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明,
在梦里,有一位白色长发碧眼的女人庆祝我:“十四岁生日快乐孩子,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礼物?我都可以满足你哦~”
“我想……要一个朋友……保护我……”
——许言《我用一生许你上北大》
梦醒了,
左顾右盼,
什么都没有。
原来只是个梦。
年年月月都考第一的许言,也就是十四岁,在这一天早上因为闹钟没响,起晚床,早已迟到半小时时,偶然间听到奶奶跟爸爸妈妈们说:
“许言是个好孩子,她会明白咱们的一片苦心的,许哲需要钱治疗,她身为姐姐,应该也不想让弟弟这样吧?”
随机又传来妈妈的声音:“妈的意思是?让她辍学吗?”
“上完初中吧,现在还太小,那头人不要,至少也得十五。”
在门外面听得真切的许言,还在幻想着妈妈会替自己反抗,今天可是自己生日,她应该会记得的,结果却是她牵强的答应了:
“行……吧。”
家里的隔音很差,差到自己退步的稀碎声都能被他们立刻捕捉到,明明他们是关着门议论自己的。
是爸爸起身冲过来开门,一副防贼一般的模样提高嗓音喊道:“谁?”
被吓到的许言只得立刻找到掩盖物,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只能想到装作刚起来,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冲回房间又跑出来,表现得格外忙一般,穿衣服,还要应付爸爸。
“爸爸,你怎么不早叫我啊!要不是你这一吼,我都不知道我还要迟到多久。今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我估计要被骂死了!”
自己越紧张,就越穿不上裤子,一只脚穿上了,另一只脚不管怎么套,都套不进去。
手心捏裤角捏出了汗,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诫着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不能露出破绽。
是爸爸诧异地走过来替她提了一角裤子,才得以穿上,爸爸问:
“没闹吗?”
“没有,爸爸你刚刚在吼什么啊?家里进贼了吗?爸爸快帮我看看闹钟是不是坏了?”
爸爸稍微探头往她房间里看了看,表情很复杂,也很不放心。
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出自己听到了。
但为了快点远离父亲,许言穿上外套,拿上一搭书和桌上的两个鸡蛋跑走了。
在后头的爸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了。
跑在路上的许言有些慌张,越跑得快,眼泪越不争气的落下。
弟弟从很小的时候就被查出抑郁症,全因为出生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姑姑不小心摔了一跤,导致他大小便失禁,到现在六岁了还在穿纸尿裤。
同学们都嘲笑他,爸爸妈妈轮流给他开家长会,替他教训那群欺负他的人,就连他上幼儿园,妈妈都是守着他直到放学。
许言的早中晚餐都要自己做,一家子得衣服也要自己洗,包括弟弟的纸尿裤要换,纸墨笔也不敢要多钱去买,如果不老老实实说清楚要钱干嘛,就会得到一句:“真败家。”
九岁前自己去井里打水,后来政府免费下来装水表,弟弟用水多自己放学很晚,打水要开灯才不需要去井里打水了。
日子过得苦许言从不抱怨。
弟弟出生前,妈妈还会去超市里打工,偶尔接送自己放学,早中晚饭不用自己做,衣服不用自己洗。
弟弟出生后,妈妈辞工,全家人甚至全亲戚人都围着他转,左拥右抱,刚开始,妈妈坐月子,爸爸上班,奶奶只做弟弟吃的,自己饿得肚子痛。
吃过生鸡蛋,生南瓜,生土豆,生黄瓜等等。
后来学会生火了,虽然时常会被烟呛到。
再后来,自己学会了洗衣服,家里的衣服就都得自己洗了。
上小学时,明明是弟弟自己爬在乒乓球桌上摔得,奶奶爸爸妈妈都要怪别人推的,讹钱的样子真的让人无语。
家里的钱都给弟弟治疗了,即便是再没钱也不想看到家里人变成无赖。
更不想自己辍学去供一个夺走自己宠爱得弟弟。
自己学习那么好,明明可以等到大学毕业,找一份高薪水的工作替家里还清债务,又凭什么现在就要屈尊于一身。
到了学校后,才发现刚刚握得两个鸡蛋是生的。
原来,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哪天过生日。
老师没有怪罪她迟到,只是嘱咐她别掉进度。
一下课就有人来问:“作业呢?”
“还有我的!”
许言则是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找出写有李琪和孟可筱名字的作业本,毕恭毕敬的将作业本递出:“都……写好了。”
听到写好二字后,孟可筱才露出了满意得笑容,接过作业本,打开检查,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不忘来几句对她调侃的话:“不愧是年级第一啊,就算是迟到老师也都客客气气的。”
李琪说:“对啊,谁叫老师只喜欢她这种成绩又好的乖乖女呢。”
“她不是孤儿吗?”
