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出奇的大,高六米多,两间隔开,另一间被帘布挡住,看不出内部情况。
赵劲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食物,唯一空气来源应该是门缝过滤而来的新鲜空气。但应该没有新鲜空气一说,他们吃喝拉撒都在地下室,这里的空气本来就不好,再说绿雾也没那么容易完全过滤,这些孩子在这生活,恐怕和吃慢性毒药没区别。
可怜。
他信步上前,道:“小朋友,看看外面,还有毒气吗?”
那名年纪最大的男孩抬头,一愣。没有了,残害家人的毒气没有了。
他眼眶激起泪,但还是将身后的同伴护在身后,强忍着不走过去,在他眼里,赵劲峰等人还是陌生人,不可信。
赵劲峰也不在意,他往后指着方权,笑道:“就是他,是他帮你们熬出药水去毒气,放一百个心吧,你们是乾村剩下的活物,我们也没赶尽杀绝的癖好。”
方权嘿嘿笑:“举手之劳而已。”
男孩看了好会儿方权,才慢慢放下手。方权带他们出去,一个个喂药水。
赵劲峰掀开隔间门帘,看到里面堆了好几具尸体,年轻的居多,大人多是老人。应该有人察觉大难临头,才把老人小孩放进地下室。
他心想,如果没有这些孩子,那么乾村真的毁了。
几人将乾村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确认只有那些孩子后,回到沈绵家。沈绵看到乾村还有幸存者泪如雨下,哭声呼呼的,当真是鬼哭狼嚎。
异人们被点了阴阳眼,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都不敢出声。
当晚,李河安,陈典和林民羽返回无森林找野菜回来,赵劲峰简单做了些汤。
看着瘦骨如材和孩子们咕噜噜喝,他们都露出浅笑来。
没有照片让女鬼指认,她不识字,也不会画画,传播禁药的线索便断了。赵劲峰忽然道:“我们明天就走。”
知道蒋肃觉也在来乾村的路上,方权点了点头,“好。”
玉莲也毫无异议。
可异人们懵了。林民羽道:“这么着急?”
赵劲峰无奈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时,李时罡端起药汤起身,对着几位灵修道:“多谢几位出手相救,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恐怕很难活下来,乾村也无法延续下去。”
沈绵也站起来,鞠躬道:“谢谢。”
赵劲峰忙道:“小事一桩,别客气。”
方权笑了笑,忽然,手肘被碰了下,扭头,是那名很凶的男孩。他递来沉香木手串,小声道:“谢谢你。”
方权微怔,须臾推回去,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我不过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并没多大本事,你以后也可以。”
你以后也可以。这句话让男孩顿了顿,但还是将手串递给他,道:“那您收下,以后我就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也是可塑之才。方权嗯了声收下。
离开的前夜,玉莲回玉板休息了,众人在大通铺上呼呼大睡,唯独赵劲峰在油灯下奋笔疾书。
图珣走近,见他居然在写东西,问:“这么晚了怎么在写字?”
赵劲峰道:“明天就走了,我得写完存在这,等人来取。”
“谁?”图珣问。
赵劲峰回头笑:“这就是秘密了,你先去睡吧。”
图珣还想再看,但见他挡着个结实,便作罢,躺回去静静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油灯枯尽,那抹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天,赵劲峰将一个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藏在沈绵老公的床下,又跟她说了几句,才跑向图珣等人。
其他三人没问,看着他跑回来,背上行李包,齐齐微笑着转身离开。
异人和小孩们站在村口看着他们,心中颇为不舍。林民羽道:“他们才是真正的游风吧。”
李河安扶了下眼镜,“我同意。”
李时罡笑:“他们有他们的路,我们的路也还没完。”
“确实。”陈典和刘深同时看了眼自己手腕的禁咒。陈典道:“该还债了。”
刘深苦笑:“是啊。”
两日后,一批人进入乾村,路过某家门口,蒋陆持察觉异样,瞥眼看过去。
只见门楣上的红布条轻轻飘。
旁边的许引问:“蒋哥,怎么了?”
蒋陆持道:“没什么,你们先查一下附近的情况,我去去就来。”
看着他走进那栋老宅的身影,同行的蒋肃觉莫名蹙眉。
蒋陆持只身进到门堂前,道:“出来吧。”
一名穿着大红棉衣的女人从顶梁柱冒出头来,就是沈绵。她问:“您就是蒋哥?我听旁人是这么喊你的。”
蒋陆持道:“什么事?”
他不认为这只女鬼能看出图珣就是自己的分身。
岂料沈绵并不是说分身的事,反而穿进房里,感觉蒋陆持没跟上来,头又冒出去,道:“赵先生拖我给您留了东西。”
一听姓赵的。蒋陆持拔腿上前,推门而入。
沈绵指着一具干尸躺的床下,道:“东西在下面,我是普通游魂,拿不了,只好您亲自拿。”
在别人看来,这女鬼肯定是耍诈,企图害人,但蒋陆持却不疑有他,也不顾身上的昂贵西装,直接俯身取出床底的油纸。
油纸似乎包着一本书,硬硬的。他迫不及待拆开来看,确实是一本东西,字帖。
翻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中文字,他简直太熟悉了,是赵劲峰的字。
在字帖最后一页,写着两行:
hia。
我一切安好。等我回去。
蒋陆持仔细看着赵劲峰写的每个字,胸口里像堵了什么一样难受,可面上表现不出来,只有眼色变得愈发温柔。
他看了好久,直到蒋肃觉出现在房门口,道:“按照灵修的性子,鬼应该超度的,你在干什么?”
