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颜被弟子叫醒,她睁开眼睛,却不知为何像是极度疲累后沉沉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身体格外轻松舒畅,转头看到一排的众人法相,以及落地的羽毛,包括那已经死亡的蠃鱼,她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们……终于杀了蠃鱼?!也好,总算替那些惨死的年轻女子报仇了,真是活该!”
苏驯虎小声反驳:“不是我们!”
“确实不是我们,在你被蠃鱼挟持之后,我们……似乎被一道强大的力量击中,而后便昏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就发现蠃鱼已死,莫非……”
见天玑弟子望向墨颜的眼神,她好笑说:“怎么?你该不会觉得是我杀的蠃鱼吧?”
“不是吗?”
墨颜又看向苏驯虎,笑道:“我确实只有三重混沌灵术,怎么可能杀了蠃鱼?我若那么厉害,怎么会被他操控去刺杀祁宋?怎么可能会被他挟持来威胁你们?我也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实力啊!”
苏驯虎半信半疑的端详着墨颜,她这些天的表现确实不太像能够杀了蠃鱼的样子,但是蠃鱼之死成了一个未解的谜团,还有这一地的鹤羽,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青陵的鹤尊出手,杀了蠃鱼?
墨颜的余光瞥见了一颗被羽毛覆盖的珠子,正在暗暗发光,她走过去,拨开羽毛,在粘稠的血液中把那颗珠子捡起,用自己的裙摆擦拭干净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通体雪白的珠子,在暗夜里可照亮一方天地,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没想到蠃鱼体内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宝物。
“虽然不是我杀的蠃鱼,那这个珠子我能拿回去给祁宋赔罪吗?”
这一声把苏驯虎的思绪拉回现实,点头道:“给你了。”
接着他冲老虎努努嘴,那老虎知其意,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十分不满的走了过去,用嘴叼起了蠃鱼的尸体,往天上一抛,之后就落在了它的背上,随后将尸体驮了出去。
他们也离开了水下宫殿,墨颜跟了上去,只见他们的本体都漂浮在水里,呈无敌状态,待召唤回法相后,他们齐齐睁眼,意识回到了本体,转身向着岸边游去。
临走前,墨颜回头望了一眼这千年的宫殿,它高大巍峨,又被布下不知名的结界,或许可以查下其来源。
正当墨颜这么想着,可未几,这座宫殿就在她眼前消失了,任凭墨颜用灵术怎么寻找,再也无缘得见。
老虎将尸体往岸边一扔,接着就化成了一缕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百姓们看到蠃鱼终于死了,呼朋唤友的将此事广而告之。
一时间岸边围满了围观、恭贺的百姓,这事瞬间就被传的街头巷尾、邻里邻居皆知,纷纷向苏驯虎等人献上瓜果蔬菜,以表达感谢之恩。
蠃鱼一死,布在城门上的灵力也就消失,这鹂城中的百姓又可随意进出城,为庆祝重获自由他们在街上大摆宴席三天三夜,终于不再担心年轻女子因被献祭而躲藏,可自由婚嫁。
仅在短短几天,鹂城就办了十几场亲事,苏驯虎等人被奉为座上宾,不仅住宿环境改成了一人一间上房,连每日三餐都会有百姓邀请他们去家中用饭。
在墨颜他们的照顾下,祁宋的伤,虽还没完全好转,但已经可以下床走路、自由走路了。
这一天,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墨颜在房间里怎么也找不到祁宋的身影,一问才知,他被城中同龄的几个小伙子叫了出去,墨颜担心他的伤势也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
在前往太平湖的街上,百姓们已恢复往日生活的模样,一片安宁、其乐融融的祥和气息扑面而来,这里山清水秀,人们热情好客,如果能在此处定居倒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而在某纵横交错的巷口前,似乎发生了一些口角……
只见一位年长些的劳作妇女正揪着一位十来岁的小男孩不放,嘴里还念着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无人教导”之类的话语,旁边也围观着几个邻居,有的在劝导,有的单纯在看戏。
墨颜只是远远瞄了一眼,她着急去湖边寻找祁宋,原本是不想管这个闲事的,但是仅这一眼,她与那被揪住的孩子对视上,那孩子的目光甚是凌厉,还微微有些杀伐之意,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那蔑视一切的眼神让墨颜感到熟悉。
那孩子面无表情的被妇女数落着,任凭怎么骂也丝毫不开口,反而双手环胸,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可墨颜担心若男孩没了耐心,杀了百姓可怎么办?
