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摇光啊?我脚都走酸了。”
这一路上,墨颜走走停停,歇了好几次,她也是故意这样,才有更多机会能够和祁宋多点相处时间。
祁宋挑眉提议:“要不……我背你?”
“……不用,不用,”面对少年的主动,墨颜反而退却了。
他露出那干净好看又灿烂的笑容,像是清泉的一圈圈涟漪,让人心起波澜;又像是一阵驱散愁云的风,连眼睛也格外透彻明亮。
墨颜左顾右盼,二人此刻正身处在荒郊野岭当中,两山之间只有这一条小道,是通往下个村庄的途径,约摸着再走上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等到了下个村庄再做歇息也不迟。
怪只能怪,祁宋上次带她飞的速度太快,在空中与大雁齐飞,名山大川在脚下匍匐,飞上一刻钟他们便要在地上走上一两天才行。
祁宋听觉灵敏,耳朵忽然动了动,便能感知前方似乎有许多人,甚至通过他们的步伐竟然能猜出大概的年纪,他自言自语:“前方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的……流民?”
“什么?!”
正当墨颜纳闷之际,便看见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伯出现在他们面前,拄着拐杖,步履蹒跚且沉重,头发已是花白,仍不停留的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要去往何方,不知哪里才是他们的目的地。
墨颜跟祁宋对视了一眼,心里是同样的疑惑。
但在老伯身后,出现了更多的大批村民,被祁宋说中,他们像是逃荒的样子,三三俩俩互相搀扶着,有妇孺、小孩,有少年、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现出疲倦不堪的神情,仿佛已经这样走了很久,但饥肠辘辘的他们只能顶着头皮往前走,看到下一个村子才算看见了希望。
“劳驾问下这位少年,不知下个村庄还需走多远?”
那老伯看见终于看见两个活人,上前问着路。
祁宋回答:“按照你们的脚程,怕是需要六个时辰左右。”
“哦,”老伯点点头,了然于胸,看着身后大批的亲友,道:“既然如此,只好加快步伐了。”
见他正要催促身后一大群人时,墨颜开口问道:“你们这是从哪来?家乡发生了何事?”
老伯抬起沧桑的眼眸望向二人,见他们衣着华丽、饰物不菲时,顿生了羡慕之情,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们……是鹫城人。”
“鹫城?!离地宙最近的城邦?地宙国灭,你们作为天宇子民按理来说应该会过上好日子了,怎么流亡至此呢?”
“不错,”老伯赞同她的话,认清了现实:“此前两国交战,我们鹫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得国师之幸,不久前地宙国灭。可是……他为将地宙士兵一举歼灭,以我鹫、鸷、鸶三城为饵诱敌深入。敌国虽破,可我等也有家难回。”
说完,老伯留下了两行清泪,怕被别人嘲笑,赶紧伸出自己袖子擦拭。
“哎,老头子,说这些做什么,”其身后的村民都走了上来,停下脚步稍作歇息,“尽早赶路,去下个村子,能乞讨些吃食才是最紧要的。”
“走吧走吧。”
身后的人一再催促,老伯拱手作别:“告辞。”
“等等,”祁宋叫住他们,将身上略微有些值钱的都塞进老伯手里,说:“这些,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帮得上你们。”
“这是……”老伯有些迟疑,在这世道,路遇陌路人竟然能做到慷慨解囊。
而墨颜也大致搜刮了自己身上值钱物品,递了上去,“同是天宇国人,自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老伯眼眶瞬间通红,身后那些村民见到值钱物品也都未生争抢之意,可见老伯身份之高。
他微微躬身:“今日一助,若日后有幸相逢,必会尽我等所能报答二位。”
“老伯客气了,你们前路还很遥远,早点起行吧。”
“好,告辞了。”
见到老伯微微颤抖的背影,便能感觉到他们这一路的艰难。只是二人的举手之劳,就成了他们心中最大的恩人。
祁宋有些不解:“天宇国师既然舍三城灭地宙,可为何置这些城中百姓于不顾?”
墨颜只道:“也许根本无暇顾及吧。二国合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需要重整。不过我相信,这种日子很快就能过去的,只要他们再等上几年,就能迎来天下一统的局面。”
“天下……一统?”
“不错,”墨颜冲着祁宋挑眉,道:“四海归一是大势所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可是未来的盖世英雄。如今国师观止帮助天宇吞并地宙,也许稍整休息后下一个就出兵玄洪,以战止战。”
“我就是玄洪国人。”
“……”墨颜诧异:“修灵者不参与四国争斗啊。”
“家父是玄洪安定侯。前有观止入朝为官,开了修灵者介入人界事之先例,倘若,下一步他进攻玄洪……”
后面的话,祁宋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如果观止要进攻玄洪,那么身为玄洪的世子,他或许会替父出征。
祁宋较之观止,孰强孰弱?
