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是穷狗

这下换沈嘉卉和物管大爷一同愣住,两个都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着物管大爷也是嫌麻烦的主,沈嘉卉有点担心,她害怕麻烦也不想惹事,天花板的事情就当自己倒霉。可万一里面的人没人管回头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沈嘉卉咬着嘴巴想了好一会,试探着问物管大爷:“大爷,要不咱们进去看看吧,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不好。”

就算是平时不太喜欢沈嘉卉,但始终关乎到里头小伙子的安全问题。物管思忖片刻还是面色不善地点点头,弯腰在鞋架里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打开一看,还真有一把钥匙。

打开门,沈嘉卉看到和自己家一样的水漫金山,甚至比自己家还要严重一些。自己家的只是地面有一些积水,集成吊顶上水多一些。这家就不一样了,水都漫到客厅里。而那个男的正躺在厨房里,轮椅翻倒在一旁。

物管大爷把那个男的扶起来,沈嘉卉也挤进去把水龙头关上,这时候沈嘉卉才终于见到了住在自己楼上的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他现在着实不好看,浑身**的,连带着后脑勺的头发沾到了水,脸上还有两坨不自然的潮红。

沈嘉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这个男的,他身上穿着一件洗了很多次的运动外套,下身的运动裤Adidas的标志都印错了,一看就是山寨货。裤子松松垮垮地套在两条腿上,原本套在脚上的拖鞋也摔掉了,这会两个脚丫子露在外面有气无力地下垂着。

也是穷狗,又穷又残,比自己还惨。

物管大爷把那个男人扶起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吃痛地闷闷哼了一声,大爷也有点后怕地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个人眼睛好像睁不开一样,忽闪忽闪的,慢吞吞地说:“没大事,就是摔跤的时候扭到手了。”

周寻到这会脑子里也还是一团浆糊,这两天他发烧了。原本像这样的小感冒吃两天药就能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越烧越严重。

今天早上锻炼的时候都觉得摇摇晃晃的,原本半个小时的练习也只转了一小圈就坐回轮椅上。没想到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餐的时候,撑着料理台站起来够高处的黄豆罐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天旋地转摔倒后他缓了好久才慢慢好一点,他原本想爬起来。水龙头还开着,至少要把水关了,大不了这顿早点不吃了,接着回床上躺着。可他手撑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就痛的龇牙咧嘴又摔倒回地上。

这一摔,周寻就彻底爬不起来了,时间长了那种发烧带来的眩晕感又爬回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

一直到门外有敲门声和大声叫唤的声音他才慢慢醒过来,起初只是有女人的声音,他不想回应。可是身边的积水越来越多,他自己又是怎么都爬不起来。周寻心里才慌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声答应。过了一会他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才终于决定开口回应。

大爷摸了摸周寻的额头,惊呼怎么烧那么高。这怕是得送医院的,周寻立马睁开眼睛挣扎着说:“不去医院!您就把我扶起来就行了。”

大爷没听他的,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顺到背上,然后背了起来。嘴里宽慰周寻:“小伙子你这个烧得太厉害了,就小区门口的诊所你总得去吧。”

周寻讲不出反驳的话,他现在是真的很难受,如果只是小区门口的诊所他可以勉强同意,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趴在物管大爷的身上,像没有骨头那样。

沈嘉卉没讲话,把轮椅扶正然后和大爷说让他坐轮椅上吧,然后出门的时候还顺手把挂在门口的衣服取下来盖在周寻的腿上。

到了诊所,医生量了体温,皱着眉头说:“怎么烧那么高?你这个要打吊针的。”然后看了一眼沈嘉卉说:“先让你女朋友去交钱吧,170。”

沈嘉卉刚想反驳说不是他的女朋友,转过头就看到周寻有气无力地靠坐在轮椅上,头还低垂着。刚才在房屋里还没感觉,现在仔细看他才觉得更是吓人。

沈嘉卉觉得这个男的可能比自己还不爱出门,自己偶尔还能在露台的秋千吊椅上晒会太阳,周寻就没这个条件了。

他皮肤很白,连露在外面的两个脚丫子都白得没有血色。这种白皮肤不会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至少沈嘉卉看不出来任何美感,只会觉得渗人。他这会本来就因为高烧除了脸上那两坨不自然的红晕以外,连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

