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俱寂,山道两旁的树林树影婆娑,几声鸟叫湮于夜色。几辆越野车飞速前进,逐渐靠近大山深处。
被检索到的村庄在三十七公里开外的大山深处。东临地势复杂,西部多平原,往东走便是连绵不断的大山,横亘在整个版图之上。深山的联系与外界欠缺,信息技术发展稍显落后,但就是这样的地方,更有利于滋生豢养一些极端主义。
尽管是黑夜,训练有素的局内人员无一不紧绷心弦,这并不是一件小事,全部都严阵以待,听候发令。
滋啦——
一声截停,几辆外务越野车停靠在村庄附近的一个废弃工厂前。
别时竟一个手势,一小队人员缓慢靠近工厂外围,以包围的形式错落排布巡视内部情况。没多久,小队队长回报:“别队,於队,没有明显端倪,内部情况暂时不知道。已派了无人机靠近监视”,说着就递过无人机实时传输的显示屏给别时竟。
废弃工厂是一个化学工厂,没得及带走销毁的烧杯、培养皿、试管等随意扔在地上,摔碎的残渣从大门往外延伸,到处都是残骸。工厂占地面积并不大,看得出来为了在这个人口密度并不大的地方得以营生并没有花费多大的精力,外部墙面毛坯,现在也到处都是破损,将一切事情掩盖在另一面。
无人机勤勤恳恳地全方位无死角飞行了十五分钟,都没有见到什么异端。
沈澈站在别时竟身边,盯着手上信号扫描生成数据的设备,低声对他说:“队长,信号消失了。”
别时竟轻颔首,和於濯尘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随即别时竟道:“入。”
工厂大门紧锁,使用的锁也并不高级,队内开锁人员谨慎地巡查,确认没有什么强力拆除会引发爆炸的炸弹之后开始强拆,三两下就挣脱了捣断了锁芯。
技术人员长吁一口气,打趣道:“这也不是很复杂嘛,咱们备上的爆破炸弹还没用上呢!”身边同事笑着应和两声,纷纷心想还好还好。
大门敞开,门内实现一片昏暗,幽深阴冷,像是要吞并所有外来之人。
别时竟和於濯尘先行,剩下之人紧随其后,有两个小队的人被留在外面戒备。一位队员找到了工厂灯光总闸,唰一下掰上去,视线瞬间明亮起来。
废弃化学工厂地上面积不大,除了满地的废材废料以及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并没有其他关键的东西,真正的战场在地下。地下面积可算宽广,是外部工厂面积的二倍还甚,搭着钢管架子通往地下,空气都湿冷了不少。
别时竟进化之后的耐力也得到明显增强,对于不明显的温度差异不为所动。身旁的於濯尘突然凑到他跟前来,真诚地问他:“冷吗?”
别时竟:“你体寒?”
“受不了就上去裹紧被褥喝杯烫水,再让他们给你生个火在外面等我们。”
如今时节已步入夏季,东临的温度不算低,就算是处于距离中心三十几公里外的夜晚深山的地下室,体感也绝算不上寒冷。别时竟这样说,简直就是嘲讽感拉满。
於濯尘闷笑两声:“那可不行,我还得蹭攻绩呢。”
别时竟抿了抿唇不再搭理他。
地下室的深度达六七米之多,用钢架搭成长长的廊道楼梯置于半空,连接东西南北,贯通上下。於濯尘打头,顺着这些废弃的钢架缓缓向下,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是这么大的空间里面唯一的声响。
底层是个巨大的化学生产试验室,除了必备的设置机器之外还有一个多个流水线机器,横贯在整个空间,占了大部分区域。
别时竟看向这些不带锈斑的机器,目光一闪,伸手上去摸了摸,连一点损坏的残渣都没摸出来。大多数设备表面镀了锌层防氧化,得以在潮湿的空气中残留到现在。
“真是没想到这些机器如此新,保留得真是完好啊!也不知道工厂拥有者当初为什么要舍弃这些东西,明明还很有用嘛!”身后有人不禁发出感叹。
於濯尘把胳膊顺势搭在别时竟肩膀上,解释道:“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新进来的啊,唔让我猜猜,应该不超过一年的时间。”
“啊?可是这里不是废弃了吗?”
於濯尘:“废物利用吧,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其他事。”
别时竟全程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众人参差不齐的言论,连於濯尘擅自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都能忍耐着没扔下去,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倏地,别时竟头顶耳朵动了动,看向右前方角落的方向,离开於濯尘撑着胳膊的范围向前走去。
於濯尘眯了眯眼睛,朝后面人道:“轻声点,跟上。”
多了两只耳朵并不是摆设,最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别时竟的听力更加敏锐了,此番动作是因为他捕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声响。
外勤小队被分派在路过的方方面面进行把守,走到现在已经消减了一部分人,众人脸上均是严阵以待的表情。
“呜——呃——”
越靠近声音就越明显,别时竟跟到尽头的那面墙跟前,贴近耳朵屏息听了几瞬,接着后退两步,吩咐道:“炸开。”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轰破了半面墙,炸开的灰尘扑面而来,於濯尘站在别时竟身前,侧首避过,顺带调整了脚步将别时竟挡得更加严实。
“咳咳咳咳……操!这怎么还有个空间,连门都没有怎么进去!”一名队员不禁吐槽,睁开眼探过头一看,睁大了眼睛。
那人连滚带爬跑过来说:“队队队长,里面有人。”
别时竟错开他往前走:“我听到了,找的就是他们。”
那人愣了几秒才发出声音:“啊?哦哦哦哦!”
