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老人不乐意了，“什么叫乱吃药？”
“我没有那个意思，”林雪薇耐着性子解释，“只是老先生既然有心疾，药不对症很可能会加重病情的。”
他儿子却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对老人说：“爸，你看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这药是不是真有问题啊？您要不还是别吃了，咱去医院问问医生。”
老人脸色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了，这药管用得很！别听人家胡说八道！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有数，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他不再理会林雪薇，仰头把那几粒药吞了下去。
“哎！”林雪薇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拦。
“说话就说话，总动手干吗？”中年男人一把将她推开，林雪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车厢壁上，手腕被撞得生疼。
而就在这时，老人突然双眼一翻，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爸！”中年男人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扶，可老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瘫软下来。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老人犯病了！”
从连接处开始，混乱向着整个车厢传染开来。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探头看，甚至开始围过来。
中年男人抱着父亲，急得满头大汗，一抬头看见站在旁边脸色发白的林雪薇，瞬间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他赤红着眼冲她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在这胡说八道刺激我爸，他怎么会犯病！你安的什么心？你赔我爸的命来！”
这一声吼，充满了悲愤和蛮不讲理，瞬间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林雪薇。
“就是，小姑娘看着挺文静，怎么能把人气成这样。”
“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口德都不积。”
周围的指责声让中年男人更加有恃无恐，他甚至想上前来抓扯林雪薇的衣领，“你别想跑！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林雪薇被气得胸口发闷。
不过，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她是善良，却不是天真。她不退反进，举起手机，直接点开了播放键，并将音量调到最大。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了，这药管用得很！别听人家胡说八道！”
手机里，老人中气十足却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厢。紧接着，是中年男人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爸，你看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这药是不是真有问题啊？”...
清晰的对话，完整的录音，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中年男人的脸上，也让周围指指点点的乘客瞬间噤声。
视频里，林雪薇的声音响起：“老先生，药不对症很可能会加重病情的。”
事实俱在，黑白分明！
中年男人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看着手机屏幕里自己父亲固执吞药的画面，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乘客们，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尴尬。
“原来是这样……是老人家自己不听劝啊。”
“这男的还倒打一耙，真是……”
林雪薇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害了他吗？”
有人喊了一声，“先找医生吧！救人要紧！”
“我是警察，”一个低沉冷静的男声在林雪薇旁边响起，同时，挤进来的男人亮出了手机里的电子证件，“都退后，保持空气流通！我已经联系了列车长和医疗组，救护车会在下一站待命。”
”警察？！
两个字，像是一剂定心剂，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中年男人也懵了，愣愣地看着男人手机屏幕上那枚闪亮的警徽。
男人的目光扫过林雪薇，见她正看向自己，点点头示意，对那个中年男人沉声说道：“我从头到尾都看见了。这位女士是出于好意提醒。老人自己犯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刚才的行为，已经涉嫌寻衅滋事和诬告。”
中年男人被他盯得心头发虚，加上周围乘客恍然大悟后的鄙夷目光，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呐呐地不敢再出声，只得颓然地蹲在老人身边。
“医生来了！”
人群外传来喊声，一名临时找来的医生和两名乘务员挤了进来。医生迅速蹲下身，开始对老人进行心肺复苏和初步检查。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但老人的情况依然危急，呼吸微弱，嘴唇仍泛着青紫。【气运视界】中，老人的生命光团黯淡无光，灰黑色的病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生机。
林雪薇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忙碌的身影，眼神却始终锁定在老人身上。她知道，普通的急救手段已经很难挽回了。
要是他那个儿子犯病，自己可能就不管了。但是老头除了固执，也没冒犯到她。
更何况，那是一条人命啊。
她悄然拨开人群，在医生和乘务员的忙乱中，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老人。她半蹲下身，看似是在观察，却趁着医生调整体位的一瞬，看似无意地将一只手搭在了老人垂落的手腕上。
【气运牵引·生机注入】！
一股温和却强大的暖流，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注入老人体内。那灰黑色的病气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消散，而原本黯淡的生命光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光彩。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而又悄无声息。
就在此时，正满头大汗急救的医生突然“咦”了一声，脸上露出极致的惊疑。“奇……奇怪……心跳和脉搏……竟然恢复了？刚才还明明……”
他抬头看向周围，又低头检查老人，最终归结为自己初期急救的奏效，但从他抓下巴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其实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