沈嘉卉回想了一下,不晓得刚刚这么兵荒马乱的,他有没有带钱。可能是穷狗对穷狗的怜悯之心吧,沈嘉卉扭头又看了一眼周寻,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真的讲不出来反驳的话,掏出手机来付了钱。

诊所的医生配好了针水,拿着做皮试的细针管走到周寻面前,让周寻伸出手做皮试,轮椅上的周寻还是低着头眼睛没什么反应。医生直接拉起周寻的手准备在手腕那里扎针,又看到他的手腕肿的老高,他问沈嘉卉:“怎么还把手腕扭了?他摔了啊?”

沈嘉卉点点头,医生有点生气,还没见过这样的情侣。一个病得说不出话,一个冷着脸不说话。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世态炎凉,不爱就分了算了。

不过说的话没那么直接,只是说:“病人这样你们要多注意点,他是截瘫患者,今天只是扭到手腕了自己还能知道疼,还好解决,要是摔到别的地方在他感知平面以下的,自己不知道就严重了。作为家属要有点自觉的。”

本来就就没什么关系,自己的天花板还因为他不晓得要花多少钱,这会又被莫名其妙左一个注意点,右一个自觉点。

沈嘉卉脸色又冷了下去,她讲话飞快,不给医生或者周寻反驳的机会:“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凭什么要和一个残疾人谈恋爱。是他闯祸了屋子里漏水把我厨房天花板弄得乱七八糟的,你在这埋怨我干嘛?有本事找他真正的家人来啊。”

然后弯下腰拍了拍周寻的脸接着说:“喂喂,你醒醒,你打吊针的钱是我付的,你一会醒了上楼回家记得来还我。”

不管周寻有没有听到转身走出了诊所。

妈的爱谁谁,老娘不想管了。等他好了把钱要回来就行了,他穷,我也穷啊,凭什么要可怜他。

这会已经十二点多了,沈嘉卉也懒得再上楼弄吃的了,干脆在诊所旁边的盖饭店随便点了个盖饭糊弄一下。

吃饭的时候沈嘉卉脑子里飞速运行,她在算市面上便宜一点的集成吊顶要多少钱一块,能管周寻要多少钱。也不知道输液的170他会不会给,应该会给的吧。

都说输液前要吃点东西,不晓得他是不是连早点都没吃,就这么打吊针会不会难受。

大概是肚子里有点热乎乎的东西,沈嘉卉的脑子恢复理智。这个时候的她又有点不忍心刚刚扔着周寻就出来了,他手腕还被扭到,不晓得医生会不会帮他包扎固定一下。

吃完饭沈嘉卉又绕到诊所门口看了一眼,他还是坐在轮椅上低着头,旁边有一个金属杆子挂着他的吊针。

旁边其实是有空床位的,估计是他没办法爬上去吧。

再看看别的床位上输液的病人,多多少少都有人陪着。这会正是饭点,小一点的小孩子还有大人在床边喂饭。

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沈嘉卉其实还挺讨厌一个人看病的。以前的她不算是沉默寡言的那一类人,无论是出门逛街吃饭,还是小病小痛去一趟医院,只要她说一声,都有人陪着。

现在的沈嘉卉,是真的觉得很孤独。

觉得孤独,也害怕孤独。

过了一会她走进诊所,手里还拎着一碗炒饭,她坐在周寻对面,面无表情地问周寻:“能自己吃吗?”