奇怪,她怎么会担心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杀人?
墨颜还是停下脚步走了过去,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孩子偷吃我的小鱼干,把我辛辛苦苦晒了一个多月的鱼干全吃了,一根都不留,我让他道歉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让他带我去找父母,却说他无父无母。若是真无父母管教,也怪可怜的,我愿让他来我店里劳作换些吃食,可他却……”
那名百姓苦口婆心的模样,真是像极了自古以来的长辈。
小男孩冷哼一声:“真是蠢货。”
那妇女激动道:“你看,我一片好心,他却恶言相向!”
墨颜立即把自己身上带的银两拿出来递给她,笑道:“这孩子也比较可怜,还是算了,这些钱算是替他买的鱼干钱吧。”
妇女惋惜了摇了摇头,拒绝道:“这怎么好意思,墨姑娘是我们鹂城杀鱼妖的恩人,我怎么能要恩人的钱?”
墨颜把银子塞进她手里,“杀鱼妖的不是我,是苏兄他们,我只是恰好与他们相识而已。”
那妇女拿了银子之后,有了墨颜的说辞倒也不跟男孩计较了,遣散了围观看戏的百姓,自己也就回了家。
那小孩松了松领口,用同样不屑的眼神抬着眼皮嘲笑道:“没想到你也是个蠢货,不过……你为何会来帮我?”
“你……”
好心帮了他,竟然被骂?真当她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是吗?
墨颜抚了下胸口,在心里默念: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我看你的眼神,与多年前我养的一只猫颇为相似,所以才来帮忙,不过这银子是你欠我的,记得要还。”
“……猫?!”
“对啊,我曾经养过一只黄白相间、瘦弱不堪的小橘猫,但是它病恹恹的,不怎么爱跟我玩,它看我的眼神,就跟你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后来它跳窗逃跑、不知去向了,也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墨颜回想起多年前,在父亲家中居住的时光,父亲捧着一只不足月的小橘猫给她,还开玩笑说这可是青陵妖界未来的至尊,她才不信!
那小男孩又是一声嘲讽:“放心,它一定活的比你长。”
“你……”这小男孩说话还真是噎人,墨颜也懒得跟他计较,“真是倒霉孩子,我先走了,这银子记得还我。”
小男孩看着墨颜远去的背影,冷言冷语:“愚蠢的人类。”
墨颜还没到湖边呢,就听见郁郁葱葱的莲叶间传来几名少年的嬉笑声,走近一看,那几年少年在金乌西沉之际,为躲炎热酷暑,赤身下了莲池,互相泼水打闹。
那是在太平湖的南边圈了几亩地,种上了一片的莲花。金灿灿的夕阳映照在湖面上,像是贴了一层金箔,那激起的圈圈涟漪冒着金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浮光跃金又反映上少年们的俊俏脸庞,衬得他们朝气蓬勃的模样。
现如今已是九月,莲花已经开败,却能见到一位少年施着银白色的灵力,让这片莲池重新盛开,成片鲜艳的朵朵莲花就在他们身边开放,像是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在他们的打闹间鼓掌叫好,偶尔还有几条鲤鱼一跃而起,似要加入他们其中。
这一副莲间嬉戏画面,似是在太平江山画卷中展现百姓安居乐业、少年英姿勃发的那一幕。
忽然,一个少年身影从水里冒出,他骑在一条如云般的银白色巨龙身上,无数的水滴从他额上落下,他用手拂去脸上的水花,露出干净小麦色的面庞。他**着上半身,驾驭着飞龙出水,水滴从一路下滑落到他的腹肌上,瘦而不柴,身上线条流畅的恰到好处,配上他这张脸,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
鲜活明亮的少年冲着其他伙伴爽朗一笑,亮晶晶的眼里尽是满片莲红色,他的笑如同一缕阳光照在春寒大地上,使得万物开始生长,枯树生出绿芽;又像是结束黑暗漫长的夜晚,迎来的那一束灿烂曙光,看的墨颜都挪不开眼。
巨龙托着他从莲池里呼啸而过,下半身子还将其他少年一一驮起,那些人见状有些吃惊,害怕从空中掉落下去,只好紧紧抓住龙的鳞片。
少年驾驭着白龙在湖面不高处腾飞,在空中蜿蜒飞行,从他们身上掉落的水珠竟然凝结成了一座水形彩虹桥,白龙掉头回转,绕着彩虹桥上下缠绕,其余的少年一不小心没抓牢便从空中掉了下去,又纷纷从水里扬起了头,冲着龙身上仅剩的少年露出艳羡的眼神。
那少年得意忘形的对着落水者肆意嘲笑。
墨颜站在岸边看见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那可是祁宋!意气风发、至纯至善一少年!
