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傅齐总觉得陈灼的态度有些过于……兴奋？对，他觉得以陈灼的标准来看，他刚刚那个语气绝对算得上是兴奋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问，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正常人碰上老师赏识应该都挺兴奋吧，不能因为他是陈灼就预设他会是个例外。

陈灼并不知道傅齐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确实有些兴奋。

此前说了，他是以第一的分数考进A大的，这个分数指的还是裸分，如果加上他的竞赛加分，他的整体分数还会更高，A大虽然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学，但是，有一所大学是压在所有其他大学头上的——X大，陈灼加上竞赛加分后的分数去X大绰绰有余，他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惊掉了一众任课老师的下巴，轮番地给他母亲打电话，劝她给小孩做思想工作，好在他母亲从来不干涉他的学习生活，所以他的志愿没有任何变动，而张教授就是他来A大的原因，他在傅齐请他们宿舍吃饭的那一天说数学就是他的爱好，不准确，如果他真的只喜欢数学，他是该去X大的，X大的数学系在国内堪称一骑绝尘。他来统计的原因是，他唯一的目标就是AI。

人工智能从上世纪开始就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在陈灼上高中的时候，“机器学习”和“深度学习”两个概念逐渐进入大众视野，他在学习之余翻阅了许多文章，弄明白了所谓“机器学习”就是统计的变体，差不多在那前后，他大致对自己的志愿做好了规划，而张教授是偶然间进入他的视线的，大概是在他高二的时候，他的同桌和他的前桌谈论起了国内的高校排名，感慨起了“X大虽然是全华国学子的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A大在国际上的排名反而越来越靠前了啊……”，陈灼当时正在刷题，却听进了这句话，他回到家里之后去查了A大的国际排名什么时候开始向前进的，然后他就发现了张教授的存在，张教授虽然不像一些明星一样全国皆知，但他在圈内确是传奇人物，他是第一批开始研究机器学习的大佬，然后在国外三四年后回国，回A大，他的母校，成果刷刷出，论文刷刷发，以一己之力带动了一个学校的排名，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却是真实存在的。至此，陈灼彻底确定了自己的志愿。

至于他为什么对人工智能情有独钟，或者说，有些执念，他也说不清楚，他从小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太“挤”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挤”，在他甚至还没有工业革命的概念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像是在一个瓶颈里，所有人都在原地打转，在他在初中历史课上学到了工业革命以后，他有了个模糊的感觉，这个瓶颈应该就是迟迟没能到来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他的生活不说幸福美满，起码顺风顺水，成绩好，母亲开明，老师都喜欢他，除了小时候父母离婚以外没有经历过任何糟心的事，即使是父母的离婚也没给他心里留下任何痕迹，因为他当时不过三四岁，甚至还没开始记事，等他开始有这个概念了，他的性格又一直不太在乎一些常规意义上的重要的事，所以他对此的态度一直非常平静。但那种压抑的感觉从来没有远离过他，他还是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很“挤”的世界。

所以他一定要去学AI。

陈灼和傅齐回到宿舍，腾许照旧一天二十四小时高强度上铺睡觉，两个人进门的声音甚至没能让他动弹一下。

陈灼随手抽出一本高代，准备把一号系统里《高等代数》相关的任务扫尾扫一下，顺便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他做完扫尾工作，一阵久违的，但又深刻在陈灼脑海里的少年音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了基础任务（一）完成学习《数学分析》，基础任务（二）完成学习《高等代数》，您现在是一个有一定基础的统计学生啦，现在开放支线任务系统。”

“支线任务（一）：参加校内的数学建模社团，并在校内的建模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吧！”

“任务时限：一周内完成加入社团任务，三月内完成比赛任务。”

“任务奖励：10任务点（兑换系统暂未开放）”

“……”

陈灼：“……”

陈灼：“滚出来。”

系统一号瑟瑟发抖地从角落里飘了出来：“我们学习系统，虽然比起别的类别的系统要朴素很多，但也没有那么朴素啦……支线任务肯定也是有的啊，不然天天让宿主们闷头看书，都没什么机会体会到别人仰慕的目光，肯定会被投诉的啦……”

陈灼：“……”

他深吸了一口气，仰慕的目光？？？？他们学校对建模很重视的结果就是，有专门的选拔程序，真正要参加比赛的人都会在假期留下集训，所以学生自己建的这个建模社更类似于一个课后互助小组，他们举行的比赛也更偏向于一群爱好者自娱自乐，如果他去参加建模社并且去他们的比赛里掺一脚，他很确定自己收到的目光绝不会是仰慕的目光，而是他突然发什么神经的目光！！

系统一号也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怜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我本来的目标宿主是个拖延症晚期嘛，我们总不能上来就给他一个大难度，总得循序渐进啊……”

陈灼：“……滚。”

系统一号麻溜地滚了，继续开始这段时间已经非常熟练的装做不存在。

陈灼皱着眉合上书，查了下建模社在哪活动。

每天下午的教学楼主楼205。

他揉了揉眉间，总觉得自己早晚要被气出心脏病，去学校的社团官网上拉了一张社团申请书下来，潦草地填了一通塞进了口袋，准备明天上完课去一趟。

第二天下午，他本来已经快忘了这件事了，还是系统一号主动跳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他一下，他无语了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换了个方向，朝主楼走去。

205的构造是接近于多媒体教室的构造，分成两大块，在进入他们用于活动的教室前还要在穿过一个教室，在连接两个教室的防窥玻璃门前，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学生，他单手支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努力地与睡魔做着斗争，他面前摆着一个笔筒，一叠纸，显然就是处理入社申请的人，陈灼之前没有参加过任何社团，这样简明扼要的配置让他松了口气。

他走到那个男生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男生迷迷糊糊地抬头，眼睛还没睁开，嘴上先问了起来：“入社还是干嘛？”

“入社。”陈灼冷淡的声音把对方惊醒了，他看着陈灼，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陈灼推过来的申请书，最后使劲揉了揉眼，憋出一句——

“大佬，您下凡有事吗？”

陈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