一针退烧针下去,周寻已经舒服很多了,脑子开始正常运转。他发现自己腿上盖着前两天出门的时候穿的那件外套,右手贴着输液贴,左手戴着一个护腕。抬手闻了闻,有云南白药的味道。

他忍着疼掀开盖在腿上的外套,看到裤子是湿的,那段脑子如浆糊的记忆慢慢被回想起来。不晓得那个姑娘是不是已经回家了,好像自己把人家厨房的天花板弄坏了,一会输液完回家要记得先去二楼赔钱道歉。

见周寻醒来,诊所的医生走过来问他要不要躺在病床上输液。周寻摇摇头,勉强微笑着说自己坐着输液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其实坐着真的不如躺着舒服,这不是他现在左手被扭到。诊所的病床和自己的轮椅有一点高度落差,他自己是怎么都爬不上去的。

周寻不想别人帮他,准确来说他讨厌任何人触碰他。

他抬头看看挂在杆子上的药水瓶,大大的三瓶针水,照这种速度,不晓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悄悄抬手把滴速阀门调快了一些。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没过一会他就觉得难受了,不光输液的地方很疼,胃也感觉不对劲。

周寻挣扎了一会,还是把点滴的速度降下来,慢点就慢点吧。他连早点都没吃,这会都要吃午饭了,胃里空空的只有胃酸在一阵一阵反酸。

终究还是在发烧,这么折腾一会,他觉得更难受了,头垂下去闭着眼睛休息。

周寻很少进医院,更不要说输液。以前他的身体很好,念本科的时候他们学校最重视的就是学生体格,校方总是变着法的组织学生跑步。那会的他两条大长腿步子迈得很开很大,卯起劲跑的话能甩第二名很远一段距离。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一场小感冒都能把他打趴下,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那个姑娘又回来了,还带来了一碗盒饭。

周寻抬起头看着沈嘉卉,带着一点点戒备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沈嘉卉却以为周寻现在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吃饭,她叹了口气。自己打开塑料袋把盒饭的盖子打开,接着把一次性餐具的包装撕开把勺子拿出来,舀了一勺蛋炒饭递到周寻的嘴边:“吃吧,也到饭点了。我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就听到一声响,你估计是那会就摔了吧?没吃早点到现在怎么也饿了。但是我今天买了菜,又给你付了医药费,手机里也没多少钱了。只能买蛋炒饭,砂锅饭要比这个贵五块钱,你将就吃吧。”

周寻还是没反应过来,不敢张嘴。沈嘉卉又问了一句:“还是你对鸡蛋过敏不能吃。”

周寻终于摇摇头,张嘴把勺子里的蛋炒饭吃了下去。其实到现在周寻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不过他知道,面前这个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的女孩子,真的是在帮自己。

沈嘉卉没有喂过任何人饭,蛋炒饭进到周寻嘴里的时候被烫得倒抽了几口凉气。沈嘉卉有点不好意思,拧着眉问:“很烫吗?”

“没关系,刚合适。”周寻也不想再多麻烦。

外面的快餐为了保证味道大多重油重盐,不多的一点蛋液浸满了油花,对周寻来说不算好吃。但总胜过饿着,总胜过饿的胃疼。而且生病的人嘴巴里总不舒服,原本过于重口的那些调料,现在进到嘴巴里又觉得刚好。

这么一来,这碗蛋炒饭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不如人意了。

作为男性,周寻食量本就比沈嘉卉大一些,一上午都没吃饭,这会早就饿了,一碗蛋炒饭很快就扫个精光。沈嘉卉把塑料饭盒收起来,然后搁在脚边。

她还不打算就直接走,既然进都进来了,那再多等一会也没什么事。她真的不忍心这个男的一个人,孤零零地输液。沈嘉卉抬头看看瓶子里的针水,反正针水已经不剩多少。

沈嘉卉低下头发现周寻腿上盖着的那件衣服也被水印透了,这样盖着非但不保暖,还会更冷。先前兵荒马乱的,也没挨得那么近没那么多感觉,现在才发现这男人虽然穷吧,但好像还挺爱干净,把自己收拾得蛮好。就是这**的裤子看着狼狈了点。

她站起身来,从旁边一张空着的床位上抱了床被子盖在周寻腿上。被子太长,沈嘉卉只能把被子直接拉到周寻的胸口,把他大半个身体都包起来。

沈嘉卉慢吞吞地和周寻讲话,语气里微微还带着一点觉得周寻是傻子的口吻:“你爬不上去你也可以和诊所的人说你冷,又不是没有闲着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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