蒋陆持愣了愣,回过神道:“没什么。她若想下地府转生,自然会去,既然不害人,没必要逼她。”
他转身,眼一下没抬,径直越过蒋肃觉,但被他抓住手肘,问:“你拿着什么东西。”
蒋陆持一把甩开,似乎很生气:“让你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还不够?又想管到我头上?蒋肃觉,别给脸不要脸。”
蒋肃觉傻了,他刚才看那东西的神情完全不是现在这幅样子!
一定是和那小子有关!
蒋肃觉怒道:“在我眼皮子底下,你——”
“你什么你?”蒋陆持第一次恶狠狠地瞪他,所有云淡风轻散尽,只留下仿佛要置他于死地的恨意,“别忘了,我们以前还没如此针锋相对,看在母亲份上我一度容忍你,但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从你逼走赵劲峰那刻起的,我永远不会给你好脸色。”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肃觉站在原地,看着那只拽过他的手,心中不解:为何越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越会让他心里不痛快?
就像握不住的流沙。
旁边的沈绵看他,心想这大伙子怎么看着这么可怜,人家拿着情人的东西就走了,还搁这黯然神伤。
许是可怜他的眼神太明显,蒋肃觉瞥向她,她下意识怵了下,以为这人要强行超度自己,没想到是对自己大吼:“为什么他就不能喜欢我!为什么!”
沈绵:“……”
不是,你跟我说有啥用?
蒋肃觉还在那碎碎念,“我管他?我只是让他别爱一个没钱没学历还没权势的男人有错吗!我何时管他头上?他都踩到我头上了!”
沈绵:“……”
谁来管管这个疯癫的大伙子?我老公都要被他的大嗓门吵活了。
那天只有蒋陆持是心情好的,蒋肃觉看只裱过施梅画签名的他居然把手里一本破小学生字帖裱起来,脸更是黑如锅底。
另一边的四人开心前往下个地点——都县。
都县里的捕蝇草族,是全组会植物系生物中,唯一没有自己的领地,且生活在人类区的族群。
所有忌惮它们的,更多是人类。不过以他们四人的理解,这不就是去挑衅帮派吗?
好在黑雾杀手,心机伪君子帝王蝶皇,游风狂徒什么的他们都惹过,现在的心态也是十分淡定。只是有个问题一直需要解决……他们围在旅馆床上,数着为数不多的钞票,齐齐叹了口气。
对,就是钱。
每人一万黑工钱,买豹纹,贴纹身贴和烫头发总共花了快一千,买装备药材又花了四千块,住宿吃饭两个大壮汉加一个吃货少女花了近一万,后来又多了图珣,雪上加霜,只剩一万了。
明明背后有大金主,却过得精打细算,生活穷苦,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有宁折不屈的珍贵品德。
其实不是。
如果可以,赵劲峰恨不得现在就去抱蒋陆持的大腿。都说农村的孩子懂事早,这当中的滋味是苦是甜,他赵某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赵劲峰迟疑道:“要不然……咱出去找找兼职?”
方权点了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
“为了防止被赚高额差价,这次一定要签合同!”玉莲道。
“没错!”赵劲峰和方权异口同声,心想就算伪装成狗尾草,也要维护他们的黑工钱!
看他们被企业式激励洗脑似的亢奋和信心十足,图珣默默无语,转身走出房间。
“他要去哪?”方权注意到问。
“不知道。”赵劲峰答。
他答完不到一分钟,就见图珣折回来,拿着一袋钱丢床上,淡淡道:“二十万,先用着。”
见钱眼开的赵劲峰惊了,走过去拉开看,果然是红得眼花的钞票!他抬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图珣,问:“用不到一分钟就能抢那么多钱?”
“……不是。”图珣道:“是老婆本。”
玉莲怀疑:“这么年轻就有老婆本了?你不是无父无母没朋友没亲戚吗?谁给你攒的钱。”
图珣看她,顿了会,道:“靠买卖消息。”
“买卖消息这么值钱?”赵劲峰没见识过,忍不住问。
图珣嗯了声:“也不是所有的都值钱。小混混更喜欢打听上流社会人士的奇怪癖好,那些就值钱,一条可卖一万二。”
赵劲峰和方权顿时大吸一口冷气,但他们转眼就忘了。两个大男人拿着少年的钱,一点也不心虚,当晚就准备找个饭店饱餐一顿。
只有玉莲狐疑地看着他,觉得这少年绝对不简单!
当晚,四人就上KTV唱歌去了。趁着图珣催餐的空档,玉莲表情凝重地问:“你们不觉得图珣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小子心肠不坏,又长得白白净净,板板正正的,除了性格不怎么样以外,不都很正常吗?”赵劲峰剥干净沙糖桔,随手丢嘴里道。
玉莲道:“我是说身份!总感觉他瞒着我们什么。”
“瞒着也不奇怪吧。青春期小孩都有不想说的秘密,你也是吧?”方权问。
玉莲一噎。但她就是觉得图珣有问题!
看他们拿着平板菜单,一个想着要不要点碗排骨枸杞汤补身子,另一个则又对平板看来看去,觉得新奇得不行。她受够这两个财迷心窍的臭男人,喊道:“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方权居然还一愣:“为什么啊?”
她气呼呼变成一道光飞回玉板,赵劲峰低头看,问:“你还真不吃啦?”
方权面露无奈。赵劲峰道:“算了,半夜她要是嘴馋,我再给她煮宵夜吃。”
“也好。”方权道。
然后他们就继续点餐……
如果蒋二爷不强势,蒋大傻一定会强制love
还好咱蒋二爷是恋爱脑女王受,突然好幸庆(^^ゞ
赵可爱刚来没钱没势力,还不会说普通话,正巧被蒋二爷盯上,直接**丝逆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赵先生留了东西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