可是……
神秘人说过,要先勾引他,再将其狠狠抛弃,最终的目的是让他升仙成神。
这么好的祁宋,她怎么忍心渣他、怎么忍心对他说狠话?
而且她本就是满口谎言的接近祁宋,什么喜欢他、什么喊他夫君、什么一直在一起……祁宋却各种无条件的信任她。
被百姓骗,被墨颜骗……
祁宋,你能不能别那么相信我?
当她视线挪到那少年左胸口时,狰狞的结痂又触及了墨颜的眼底,她脸色突变,后用怨念的眼神瞪着祁宋,明明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下水游玩了?就不怕伤口感染吗?
祁宋兴致正浓时眼角瞥见岸边站了一个人,微风拂过,她的裙摆在风中飘扬,像是在等待情郎的少女,只是对上她那怒气满满的眼神时,祁宋立即收敛起了笑容,停止与别人的打闹,趟着水花朝岸上走着。
他离开水后,双手置于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看到他后,墨颜撅着嘴转过身去,双手环胸。
“你……生气了吗?”
“没有。”回答的干脆利落,明显就是在赌气。
慢慢靠近墨颜,唰的一声,将背后藏的东西跟变魔术一样拿到墨颜面前,脸上露出一副求表扬的笑容,“给你的。”
岂料那东西上面沾的水,随着祁宋的动作,洒了墨颜一脸。当她睁开眼后,却发现祁宋送了一束刚采摘的莲花。
那莲花红的鲜艳欲滴,亭亭玉立,鹅黄色的莲心上面跟长了珍珠似的小巧玲珑,全开的、半开的,还带着花苞的,足足被祁宋摘下来七八支,再附上两个莲蓬,比精心制作的花束还要自然好看。
夕阳映照在祁宋侧脸,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少年,他的眼神深情款款,像是一片盛满了爱的海洋,令人无法抗拒,情不自禁的沉沦其中。
祁宋被看得有些脸红,羞涩的说道:“我看你挺喜欢穿莲红色衣衫的,所以我猜,你应该喜欢莲花。”
少年的爱,赤诚、勇敢、热烈,让人怎么能不沦陷?
“……谢谢。”
这回,这位呆头呆脑的少年终于送对了花。
墨颜接过花束,脸靠近微微闻了闻花香,好像连这风里都带着莲花的清香。祁宋脸红的有些发烫,只是盯着墨颜的目光却迟迟不愿离开,连翘起的嘴角都不愿放下。
“祁宋哥哥……”
不知从哪传出一声甜甜的声音,墨颜扭头望去,只见那位姑娘逆着光,努力的朝着他们挥挥手,拼命踮起脚的样子,特别想让他们注意到她。
那女子小跑而来,停在祁宋面前喘着气,又甜甜唤道:“祁……祁宋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逐鹿?!你怎么来鹂城了?”
原来她就是那位叫逐鹿的姑娘。
模样长得倒是十分可爱,笑起来连嘴角两边都有浅浅的梨涡,看上去要比他们小个两三岁的样子。
苏驯虎?!苏逐鹿?!
这两兄妹的名字倒是十分特别。
逐鹿不答,反倒是大步上前环抱住了祁宋,在他怀里撒娇道:“祁宋哥哥,你不是说会去天玑找我玩的吗?我都在天玑等你等了三年,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啊?”
墨颜小步的往后面退了三步,将空间留给他们,她倒是想好好听听,祁宋到底哪招的桃花。
祁宋瞥到墨颜后退的动作,脑海里立即浮现了墨颜曾经给他看的一本话本,马上就推开了逐鹿,迅速从岸边捞了一件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
他着急撇清关系,语无伦次的说:“你……我……苏……怎么来的?”
“啊?!”逐鹿有些摸不着头脑,后又笑笑说:“我哥给我传音,说是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啊,祁宋哥哥……”
说完张开手臂,又要抱上去,恰好此时,苏驯虎来了,他一惊:
“隔壁张婶儿子成亲,叫我们去喝喜酒,你们怎么还在这……小……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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