林雪薇默默地退回人群，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过。
只有一直冷静观察全场的杜在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这位刚刚还言辞犀利、气场强大的年轻女孩，靠近老人后仅仅几秒钟，老人的心率就恢复了正常。
很快，高铁在前方站点临时停车。
车门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穿着制服的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了上来，忙乱之后，老人被稳妥地抬了下去。
林雪薇的视线，却一直跟着那个跟在担架旁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男人垂着头，一脸沮丧。可林雪薇一想到他刚才那副颠倒黑白的尖刻嘴脸，胸口就闷闷的。
要不是仅存的理智拦着，她真想冲上去，用自己那个死沉死沉的相机砸醒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憋屈的成语。
她救了他爹，换来的却是一身骚。
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想去派出所告他寻衅滋事，基本不会受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雪薇一怔，转头就对上杜在明那双深邃的眼睛。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目光平静地看着车窗外那个男人的背影。
“不过，”他话锋一转，视线重新落回她脸上，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口气，我帮你出。”
“啊？”林雪薇还没反应过来。
只见杜在明迈开长腿，对着站台上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同志，你等一下。”
那中年男人正要跟着救护车走，被这一声喊得浑身一僵，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杜在明下了车，走到他面前，林雪薇也下意识地跟了过去，站在车门口看着。
“警察同志，我……我爸他……”男人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杜在明没有理会他的辩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第一，你父亲突发疾病，是因为他自身健康问题和你这个做儿子的照看不周，跟车上任何人都没关系。”
“第二，这位林女士，是好心提醒你父亲的恩人。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在公共场合对她进行人格侮辱和暴力威胁，已经涉嫌违法。她手里的录音，就是铁证。”
“第三，要不是看在你父亲正在抢救，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所里，让你好好冷静一下。”
杜在明每说一句，男人的头就低一分，到最后，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连看都不敢看林雪薇一眼。
“一个大男人，连对错都分不清，还倒打一耙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这点出息，都用在这儿了？”
男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后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杜在明冷冷地看着他：“道歉的对象不是我。不过现在也不是时候，回去好好照顾你父亲，也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怎么做人的。去吧。”
男人如蒙大赦，对着杜在明和林雪薇的方向连连鞠躬，然后才屁滚尿流地跟着救护车跑了。
列车门关闭，缓缓启动。
车厢里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雪薇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站台，胸口那团棉花，终于散了。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世界都清爽了。
她转过头，想对杜在明说声谢谢，却发现他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正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
察觉到她的目光，杜在明抬起头，将手机屏幕转向她。
那不是警徽，而是微信的二维码界面。
“林小姐，加个好友。”他语气平淡，“今天这事，后续可能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方便联系。”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合情合理。
林雪薇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男人，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没有那种面对警察天然的畏惧感了。再看他脸上的伤疤，也没有那么狰狞了。
她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
“滴”的一声，好友添加成功。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正在大吃特吃的橘猫。
林雪薇看看眼前面带伤痕的硬汉，再看看萌哒哒的橘猫头像。这这...好强烈的反差！
“噢，你是在看微信头像吧，女儿喜欢，非让我换上。”看来他不是头一次面对这种目光，熟练地解释着。
这位警官真有意思。
“谢谢。”林雪薇由衷地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今天就算能脱身，也会多费一番口舌。而且，看到中年男人被眼前的警察训得唯唯诺诺的，真的很爽。
“举手之劳，”警官先生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我很好奇，林雪薇小姐，你怎么会知道那位老先生即将发病？”
他竟然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雪薇心里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我刚才说了，我懂一点儿中医望诊。”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反问。
“看过你的卷宗。”警官先生伸出手，手掌宽厚有力，指节分明，“自我介绍一下，中海市刑侦大队杜在明。”
两人握了握手。
“望诊？”杜在明微微挑眉，“能精确到看出别人随身带的药是真是假，还能预判出‘急症前兆’，这可不是‘一点儿’中医知识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就像前两天在渝怀市，你也能用‘风水常识’，隔着墙壁和横梁，就‘看’出别人藏起来的窃听器一样。”
“你既然看过我的卷宗，“林雪薇回看他，”那应该知道，我也懂一点儿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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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发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