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飞车高度下降，云棠终于隐隐窥见一点目的地的全貌。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黑一白两座建筑群相邻，像是太极图，居中还有两座相对的高塔矗立。

“那就是白塔吗？”云棠指着车窗外通体纯白的高塔问。

“对，那就是白塔，”穆宁顺着云棠手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几分怀念，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和养父告诉他的一样。

“呃……那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眼看着他们乘坐的飞车逐渐远离白塔靠近黑塔，云棠终于忍不住问。

向导学院又被称为白塔学院，难道不是因为校区里有座白塔吗？

穆宁轻笑一声，向云棠解释：“没有走错路，白塔建在哨兵学院，黑塔建在向导学院，寓意哨兵向导互为一体、密不可分。”

正在驾驶飞车的坦克插嘴：“没想到你连这也知道，以前来过首都星吗？”

这套话一点也不高明，鬼鬼祟祟偷瞄的动作也很明显。

穆宁含糊地回答：“以前听人说过。”

坦克还想展开问问，奈何向导学院到了。按规定，非紧急情况下任何交通工具都不能进入向导学院。

坦克将飞车停在了学院外，带着云棠和穆宁登记后步行进入学院。

道路蜿蜒向前，两旁是高大茂盛的树木，清脆的鸟鸣不时传来，甚至还有大胆的小鸟落到三人周围。

比起云棠想象中严肃端正的学院，这里更像是轻松自在的公园。

走了五六分钟，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栋纯白的建筑。三四层楼高，中间是圆顶，两侧裙楼竖着尖塔，和西式古典风格的建筑有几分相似。

云棠好奇地打量这栋建筑，试图找出一点异世和他曾处时代的关联，就看到一个人急匆匆地从建筑里小跑出来，直奔他们而来。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两位就是要入学的向导吧，手续都已经办好了，签字确认就可以了。”

来人连珠炮似的，态度热情到近乎谄媚。

云棠后知后觉意识到，陆今安的身份好像没那么简单。

坦克心大，没觉得被人出来迎接有什么，应了一声，跟着往建筑里走去。

入学的相关材料早已摆放在桌上，只等签字就生效，至于宿舍等也已经安排好了。

刚刚毕业又要入学，云棠暗暗感慨世事无常，正要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刚触及纸张就被人大声叫住。

“张老师，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新生报道时间昨天就截止了吧，”关键时刻推门进来的人气势汹汹，俨然来者不善。

领云棠三人进来的张权康面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着解释：“入学手续之前就办好了，只差一个签名……”

不等张权康把话说完，来人没好气地打断：“还没签名就不算办完了手续，再说报道时间都过了，怎么你是收了好处想徇私吗？”

这么大一顶罪名扣下来，张权康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他咬着牙，语气也不太好，“因为特殊情况可以推迟报道，怎么上官老师觉得参与幽魂入侵救援这个原因不足以破例吗？”

“一个向导能救得了谁，还不是……”上官雄脱口而出，语带不屑，但到底还是有点脑子的，含糊了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云棠悄悄戳穆宁，趁两人还在争吵，压低声音问：“这个上官老师也是向导吗？”

哨兵。

穆宁比了一个口型，想了想到底没有再补了一句，而且还是低等级哨兵。

哨兵和向导根据精神力高低，划分不同的等级，从最高的SSS到最低的F，等级越高，人数越少。高等级哨兵固然重要，但数量庞大的低等级哨兵才是基石。

凭借精神力感知可以区分普通人和哨兵、向导，不过作为新手向导，云棠还不会使用精神力，更别提根据精神力的差异分辨哨向了。

云棠还想问问向导学院怎么会有哨兵老师，突然响起的拍桌声吓了他一跳，让他忘了要说的话，下意识循声看去。

两人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

上官雄指着桌上的资料咄咄逼人，眉眼间藏着得意之色，“你自己看看，连精神力等级都没有填写，是达不到要求的B级吧。”