“哈哈哈哈哈。”
随后她们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孤儿,她们口中所指的孤儿是没人管的人,家长会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开。以至于班里除了孟可筱和李琪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学校,她们看到过自己和家里人出来外,无人知道许言是有爸爸妈妈的。
所以被叫孤儿并不奇怪。
只要稍微笑笑,不做回应,她们就会停止对自己得调侃。然后,自打没趣的离开。
这不,李琪就第一个出来骂她了:“喂,你不知道自己很丑吗?……恶心。”
用一种无法理解和厌烦的眼神看着许言。
虽然最终会被骂,但她绝对会不再有兴致调侃自己了。
突有一人说道:“在这儿干嘛,去看彦君啊。”
“去去去!”
彦君是全校公认的帅哥,每每只要出现彦君的名字,她们就不会来找自己麻烦。
他是救星,也是天上皎洁的月亮,触摸不及。
中午,身为副班长的许言需要给班主任送完课堂作业才能回家吃饭,老师们的办公楼在教学楼的正对面,途中需要经过操场,乒乓球桌场,和一片稍微有些简陋的花园。
突然,一个排球正中脑门:“哎呀!好像砸到人了!”
是李琪的声音。
还有一个女生小声说:“哇!你这次好准啊。”
不用想,她们就是故意的。
只要是送作业,自己就会在这里摔跤。
明明这次已经离她们很远了。
才入秋,衣服穿得不厚,胳膊肘和头都传来剧烈的疼痛。
半边脸上也有明显的擦伤,微微往外冒着血,夹在作业本里的试卷也洒落一地,去捡要费很多时间。
回家做饭,吃饭,怕是又会来不及。
好饿。
正是这时,有一双白皙好看的手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里,似是在帮自己捡试卷:“你流血了。”
声音很清脆,很富有感染力,抬头望去,是一张白璧无瑕、皓齿明眸的脸。
是皎洁的月亮,彦君。
许言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来帮自己。
摔了那么多次,根本不会有人来帮忙,没曾想第一个来帮自己的,竟然是彦君。
全学校女生都喜欢他的存在。
自己就更不敢奢求他的帮助,此时此刻,只想远离他。
彦君问:“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
许言立即抢走彦君手上捡到的试卷,只想立马撇清关系的回答道:“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也希望他就此收手,别再帮助自己了。
可是他并没有。
有一个男声传来:“彦君!去吃饭啦,你干嘛呢?”
那个男生是谁并不认识,他好像和彦君挺熟的。看到彦君在帮助自己,脸色瞬间就变味了,硬扯着彦君说道:
“哎呀,再晚去可就要排长队了。”
被硬拽起的彦君,皱着眉,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模样,从口袋里找出纸巾和天蓝色的创可贴,递到许言的面前。
天蓝色的创可贴,她还是第一次见。
许言没有接,他就硬塞了来。
随后和那个男生离开了,那个男生还俯身在他耳前不解的问:
“你干嘛帮她捡东西啊?”
“有什么问题吗?”彦君问。
“她是霉女啊,沾上她一天都会倒霉的。而且还是个孤儿。”
“……”
后面说了什么,许言就听不清了。
也许他也是一样的吧,在听到自己是霉女后,会和别人一样远离她。
原来成绩好,也会被欺负。
其实自己根本不是什么霉女,不过是那些人想欺负自己,故意做得一些让人不引起怀疑的事情,只要稍微说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大家就都会原谅她,并和她继续嘻嘻笑笑。
而许言,她又能向哪里诉说‘她们就是故意的’呢?她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们都有爸妈的庇护,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朋友,也没有。
回到家,妈妈早已去给弟弟送饭了,爸爸在上班,家里只有奶奶,和空空如也的锅,明明煮过饭,偏偏就是不给煮自己那一份。
早上的鸡蛋也是,只煮他们的那一份。
哪怕是生日鸡蛋。
以前每次问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得到的都是:“你是要嫁出去的,不学会做饭怎么讨婆家喜欢?”
现在学会了,也还是一样不会给自己煮。他们总是有很多的理由。
仿佛,自己就是个空气。
只有自己受伤的时候才不会是空气:“哦哟,又摔着了?你这天天摔得,咱们家哪有钱给你治啊?能不能注意一点走路?真败家啊你,这回还摔得脸,你这样留疤了我们还怎么要得到那么多彩礼?”
奶奶还想继续喋喋不休:“哦哟,又要……!”
生火煮饭的许言立即出声,冰冷打断道:“不会留疤得,我洗洗就好了。”
原来除了辍学,还有找婆家,自己的后半生都被他们规划好了。
以前原以为,只要学习成绩好了,就能改变他们对自己的看法,会觉得自己也是个有用的人,会得到关爱,现在看来,只有弟弟的学习成绩单,他们才会开心。
无论差与坏。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