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名见过何化山,见过孙静,教着何柠柠。只是,从来没有把这一家三口和何屹联系起来过……
印象中,何屹从大学开始一直都和家里没有什么联系,总是独来独往。就是在新年,也只是回家象征性的吃个饭,然后回自己的房子。这家伙大学时就有自己单独的公寓了……
沈佳名除夕吃完年夜饭就从家里溜出来,到何屹那里去看春晚,然后在十二点的时候,拉开窗帘,透过大大的落地窗去看中心广场的新年烟花。
沈佳名没有见过何屹的母亲,从照片上看,是一个很温婉的人。何屹很少提及她,但能感觉的出来,他对母亲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何屹的母亲很漂亮,是那种典型的东方女子的美丽。乌黑的长发散在肩上,嘴角永远藏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总是穿着很得体大方的衣服,眼神如水般温柔。
何屹:“现在想想觉得非常庆幸,她是这么喜欢照相。”不然,我连思念她都无从下手。
沈佳名一贯是不喜欢拍照的,从那之后也愿意时不时拍些自己的生活照给何屹。何夫人一直想见见沈佳名,可还没等到有机会见到,她就过世了。
那应该是何屹最黑暗的日子……
何夫人的葬礼沈佳名去了,她那时总觉得,这个未曾谋面美丽的夫人似乎并没有走,仍旧还在某一个地方,等待着和她的第一次相见。
连着三天,何屹几乎就没有睡着过,总是浅寐着,有一点动静就醒。沈佳名想尽办法给他做些助眠的食物,可见效甚微。
想来,沈佳名还是早见过何化山的,只不过匆匆两面,话都没有说上。再加上沈佳名轻微脸盲,这么多年早就把何屹父亲长什么样忘得一干二净了。
何屹和何化山之间有很深的矛盾,沈佳名尝试过问他,可何屹总是悄无声息避开。以至于这么多年,沈佳名对于何屹,除了他母亲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一点认知。
倒是何屹,把沈佳名家户口本放哪里都摸了个清楚。
沈佳名现在回想,真觉得自己当时对他毫无戒心,坦诚相待。
何柠柠给沈佳名的印象,就是乖巧听话,自觉性高。如果要用什么动物来形容的话,就是兔子,时而憨时而灵动。
反观何屹……
沈佳名:啧,老狐狸一只。
何屹:“我觉得你在心里骂我。”
沈佳名面色如水,脸不红心不跳:“怎么会呢,你想多了。”
本着“为人师表,诚信当先”的准则,沈佳名还是跟着何屹按原计划去吃饭。一路上沈佳名闷头想:这是吃饭?总有种被绑着来的感觉……
温吞地走进饭店,温吞地坐下,温吞地接过何屹递过来地菜单。沈佳名随意点了几个菜,而后心不在焉地开始一口一口喝水。
何屹把用开水烫过的餐具放到她面前,沈佳名张了张嘴,又闭上。
何屹:“干嘛这么,欲语还休的?”
沈佳名:“你早知道我是何柠柠老师?”
何屹慢悠悠开口:“没有很早知道,毕竟,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她居然已经上高三了。”
沈佳名:“……”好不负责的兄长。
何屹朝她眨眨眼:“沈老师,这就是缘分。”
沈佳名眼皮一耷拉:“我拒绝……”
何屹:“……”好没有浪漫细胞的女人。
菜上的很快,何屹把肉一块块夹到锅里,按形状大小摆的整整齐齐。然后又同样把蔬菜摆在另一半锅里。这么看过去,锅里一半荤一半素,搭配的很好。
和强迫症一起吃饭的好处就是,你完全不用伸手,等着烤好了吃就行。他们不允许你在伸手烤肉的时候,弄乱了他们原本给锅里的食物摆好的布局。
沈佳名就悠悠闲闲地吃何屹放到她碗里的食物,一顿饭下来,肉大部分进了沈佳名的肚子,蔬菜大部分进了何屹的肚子。
何柠柠的消息在他们刚出了烤肉店时过来,沈佳名在手机短暂震动后拿出来看。
何柠柠:【沈老师,麻烦你帮我跟我哥说说,我真不知道爸妈今天回来。我真的是联系不上他们才求他来开家长会的,我没想坑他……QAQ】
沈佳名:【你自己怎么不跟他说?】
何柠柠:【我怕……】
怕?
沈佳名疑惑,转头看何屹,这有什么好怕的?
“何屹。”
“嗯?”
“你是不是家暴何柠柠?”
何屹顿住,觉得荒诞又好笑:“哦——,何出此言?”
沈佳名老实道:“看她好像很怕你。”
“怕我?”
“你没发现,她都不敢和你说话吗?”
何屹思量片刻:“难道不是因为她话少吗?”
