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晨在宁子春家留宿的第三天,终于收到来自柯玫的短信,和宁子春说了一下,柯晨便回了家,只是这一去竟是整整失联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再次见到柯晨是在那个熟悉的路口,那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马路边,挺拔出挑,原本披散的长发尽数扎起,那个突兀的黑框眼镜儿也消失了,面带笑意,灿烂如光。
当人带着笑容伸手和对面的宁子春招着手,说实话,宁子春又诧异,又激动,这将近十多天的时间,她一点都联系不到柯晨。
电话打过,微信发了无数条,甚至到过那个相遇的楼口寻找过,但柯晨就像是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般。
宁子春心中焦急,隐隐的有了最不好的猜测……
是的,柯晨被她的生父带走了,利用她妈妈,尽管和母亲的关系不算亲密,但若是柯玫有什么事柯晨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事实也是如此,魏祖堂正是利用这一点,那日柯晨逃脱之后,柯玫也趁着众人去追柯晨的空档离开了。
空手而归的魏祖堂怎会罢休,现在柯晨可是能救他儿子的最大希望,他不可能放弃。
找不到柯晨,他倒是能找到柯玫,在城西的一家清吧里控制了柯玫,魏祖堂用柯玫的手机给柯晨发了那通消息。
那日回到家的柯晨一进门就看见了屋里陌生的身影,想走已是来不及,魏祖堂带来的两个下属动作很快的控制了柯晨。
“柯晨啊,和爸爸回一趟W市吧,你弟弟他生了很严重的病,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了。”
魏祖堂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可是把柯晨恶心坏了,经过几天的沉淀,柯晨已没了那日的慌张无措,很快冷静下来,眼神扫过屋里,没有找到柯玫的身影。
“我妈呢?”
柯晨看着魏祖堂的眼神冷的不能再冷,已经快和男人差不多高的少女盯着中年男人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毫不示弱。
柯晨的眉眼其实和魏祖堂很像,作为柯晨的生父,柯晨身上为数不多和他相像的地方就是眉眼,眉骨高,眼窝深,高挺的鼻梁,墨色的瞳仁。
也是因为这眉眼过于相像,相像到儿时柯玫常常捧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发愣。
那时的柯晨不懂柯玫的行为,只知道妈妈常常看着自己,有时看一会儿就把自己抱在怀里哭。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突然变得可怕,将她推得远远地,用一种儿时的她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种让柯晨不自觉会恐惧的眼神。
那样的行为和眼神柯晨后来明白了,是挣扎,仇恨,愤怒,爱之深,恨之切。
“你妈和你李阿姨先回W市了。”
闻言的柯晨眼神更冷,这群人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柯晨现在是跑也跑不掉,更何况,无法确定柯玫的状况柯晨也没办法安心。
离开京市的时候,魏祖堂让人收了柯晨身上的所有通讯工具,说是所有,其实也就一部手机而已。
看着窗外疾驰而过树影,柯晨心里都是宁子春,自己这突然失踪,估计宁子春会担心死。
回到车流穿梭的街道,惴惴不安的宁子春大步向前,在挺拔的人前停下,关切的视线宛若雷达扫射般扫描过柯晨的全身。
“我没事儿,你放心。”
柯晨上前轻轻抱了抱宁子春,十几天不见,她也是很想念宁子春,本想恢复通讯之后尽快联系她,却没想到这事啊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踵而来。
柯晨的拥抱让宁子春终于将悬了多天的心放进了肚子里,她还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衬衫,鼻尖嗅得到清淡的洗衣粉味道。
“去了W市?”
短暂的拥抱,两人很快拉开的距离,看着柯晨的脸,宁子春问出了十几天的疑问。
“嗯。”
柯晨点头默认,短暂的交流,炎热的天气再加上今天的柯晨真的过分惹眼,两人浅聊几句就转换了阵地。
再次迈进那个低矮的楼道,宁子春抬起下巴就能看见前面那个清瘦的背影,然后,迈开了步子。
老旧的楼道里,错落的脚步交织,老房子的阴暗并没有带来凉爽,反而透着一种沉闷的暗热,脚步停在四楼,汗液在脊背的中心渗出。
咔哒,吱呀两声,陈旧的木门为宁子春打开了柯晨的世界。
“坐。”
宁子春应声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柯晨生活的地方,陈旧的,不多的家具,是二三十多年前的风格。
房间很小也很旧,但看着倒是很整齐,一看就是主人家特地收拾,打扫过的。
电机发动的嗡嗡声在小房子里响起,宁子春感到一阵温热的风从脸侧吹来,移动过视线,是柯晨打开了摇摇晃晃的风扇。
“家里没空调,将就一下。”
柯晨在宁子春的身边坐下,鬓角也带着浅浅的湿意。
“抱歉突然消失,也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你,让你担心了。”
“没事儿,你没事儿就好。”
宁子春其实想问问那天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怕柯晨不好开口,干脆问出了另一个疑惑。
“今天怎么突然变了风格?”
