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被人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东西不再神秘。
姜岁晏循着秽气最重的地方找过去,看到了一扇雕着莲花纹的木门。
她脚步微顿,仔细确认了门板上的图案后,站在门口往屋中瞧去。
房间狭长,没有窗户,只有另外一扇门正对着门口。
房间的右手边摆着梳妆台、洗脸架,左手边是一张架子床和一张衣柜。
此时,架子床已经被人挪离原处,地上的石板也被挪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秽气,在洞口附近的地面上凝出蜿蜒的痕迹。就像是一只不知名的恶兽,张开了垂涎的巨口,露出深不见的咽喉,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虽然不用上前就已经能够猜到对面的那扇门板上刻了什么图案,但等真的走到门前亲眼看到那个“福”字,姜岁晏心里还是生了难言的无语。
头顶福字,脚踩莲花。这是在家里做棺材啊。
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能闹出这么多花样,她真心佩服。这样对比下来,管理局真是太逊了!
心中腹诽间,姜岁晏已经检查完石板上刻着的纹路。能大约看出是个封印,但从没见过。
不过既然能那么严实地封住阴气,很有可能是早就失传的东西。嗯,现在她也会了。感谢赠送。
拍下纹路,姜岁晏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进入洞口。
外头飘飞的黑影如蝗虫过境,但洞内却异常安静,就如风暴的中心往往最为平静。只是那粘稠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让人心慌发冷。
手电筒的光在进入这里后,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就好像周围的幽深黑暗里,存在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吞噬、汲取光源。
未知是可怕的。
会让人止不住地猜测,这抹指引前方的光,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诱捕猎物的陷阱。只要再继续往前踏进,恶兽就会彻底闭紧嘴巴,把自己一口吞下。
不过会产生这种错觉的,并不包括姜岁晏。
走了一段距离,体感的温度已经从微凉,变成了有些阴冷的程度。死寂到瘆人的黑暗中,滴滴答答的水声逐渐清晰。
大约几十米后,脚下的石板路消失,前方出现了莹莹的亮光。
姜岁晏看到了一个天然溶洞。
湿润的石笋旁长着一些不知名的菌类,它们的伞盖呈现出一种非常特别的青色,根茎却是灿然的金色。之前看到的莹莹亮光,正是这些菌类散发出来的。
遍布溶洞各处的菌类,勉强撑起一片黑暗,不仅能看到那些具有人工开凿痕迹的洞口,还能让人看见地上的半枚湿脚印,比手电筒强多了。
姜岁晏收起手机,感受了一下溶洞内送来的气息,走了右边那条路。
通往更深处的小道积着一层薄薄的水,偶尔,还能感受到有什么柔软又细小的东西拂过脚面。
被弄得烦了,姜岁晏抬手掐了个诀。刹那间,类似无脊椎动物被踩爆的声音从脚下响起。
“滚远点。”
伴随着一阵几不可闻的窸窣,似乎有什么成群的东西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过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斜向下的裂层出现在眼前,一直裂往漆黑的地底。
下面有哗啦啦的水声。
竟然是条暗河吗?
姜岁晏站在裂层边缘,仔细听了暗河的流向,在脑中回想自己走来的路,还有留福村的地形,意识到她之前说留福村的水跑了,没有聚水成沼,可能说早了。
只是,地下暗河的**和坟山相聚,可就不是生气吉祥了。
忽然,一道黑影从视域边缘掠过。姜岁晏当做不知,顺着裂层继续往前走。
她相当沉得住气,可那道许久没有没有见过生人的黑影,已然迫不及待。那张狰狞消瘦的脸上掠过诡笑,呲牙朝姜岁晏扑了过去。
没有人看到那条红绳是什么时候从手中抽出来的,等扑空的黑影感觉到灼烧的束缚感低头查看,才发现一端绑着金玲的红绳,将它的一条手臂和身体紧紧捆在了一起,
它越是挣扎,红绳收得越紧,将它灼烧得黑气直冒,痛叫连连。
“你之前有看过一个女人吗?或者穿着新郎装的鬼。”
没有第一时间被红绳绞灭,意味着这只诡异有点实力。越是有实力的诡异,保有理智和生前一部分记忆的可能性越大。因此,姜岁晏才出言问它。
可是它发现自己被捆住后,就开始疯狂挣扎,就像无法交流的野兽,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察觉到这一点,姜岁晏拧起眉头,很干脆地给它来了个物理超度。
就在这时,一股鲜明的阴气从前方震荡过来,紧接着,是碎石掉落的声音。
***
海鸥撬开床底的那块石板时,就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什么错事。
但是不愿意承认的心理,让她硬着头皮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只是想斯年能够真实地陪在自己身边而已。
同样也是这个理由,她在斯年的担忧中,鼓起勇气和他一起进入了黑洞洞的地下。
海鸥原本想,她家秘密开凿的地下室能有多大,可看到那长满菌类的洞窟时,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莺莺,再往里走好像会有点危险,要不然你还是上去等我吧?”