别时竟跨到被炸开的大窟窿跟前,冷峻的目光逡巡一圈。
少了一个人。
於濯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丢的应该就是章尚。”
被炸开的地方蜷缩了一堆人,全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清醒的样子。地上都是血迹,干涸的褐色上面叠了新的鲜红,再次变深重新叠加,反复如此,血液存在于地上、墙上、衣服上、四肢上,所见之处,均是伤痕。
而这些人,正是近月来失踪的人,十四个人,还活生生地存在眼前,除了详细调查过的章尚,其余人均已找到。
他们思索间有人走到跟前:“别队於队,只是昏过去了,有不少人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一部分新体征人是进入后遗症发作过于痛苦沉睡了。”
别时竟正想说什么,突然背后传来几声枪响。
砰!砰!砰!
连续几声,站在最后的人瞬间倒地,直接剥夺生机。
变故突逢,敌人从暗处走到了明面上。别时竟身后的人训练有素,几秒的惊慌之后迅速整顿好,面朝着敌人的方向围成一条线,举起枪对着前方高处。
“晚上好啊各位!”一道声音响起,“别时竟队长是吧,初次见面,送你一份礼物。”
紧接着,他将身后的一个人扯过身前,站在钢架走道上上托置于半空,而后莞尔一笑,松开双手,那人迅速从高空下坠,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一枚子弹集中心脏,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众人不禁咬紧牙关,性子火爆的差点就要冲上前来。前几个小时还一起谈笑风生,如今直接阴阳两隔,放在谁身上都是一场难以接受的过程。
别时竟示意沈澈看好人质,抬脚走到面对来人最前端的位置,所有人都站在他身后,看着前面身姿挺拔的人。
别时竟冷声道:“我见过你。”
在烂柯。
在他和於濯尘亲身打探的那天,刚入烂柯他们就发生了一件小插曲,一位惯于偷鸡摸狗、浑身脏兮兮又看不清面容的人试图来抢别时竟腰间一个扣子。
那个扣子并没有什么价值,抢扣子行为也是,所以那就是一种试探,对于不速之客。
站在高处的人将枪口偏移到别处以示友好,但身边那些他带来的人一个个都将目标放在别时竟身上。他示意手下:“别这么紧张嘛,要对客人友好一些,把枪把好,不要走火了哦。”
接着俯视别时竟的方向,温声说:“重新介绍一下,他们都叫我‘慈善家’。”
他一说完就紧盯着别时竟和於濯尘的方向,但对二人的反应颇为不满意。“你们的反应我不喜欢,哪怕是装一下也好啊。”
别时竟:“我们没义务陪你演戏。”
‘慈善家’无奈:“好吧好吧。你们能来到这里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於濯尘从头走到前面,站在别时竟身边,漫不经心地看向那位站得高高的人:“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慈善家’说:“这倒也是。”
“你们真的不想知道我在做什么吗?”他引诱着说,随后恍然大悟,“哦对,你们应该知道是干什么的了,不枉费我一番苦心给你们提示,真是我选中的人。”
别时竟:“真是令人恶心的行为。”
‘慈善家’否认:“NONONO!这项行为很伟大。看看你身后的尾巴和头顶的耳朵,你不觉得我做的是最有用的事情吗?为新体征人缓解后遗症痛苦,为后体征人断绝手术后遗症,为全人类着想,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啊。”
别时竟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打心里不愿意花费口舌去跟这人进行一场没有意义的辩论,除了感觉是在浪费口水,没有任何作用。
“什么条件?”别时竟直入主题。
‘慈善家’惋惜式地叹口气:“真是急性子。好吧,人呢,也不是不可以带走,但要你留在这里,亲自看着我将这项伟大的行为做成,造福人类,这样你就可以带着剩下的人返回了。至于能有几个人能回去,这就要看他们的意志了,强者才有活下来的资格。”
别时竟不答应,眼疾手快地朝着他脚下的钢架上开了一枪,溅出金属碰撞的火花。后者毫发无伤,被手下快速保护在身后,他说:“都让让,别队长不会让我死的。”
别时竟枪口瞄准他的脑袋,手臂一动不动,淡声:“你可以试试。”
於濯尘的枪支一直没拿出来,见到这个场景也不着急,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甚至有些感兴趣。
於濯尘侧了侧身子面对着大部分‘慈善家’手下那群人的枪口,鼓了鼓掌大声说:“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不如加入我们,我们一起计划把褚家掌握的特效药生产链收入囊中如何?”
‘慈善家’漆黑的眸子看向他,“好啊。”
别时竟一手把於濯尘拉到身后阻断了他们的聊天,另一只手平稳不动,那颗子弹随时都有可能击中目标人。
‘慈善家’对暴力解决兴趣不大,对别时竟说:“你先看看这个人再做决定怎么样?”
一个人被手下从暗处带出来,站在‘慈善家’身边,明亮的灯光将那人的面容清晰地找见,落在别时竟的眸底。
顷刻之间,别时竟握枪的手抖了抖,枪口偏移。
怎么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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