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那座安静的洋房是去见过柯玫和木枫后，她们选了个很漂亮的地方，背靠青山，苍翠爽利，山顶古刹的燃香和钟鼓之声一样悠远。

柯玫的墓碑上干净的只有名字，那张照片她选了还留着大波浪有着鲜艳红唇的自己，那个青春正好，快乐肆意的年纪。

和她紧紧相邻是同样笑容灿烂的木枫，一个消逝在28岁的年轻生命，安静的在这里等待了数十年。

上山的时候柯晨没让任何人陪，宁子春将手中的两束小雏菊递给身边瘦削的人，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级级的走上阶梯，转弯，前进，停下。

柯晨背对着众人，单薄的身体一直挺得很直，安静，一言不发，就那样站着，很久很久，离开的之前，弯下腰将臂弯里的花束轻放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然后转身离去。

这是，最后的告别。

五六天的时间过去，院子里上次还开的旺盛的花儿们已经展现了几分颓势，尽管也有新枝顶上来，但依然挡住不住时间的流逝。

再次打开老旧的门，一时间有些恍如隔世，熟悉的少，陌生得多。

几天不来，门口的花架上有了一层薄薄的灰，柯晨抚上去的指尖在上面留下痕迹。

宁子春和魏桑跟着柯晨的脚步走进这栋房子，柯晨的熟稔让跟在后边的两人有点意外。

房子不大不小的两层，三个人走过每一个房间再回到客厅，柯晨走到半遮着的床边，手臂一挥，厚重的窗帘应力而开，一瞬间，仿佛拨云见日，重获新生。

宁子春回程的时候是柯晨亲自送到机场的，来来往往的旅人在两人身边穿梭，再不进去就来不及登机了。

从柯晨的手里接过魏桑准备的礼物特产，宁子春对上那双露在外边的眸子，想要在里面找到些改变的意思。

“真的不和我回去吗？”

“嗯，姐姐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妈留下的东西有点多，我得一个人好好整理整理，放心，我每天都会和你报平安的。

而且，有魏桑在，她现在可是我的监护人，会保护我的安全和身心健康的，不然，她也不会找到你不是。”

话说，这次的事情之后，柯晨和魏桑之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柯玫对于魏桑的信任，还有魏桑在她身上花的心思柯晨都看在眼里。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公式化，至少柯晨现在不叫魏桑魏总了，但，新的称呼吗，她还没想到。

回到机场，广播里又在催促登机了。

面前的柯晨眼神很坚定，宁子春抿抿唇，深呼一口气，张开怀抱轻轻抱了抱少女，对方纤瘦的手臂也环上宁子春的腰背，轻轻拍着，好似在安慰。

临走之前，宁子春一步三回头的，少女举起长长的胳膊和人挥别，直到背影在眼底消失才离去。

司机将人送回了那栋小洋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水喝下，凉意让人很清爽，看着冰箱里塞得满满的空间，回想起昨晚和自己在超市里挑挑拣拣的人，安心的感觉从柯晨的心底升起。

顺手挑了几包零食，拉上客厅的窗帘，明媚的房间瞬间昏暗下来，从纸箱里挑出一盘光盘塞进去，窝在沙发的一角，目光在前方久久停留。

登机之前，宁子春给乔羽安打了个电话，没人接，这几天她们的聊天一直平平淡淡，断断续续，给人发了个信息，宁子春关了机。

万米的高空，宁子春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穹，心里想着，这次回去真的要和乔羽安好好聊一下了。

时间回到几天前的晚上，一个人呆在公寓的乔羽安对着满是英文的电脑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手指在触摸板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点下了那个蓝色的小框，界面跳动，坐在椅子上人仿佛被抽干精力。

伸手合上电脑，呆滞的窝在椅子里放空。

宁子春和乔羽安见面是回京后的第三天，按理来说，许久没有见的两人应是很激情的奔赴对方。

但乔羽安模糊的推脱和宁子春复杂的心绪让两人都没有了那份黏在一起的执念。

先到的乔羽安坐在靠窗边的位置，微垂着视线，手指在咖啡的杯柄处无意识的摩挲，看见窗外的宁子春，露出浅浅的笑。

走向的乔羽安的宁子春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满满的心绪，直到坐在那人的对面，微卷的短发，下巴上熟悉的小痣。

“给你点了你喜欢的摩卡。”

