,只是为了多看我几眼?

“差不多吧,”文落诗含糊道,“反正是短期的。以后我再赖床也不迟。”

长晓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心酸。昨日在船上,他就无数次设想,若是他真能陪文落诗一起生活,应当挺美好的,两人在青溪里住几年,再去赤缇城住几年,中间还可以去到各处短居,不怕没有家,也不怕被困在家中出不去。

可惜谁都清楚,这些只是幻想。

不过谁也没停留在这份情绪中。这天,文落诗之所以醒得比长晓还早,是因为她心里有事。

她打算带长晓去一个地方。

坐上乌篷船,文落诗走了一条和昨日全然不同的水道,弯弯曲曲的,拐了好几个弯,长晓根本弄不清方向,但文落诗似乎将路线烂熟于心,又是坐在船头玩弄着木桨,偶尔伸出腿去踢踢水面,吓跑水里的游鱼。

“要去哪里?”

“你猜。”

“猜不出来。”

“等会你就知道了。”

文落诗往远处看了看,接下来要经过一片大湖。起得太早,有些犯困,她回到乌篷之下,身体一斜,靠上船壁,头抵着乌篷,坐着就迷迷糊糊打算阖眼。

“接下来经过湖面,好长一段路。我睡一会,不用着急叫我。”

长晓望了望湖面,对文落诗是否能及时醒来一事将信将疑。毕竟他对此处的路是一点也不知道,也不会施法让船往前走。

罢了,她若是没醒,直接将船施法定住便是,等她醒来再说。

文落诗察觉他的顾虑,眯着眼睛大手一挥:“这片湖很大,我肯定在出湖之前睡醒,你放心。”

长晓放下心来,下一刻就见文落诗阖上眼。没过片刻,她就表现出一副睡熟的模样,鼻子微动着轻喘气。

长晓唤出毯子,走上前给文落诗罩在身上。毛绒的黑毯将她大半身遮住,只露出个小脑袋,脸颊上迎着船舱外清早若有若无的亮光。

越看越心动。

长晓喉结忍不住动了动,放纵自己干脆坐到她身边,静静欣赏睡美人。

看一会眉毛,看一会眼睛,看一会脸颊,再往下,视线停在她的唇上。

文落诗今日涂了淡淡的口脂。大约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习俗,魔的血虽是墨绿色,嘴唇也呈淡绿色,但人们喜欢涂的口脂还是偏红色居多。最开始可能是为了和神族相似,到后来可能单纯觉得好看。

这些日子观察下来,长晓发现文落诗并不喜欢那种大红大艳跟石榴汁一样的唇色,反倒喜欢偏棕的深色,有些像酱汁或者豆沙的颜色。倒是与她自身的气质相当吻合。

一想到早上起来,文落诗对着铜镜涂涂抹抹,还满脸认真解释道她是想遮黑眼圈,长晓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越想越喜欢,他能坐在这里,看她一整天。

而后一道清风拂过水面,将文落诗鬓角的发丝吹起,扫过眉心处。文落诗皱了眉头,像是感受到痒意,又碍于太困,懒得抬手扒拉。

长晓指尖微动,施法帮她拂去那根扰人的发丝。

发丝没了,文落诗重新恢复安睡,呼吸平稳下来。浓密的黑发流淌在毛绒的毯子上,睫毛被封吹过,轻轻翕动,整个人却一动不动,稳稳靠着船壁。

可长晓的心中却再也不得安宁。

像是某一瞬间,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击垮,他认命般闭眼,向前低头。

终于,浅浅落于那两瓣水润的唇上。

触碰到的刹那间,长晓全身一阵酥麻,惊得他险些立即收回。却见文落诗依旧熟睡着,毫无反应,他便食髓知味一般重新将唇覆了上去,去更深入品尝那份柔软。

他没挪动、没摩挲、没用力,生怕惊醒那两瓣唇的主人,只是淡淡地贴上,留恋着这场毫不激烈却情愫暗涌的相吻。

后来不知何时,文落诗像是忽而感触到什么,想打喷嚏。长晓当即将他的双唇收回,一副如梦初醒的狼狈模样,急喘着气,隔着眸中淡雾去看她。

然而文落诗没醒,只是皱了皱眉头,像是在反感方才吹来的一道冷风,没过多久就恢复正常,继续安睡。

长晓凝着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得逞,但又愧疚。努力回味时心甘堕落,却又不得不清醒警告自己已然越界。

就这样,他慌乱一片,满目狼狈不堪,干脆起身去到船舱之外,学着文落诗的样子,坐在船头吹冷风。

过了小半个时辰,文落诗醒来后,朦胧间发现船舱内没人。

她掀开帘子,惊奇发现长晓竟然坐在船头。听到她的动静,长晓猛一回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好笑道:“湖上风大,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吹冷风啊?”

长晓面色发白,不太自然道:“怕打扰你。”

“得了吧,我睡得熟熟的,完全听不到你在做什么。”

“……方才乌篷里有些热,我就出来了。”

“不热啊,这天这么冷,你手都是凉的。”

“……方才热。”

文落诗总觉得他在掩饰什么。她似懂非懂“哦”了一声,陪他一同坐去船头。

长晓给她挪了个地方,但终究神情不对劲,眼神有些躲闪。

文落诗纳闷:“我招你惹你了吗?”

长晓摇头:“无事。”说罢,他像往日一样,伸出广袖,将文落诗往怀里揽。

文落诗觉得懵懵的,就好像她睡觉的时候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而长晓又刻意瞒着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正想着,她偶然余光一瞥,发现长晓的唇上沾了点奇怪的颜色。

很浅,很淡,文落诗一时分辨不出是他染上的血迹,还是蹭了什么东西。

像是豆沙,像是酱汁,更像是……她口脂的颜色。

文落诗百思不得其解,长晓这是背着她偷吃东西了?或者是刚刚遇上什么事,忽然嘴唇出血了?

结合他方才的神情和独自来到船头的举动,文落诗强烈怀疑他遇到点复杂事情。

不过长晓并没有和她说的意思,她就也不打算多过问,只是像往常一样,顺势趴过去,窝进他怀里,装作没发现。

顺便动了动手指,给船施法,让船行驶进一个分岔的河道中。

再走了一段,长晓在远处见到了密密麻麻的船,横七竖八停在一处岸边。隐约望去,岸边有个大石台,石台上支起木架,有影影绰绰的人在忙乱搬东西布景。

长晓问道:“这是……”

“社戏。”文落诗声音清淡,隐约含着笑意,“我小时候动辄大清早起床,再划个大半天船,就为了来看这个。”

写单元文案的时候,最手痒想赶紧写正文的就是这段~

有的宝贝可能记得之前泼墨森林里的一念雾,质疑这里为啥已经亲上了还没恢复记忆……嗯,原文是这样的:

“日后若是你真的有勇气,在现实中做出了今日虚幻中所做之事,你的这段记忆会恢复。”

当时两人亲的时候是全部意识清醒且睁着眼的!但是现在是偷亲,文落诗从始至终不知道这事,所以当然不算数,记忆暂时不会恢复。

所以长晓必然以为这是第一次碰她嘴唇[害羞]

大家如果想看记忆恢复的话,等下卷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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