沈佳名:“……”
何屹一直觉得他和何柠柠之间的无话可说是相互的,难道不是吗?他微微眯起眼,问她:“何柠柠告诉你,我家暴她?嗯?”话末的“嗯”字语调微微上挑,带了些危险的意味。
沈佳名耸耸肩:“很容易看出来。”
何屹没吭声。
沈佳名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很少主动和何柠柠说话?”
“嗯。”
“是不是没怎么管过她的事情?”
“嗯……”
“是不是总板着一张脸对她?”
“嗯……”
“是不是她说什么,你能少回答一个字绝对不多回答一个字?”
何屹眉毛一动,懒洋洋开口道:“差不多。”
沈佳名微笑:“善意提醒您,何总,冷暴力也是暴力。”
“……”
何屹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沈佳名,不一会流露出小狗般无辜的眼神。
沈佳名语塞,避开他向前走,心里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爱国敬业……
这样的眼神真的很叫人很想哄啊!
何屹追上她,到她面前弯下腰,卖乖一般说:“我改?”
沈佳名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她才开口:“你觉得我只是想让你改吗?”
何屹微愣。
沈佳名声音淡淡的,却直直飘进何屹心里。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关于你的家人,你什么时候……和我多说过一句?”
可笑的是,我连认识你的家人,都是在一场巧合下。
沈佳名回到家就感觉不对劲,今天穿的有点少,又吹了一天风,现在头很沉。洗了个热水澡,沈佳名一边祈祷自己千万不要发烧感冒,一边进入睡眠。
照片上的女人依旧是温婉地笑着,只是黑白两色在提醒着人们,这个美好的女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沈佳名推开休息室的门,何屹躺在沙发上,听到她的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她摸摸他的头:“再睡一会吧。”
何屹点点头,拉住她的手,再次合上眼睛。
盯着他眼下的青黑,何屹皮肤白皙,黑眼圈比别人明显很多。沈佳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打算再过一个小时叫他。
从知道杨湘过世到现在整整四十个小时,何屹一直没有合过眼。
何父还在飞机上,听说三个小时后到。沈佳名不太关心其他的事情,只担心何屹现在的状态。
还不到一个小时,何屹再次自己睁开了眼睛。
沈佳名:“还没到时间。”
何屹坐了起来:“睡不着了。”
“饿吗?”
何屹摇摇头。
沈佳名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是握住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像哄孩子又像是自言自语:“没事,我在呢……”
何屹嗓子微哑:“嗯……”
门被敲了几下,然后被推开,张枢项走进来:“何屹,你爸爸到了。”
何屹闻声站起来,走了出去。他很平静,可沈佳名担心的就是这样的平静。
张枢项朝她点了点头,沈佳名礼貌回应。
他们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沈佳名独自留在休息室。
门外有声音传来。
何屹:“你去哪里了?”
何父:“出差。”
“出差为什么联系不上?”
“……小屹,你妈妈过世我也很难过。”
何屹冷笑:“她是谁?”
何父顿了顿:“她是你妈妈生前的朋友,孙阿姨。”
何屹语气里多了难以抑制的怒气,声音加重:“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你还敢把她带到我妈面前?你他妈……”
张枢项:“何屹,冷静些。”
沈佳名听的着急,却又不敢贸然去开门。
何屹似乎是在平静情绪,良久,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计较,把她带走,别脏了我妈的眼。”
何父:“小……”
何屹从喉咙里艰难发声:“滚。”
何屹说完就进了休息室,反锁了门。沈佳名看出他眼里的、身体的疲惫。
她走过去钩住他的脖子,抱住他。何屹把头埋到她的颈窝,不一会儿,沈佳名感受到肩上传来一阵湿湿的温热。
何屹的眼泪顺着她的脖子流到锁骨,沈佳名心疼的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么隐忍呢……
杨湘出殡的那天,沈佳名第一次见到了何化山,不过只是匆匆一瞥。她一直跟在何屹身边,口袋里装着巧克力,生怕何屹会低血糖。
何屹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正经不过一会儿就要开始皮,从来没像这样,沉默到了极致。
看着杨湘的骨灰盒被放进墓穴,沈佳名心情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张枢项读着悼词,众人沉默地听着。
“She’s like a flower from God,now God is going to take her,we should see it as a return.Mrs yang’s hand is always warm and gentle,touch my head.Her voice was peaceful,like crossing the sky,memor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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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ve been losing,you can’t stay good. Please believe it’s God gave her sleep.
I’ll miss her for a long time,I’ll always miss her.”
悼词:
“她像是上帝掉落在人间的一朵花,如今上帝要收她而去,我们应当视之为回归。
杨女士的手总是温暖的,温柔的,抚过我的头。她说话的声音是平静的,像是穿越天空,让人眷念。
……
我们总在失去,美好总不能长留。请相信,是上帝赐予她安眠。
我将思念她良久,我将永远思念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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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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