墨颜不作他言,只是独自转身,向前方走去,心有千千结。
她与祁宋之间,隔着不同的国家立场,怕只怕下一个攻略观止时,要与祁宋在战场上相见,会有那么一幕吗?
临到傍晚,二人才走到了下一个村子。
一路上,祁宋都跟在其身后,闭口不言,这与平时的意气风发少年判若两人,但墨颜眼角瞥到一位在卖水果的书生,那书生注意力全然不在摊贩上,而是两眼盯着手中的书籍,沉醉其中,而那书生长相秀气,也算的上好看。
于是墨颜眼珠子一转,为了打破此时与祁宋的僵局,一个主意又冒了出来。
“夫君,你看有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在那卖水果哎,那个水果好帅啊!啊不是,那个书生也不知道甜不甜!”
“???”
祁宋满头疑问,他向着墨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摆着新鲜水果的摊子后面坐着一位斯文白净的书生,他素色衣衫衬的皮肤更加白皙,纤长的手指卷着书,偶尔看至精彩之处,还停下来啧啧点头称赞,模样倒算不上多好看,倒是有书中写的眉清目秀一说。
但令他不开心的是,墨颜这个反应简直跟当时与他初见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看向那书生的眼睛已经笑的弯成了一个弧度,眼眸里似乎只装的下那人,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睹。
本来祁宋就有点生气,玄洪于他来说多么重要,墨颜却随口一句以战止战、太始一统,现如今见到了其他长得好看的少年,就将他抛在一边……
难道?
此时,祁宋脑海里响起了墨颜在河边跟他说的那句:我决定不喜欢你了!
墨颜真的打算不喜欢他了?所以只要见到其他好看的少年,她都会上去挽着胳膊,喊别人夫君吗?
祁宋有些酸意:“我看,是你眼里只有那个书生吧?”
墨颜故作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视线一直落在那书生身上,对祁宋道:“摊子对面就是个客栈,你先落脚,我去买几个水果,等会就来。”
“你……”
她根本不顾祁宋此时的神情,径直往那水果摊走去。面前摆着的都是苹果、梨最寻常之物,可是在祁宋眼里全是酸的,比陈醋都还要酸。
祁宋瞪着笑语嫣然的二人,被气的一时都说不出话来,直接转身就走,但是没走几步,又怕墨颜真的喊那人“夫君”,又走了回来,就站在墨颜身后不远处,抱着剑冷冷的盯着他们,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眼眸微漾,如静谧的湖面因微风轻拂而泛起波澜。
路过的百姓都纷纷侧目,长得这么好看的少年摆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更加生动了。
等墨颜与那书生攀谈完,她的手里已经塞满了水果,书生还兴高采烈的让她下次再来光顾,墨颜一口答应。
回头一看,祁宋撇了她一眼,就朝着身后的客栈走了进去。
二人各开了一间房,用晚膳的时候,墨颜怎么敲门祁宋都不开,想递水果进去又被扔了出来,这让墨颜非常满意,只不过整座客栈都是酸味,看来后厨们做饭可以不用放醋了。
一到半夜,屋外的知了一直叫个没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像是擦了一层银色的粉,墨颜赶了一天的路,早已困乏,沉沉睡去。
突然,门“咚咚咚”的被吵醒,随之而来的还有少年那带着呜咽的喊声:“颜颜颜颜……颜颜颜颜……你开门啊……你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墨颜一下子就被惊醒,她回想起在蓬莱界的那个晚上,莫非……祁宋又到了半夜emo的时间了?
“颜颜颜颜……你为什么不开门?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颜颜……”
“啊呜!”
墨颜伸了个懒腰,强撑着朦胧睡眼,披了件外套就走了过去,开了门,结果看见那个少年眼尾泛红的宛如初春的桃花,十分乖巧又惹人怜爱的样子。
他就站在门口,仅着亵衣,像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还是没想通什么,就干脆起身去找那人问个明白。
“怎么了?”墨颜明知故问。
“颜颜……”
少年的声音哽咽,伴随着一滴泪从他脸庞上落了下来,氤氲雾气覆上他的双眸,眼前的视线顿时就一片模糊,心理的防线一击即溃,露出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
他就站在门口,展开双臂,直接将墨颜一把抱住,在她耳后抽泣的说:“颜颜颜颜,你不要喜欢上别人好不好?我不是都答应你不退婚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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