云棠和穆宁的入学资料都是陆今安填写的。当时在星舰上，根本没有条件检测精神力等级，而且等级高或低，他并不在意，所以就没有填写。

首都星的向导学院只招收B级精神力以上的向导，当然面对特权阶层，这个要求也会放宽。

这点属于心照不宣。

张权康不好明说，又气又急，涨红了脸，想大声吼又怕人听到，只能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说：“精神力等级怎么了，这可是陆少将推荐入学的……”

看在陆今安的面子上，别说精神力等级达不到入学要求，哪怕不是向导，向导学院照样招人入学。

“你这话是说陆少将以权谋私？”上官雄一直在等这句，不等张权康把话说完故意扬声打断。

“你……”张权康气极，但有人比他更先发作。

坦克听着两人你来我往，插不上嘴，直到提及陆今安，说的还不是好话，他当即忍不住了，嗓门比两人加起来还要大。

“你说什么！”

低等级哨兵和高等级哨兵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般的差距在云棠面前展现。

被坦克一只手揪住领口的上官雄拼命挣扎，还是挣不开铁钳似的钳住他领口的手，只好大喊救命。

这不小的动静立刻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不好！”

嘈杂声中，云棠听到穆宁这么说，他正想问怎么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出来充当和事佬。

“张老师、上官老师，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同事，有话好好说嘛。”

张权康心里发苦，勉强露出几分笑，想将这件事含糊过去。但他还没开口，被抓住衣领憋得脸色铁青的上官雄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他想杀人灭口！”

几个字如同石破天惊。围观群众眼中的八卦之火燃烧得更加炽热。

都要杀人灭口了，这得是多大一个瓜啊。

吃瓜这件事，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在吃瓜群众的“热心”相助下，上官雄被从坦克手里救了出来，都不用人问，他自己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诉说“冤屈”。

“我发现张老师违规招收向导入学，好心提醒他，谁知道他居然要杀我灭口，”上官雄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家要是不信，可以看看这两个向导的入学资料上连精神力等级都没有。”

杀人灭口不一定是真的，但入学资料上没有精神力等级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张权康感觉自己被架在火堆上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显然不能说这两个向导是陆今安安排进学院的。但如果他承认是自己所为，肯定会被学院开除。

两难的选择，纠结得张权康面容扭曲，迟迟难以做出决定。

“嘿，这有什么，不就是差个精神力等级嘛，正好学院里就能检测精神力等级，现在检测一下，资料里填上就行了。”

有人先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劝说两人不要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张权康被说得心动，但这事的决定权不在他。他看向坦克，眼中带着几分哀求。

坦克有些迟疑不定。他奉命来送人入学，可老大没说还要检测精神力等级啊。

“那就检测吧，”穆宁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不出意外看到了悄悄离开的人。

果然这场闹剧是冲他们来的。

穆宁心下了然，朝云棠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放心。

检测仪器在医疗室里，云棠一行人往医疗室走去，身后跟了一长串看热闹的人。

相比哨兵学院的医疗室，向导学院的医疗室堪称冷清，平时只有一个医生值班，但这天破天荒的所有医生都在岗，甚至连检测仪器都提前调试好了。

“两位谁先检测？”

云棠看向穆宁，他没有检测过精神力，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

“我先来，”接收到云棠的求救信号，穆宁挺身而出。养父曾带他在黑市做过检测，虽然仪器没有这么高级，但大致步骤他还是知道的。

穆宁坐进茧型的仪器里，罩子合上后，仪器启动，检测开始。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仪器上的灯能实时显示检测者的精神力等级。

检测刚开始，灯就亮起了一盏，这代表检测者精神力等级为F级，也就是检测者的确是个向导。

第二盏灯、第三盏灯次第亮起，很快，亮起了五盏灯，这也意味着检测者精神力等级到达B级。

张权康长出一口气。符合向导学院的招生要求，那他就不算违规。

但检测还没有结束，第六盏灯也亮了。

围观的人开始小声交流。

“这几年向导觉醒数量下降不少，高等级的更是不多，今年新生中A级向导也只有一百多个，能再多一个，算是意外之喜了。”

“我还以为连B级都没有，才要走后门，A级这样藏着掩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