斯年温柔的声音中带着紧张和忧惧,原本心生退缩的海鸥闻言,立即不高兴地反驳。
“我们是夫妻啊,我是这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人吗?再说了,难道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不会保护我吗?”
“我当然会保护你。”斯年焦急地解释,“可我担心——”
“那就行了!”海鸥用力地握住斯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而我也想在你有危险的时候,能够帮助你。你不都是说了吗,力量不足的时候,寄居在我身上可以得到一些恢复。”
斯年怔愣了一瞬,感动地回握海鸥。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可是——
原本面容清秀的女人,脸上此时出现了一道从嘴角处一直延伸到耳下的狰狞伤口。那伤口像是被利刃所伤,可边缘又溃烂流脓仿佛中毒。
她慌不择路地在昏暗的溶洞中逃命,眼泪掉进伤口,面上顿时激起一起阵钻心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斯年!我们明明是夫妻啊,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是爱你啊。”穿着喜服的男人,面上浮着诡谲的笑容,他手一抬,一道红绸凌空而去,缠住海鸥的双腿,将她拖了回来,“所以才想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们长相厮守啊。”
皮肤一路剐蹭过坚硬的岩石,磨得生疼,苍白的手指点进狰狞的伤口,痛得海鸥拼命地蹬踹尖叫。
明明在做着凌虐一般的事情,斯年的语调却一如既往地温柔,或者说,比平时对海鸥还要深情。只是海鸥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沉沦在这种温柔之中。
他深情款款地捧住海鸥的脸,倾身凑近,贴着她发白的唇瓣轻轻低喃:“所以,在这之前,莺莺你要帮我得到那股力量才行。你不是说了吗,你想帮我的啊。”
被禁锢得动弹不得的海鸥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嘶哑地道:“我帮你、你不要杀我。”
身为诡异的斯年,来到这里之后,无比明晰地感觉到地下有东西在吸引它。下到地下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
就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指引他。
正因如此,他和海鸥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藏在溶洞深处的血池。
血池里漂浮着不少骸骨,但最诡异的是,这个不知道封闭了多少年的地下,血池里的血水依旧保持着满溢、翻涌的状态,就仿佛池底有一方咕噜噜冒着泡的泉眼一样。那些溢出来的血水,顺着池边的纹路,流入黑暗消失不见。
斯年感觉到吸引它的东西就在血池里。它兴奋地上前,却猝不及防地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力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斯年冷静下来,它这才发现血池外围那足足两米宽的纹路,并不是好看的装饰,而是某种阵法。
斯年不认识那些阵法,但琢磨过后,它认为那应该是某种开起献祭的东西。
只有进行了献祭,血池里沉睡的东西才会浮上来。那些骸骨,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斯年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血池上,根本没有在意身旁的海鸥,所以,直到海鸥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诡异袭击,发出尖叫,它才暴怒地转身,攻击那些诡异。
海鸥被斯年的行为感动,以为它是在为自己受伤而生气。
可没想到,得胜回来的斯年,竟然要让她进入那个泡着许多死人的池子里!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那血池是个去不得的地方,哄骗未果,斯年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恰好此时又有其他鬼影冒出,差点掉进血池的海鸥才得以逃出来。
不过没跑多远,她就被抓住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海鸥才恍然明白过来。
什么爱她、虚弱没有力量,都是骗她的。鬼话连篇、鬼话连篇,流传千百年的成语,都是老祖宗总结下来的经验,她怎么就没听呢!
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但海鸥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她也并不打算真的进入血池。
之前那样说,不过是想多争取一点时间,等更多的黑影来袭击斯年,再一次给她制造逃命的机会。
——毕竟,它需要活着的自己进入血池,不是吗?
“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斯年温柔地拉起海鸥,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牵着她往里面的血池走,“莺莺,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和你长相厮守的。你不会死的,只会以一种和我一样的形式活着。我们无惧岁月,不用遵循普通人的条条框框,这样不好吗?”
顿了下,斯年喟叹:“新的世界,很快就要来临了啊。”
变成鬼吗?
说实话,在某一个瞬间,海鸥有被斯年口中“无惧岁月”的这个词打动到。
——谁不想一直活下去呢?
可是她又想起斯年之前的处处受掣,还有它处心积虑想要获得力量的事情,就知道没有这种好事。不然她早就死了。
海鸥垂着眼睛遮掩眼底的神色,一边默默点头,一边拼命地在心中祈祷出来几个炮灰,让她逃命。
没有放弃的求生意识,得到了回应。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懒散地从空气中飘来,惊得海鸥和斯年猝然回头。
“哦?新世界?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新世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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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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