乔羽安示意吧台那边，小姐姐将一杯花拉的很漂亮的咖啡轻放在宁子春的面前。

在外边走了几分钟还是有些凉，端起咖啡，指节处感受得到杯壁传来的热度，嘴唇抿过之后，热意带着苦味钻进口腔。

乔羽安拿出自己的礼物送给宁子春，宁子春打开，十几个非常精美的民族工艺品，古朴的花纹带着历史的气息。

“好漂亮~”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乔羽安的声音里终是有了些雀跃，不知是时间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在两人之间织起的薄纱一点点消失，说笑之间两人重新变得熟悉。

“对不起啊，你特意回来…”

乔羽安没有让宁子春讲话说完，自己接上女朋友的话。

“没事儿，意外情况吗，也怪我没有提前通知你~话说，柯晨怎么样了，那天也没有仔细问你。”

“她主要是情绪上的问题，她妈妈突然去世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宁子春没有把柯晨的事说的很清楚，这是柯晨的私事，乔羽安听过之后心里惊讶但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默契的转移了话头，乔羽安兴致勃勃的讲着自己外出采风时的奇人怪事，新作的画，两人也从面对面变成了肩并肩。

后来的两人就像任何一对情侣约会一般，吃好吃的，看电影，逛街，手牵着手，脸上带着笑容。

夜晚，从浴室出来的宁子春套着睡袍，尽管盘起了头发，但调皮的水流还是将靠近后颈的发丝打湿了些许。

人站在镜前擦着头发，宽大的浴袍袖子向下滑落，露出光洁白皙的纤细胳膊，白色的毛巾在亚麻色的小丸子下搓动。

腰带勾出纤细的腰肢，抬手上升的浴袍下摆耷拉在腿弯出，随着手臂的动作微微晃动，只是一个背影就说不出的迷人。

乔羽安坐在床边看着那道倩影呼吸乱了几分，宁子春转过身，V字交叉的领口衬的精致的锁骨更显骨感，修长的有力的脖颈和流畅的下颌线融为一体，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勾勒一番。

乔羽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手脚并用的将走到床边的人勾到自己怀里，指尖沿着人微微泛红的脸颊一路向下。

嘴唇，下颌，耳根，后颈，喉管，肩头，锁骨，作为一名画手，她对于线条的欣赏是颇为钟爱的，尤其是当这些线条勾勒在宁子春的身上，那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空间是安静的，两道呼吸在逐渐加大，加重，此起彼伏的交缠。

仅仅指尖的触碰从来都是不够的，人们总是渴望更加亲密和直白的接触和沟通，当带着湿意的柔软贴上额头的时候，原本坐在床边的两人已经躺在了洁白的大床中间。

尽管开始有点生疏，但有氛围的加持两人也慢慢的找回了状态，凌乱的呼吸，布料的摩挲，断断续续的耳语。

热度在房间里上升，两人都想扯掉身上的那层半挂不挂的束缚，手已经放在了对方的肩头，只需下一秒…

手机突兀的铃声在气氛缠绵的房间响起，瞬间打破了已经暧昧火热到极致的气氛。

乔羽安趴在宁子春的耳边喘着，深吐出一口气不情不愿的翻身去拿扔在床脚的手机。

原本被打扰的烦躁心情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刻瞬间清醒，身上的燥意全然褪去。

乔羽安有些慌乱的站起身，一只手整理浴袍，一只手拿着手机，回头看了宁子春一眼，走到了窗边接通了电话。

原本被打断宁子春的脑子就清醒了一半，接下来乔羽安的行为和回头的那一眼更是让宁子春有一盆凉水浇在身上的感觉。

那个眼神，是慌乱的，但又是坚定的，是不舍的，也是决绝的，尽管不知道打来电话的什么人，但乔羽安的眼神真的让人很不安。

电话接通，从乔羽安嘴里吐出来的是流利的英文，宁子春听着乔羽安断断续续的回答，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靠坐在床头。

两人都是品学兼优的人，全英交流无障碍，尽管乔羽安的话并不是非常直白，但宁子春还是听出了两方在说些什么。

乔羽安客气的回答着对面申请学校导师的问题，但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如芒刺背。

电话一直打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得到教授那边肯定答案的乔羽安道谢告别后挂断了电话。

干净的玻璃窗倒映着她的面庞从带着笑意到笑意瞬间垮下，挂了电话是要转身的，但此刻，她的脚真的好重。

乔羽安鼓起勇气转过身，宁子春坐在床头裹着被子看着她，表情淡淡的，很淡，很淡，就像…

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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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