说到这,柯晨原本微微弯着的腰板直了直,手掌摸了摸自己的露出来的脖子,有点潮湿,薄唇似乎又抿了抿。
“就是突然想通了些事,而且…想要精神点…见你…”
宁子春其实很喜欢看柯晨展露出羞涩,灵动,开心等等这些属于她这个年龄少女的情绪,那些沉郁,成熟,漠然,痛苦,绝望…都不要再出现!
瞧着柯晨的样子,宁子春担忧的心暂时放下,虚空的后腰靠到了有点坚硬的沙发靠背。
没有等宁子春再开口,柯晨已是自顾自的讲起了那天离开宁家后发生的种种。
和魏祖堂回到W市的柯晨并没有见到柯玫,虚伪的男人告诉她,见柯玫要等明天去完医院之后再说。
男人将柯晨囚禁在老宅,那是柯晨这十七年来从未体验过的生活,宽敞的,寂静的房子,默默无闻,来来往往的佣人,是多么的讽刺。
带柯晨去医院的魏祖堂倒是非常的积极,天亮没多久就来接人了,抵达医院,没有人询问柯晨任何问题,她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被人牵着做了无数项检查。
早上没有吃饭的柯晨经过一系列的折腾,检查完时已经有些腿软,做完最后一项魏祖堂抛下柯晨去病房看儿子,留下柯晨和保镖在一间病房。
后来还是给柯晨做检查的一个女医生送来些早餐,柯晨嚼着嘴里的面包心里全是嘲讽,嘲讽魏祖堂也嘲讽自己。
通过一些检查项目柯晨也猜出了魏祖堂想要从她身上拿走什么,肾。而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配型结果了
重新回到老宅的那个房间,柯晨站在床边看着窗外,自己现在就是个待宰的羔羊。
私人医院的结果出的很快,晚上,柯晨就得到了配型成功的消息,魏祖堂笑的满脸春风,往老宅又带来了营养师等好几号人,喜气洋洋的给众人分配任务。
柯晨站在二楼的走廊冷眼看着一切,她现在可真的就是养在家里活的器官培养皿,真的是太讽刺,也太悲哀了。
呆在老宅里的柯晨每天都在等待自己的命运,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来带她去医院的人一直没来,但却让她等到了另一个人。
柯晨每天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房间,这老宅里有个很大的书房,听说是魏家的老大留下来的,柯晨时不时的从里面选些书回到房间打发时间。
魏桑时隔半年回老宅,父亲的忌日快来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刚一下车,习惯性的去看当年和父亲一起种下的树,却不想在茂密树枝后边的窗边看见了一个垂头阅读的女孩儿,修长的脖颈,仅仅是一个侧脸,魏桑就看出了女孩儿出众的容颜。
“东边客房住的是谁?”
正在帮魏桑拿行李的佣人闻言顿了一下,眼睛看向那扇窗户一眼,没有想好怎么说,这位大小姐和二老爷之间可……
“怎么?不能说吗?”
“没有没有!”
魏桑虽然常年不在家,但做事的手段和风格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年她和魏祖堂之间明里暗里的斗争众人心知肚明,这是个得罪不起的主。
“那房间里的人是二老爷带回来的,叫柯晨,听说,是在外边生的女儿…”
佣人的话说到此没了下文,魏桑又看了看那个坐在窗边的女孩儿,脑海里思绪微动,便想起来柯晨是谁。
当年那个歌手的孩子吗?魏祖堂倒是会找人,这么多年不当人,现在把人弄回来肯定是为了他那个半死不活的儿子,可怜了这女孩,摊上这么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没有再问什么,魏桑抬脚往屋里走去,拿着行李的佣人赶紧跟上,余光又看了看那个房间的方向。
埋头看书的柯晨总感觉有点不自在,好像窗外有人在看着自己,实在忍不了了,抬头望向窗外,只看见一个佣人提着个大大的行李箱消失在视野里。
这个房子里又来新的人了吗?
柯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拿起小茶几上放着的一张小卡片夹在书中,轻轻的合上了书。
书页渐合,最后的阴影覆盖下来之前,小卡片右角用遒劲的字迹写着一个名字:魏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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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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