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清不能留家里,让她出去打工吧。”江月琳说。
“我心里有数,你甭管了。”江军国说。
江月琳看着她爸。老头子这种“你们都不行就我行”的个性几十年后都没有改变,这是农村里屁大的官当久了闹出来的毛病。
“江月清留家里,她肯定要复读的。她找到学校里,你觉得这事还能包得住?”
江军国没吭声了,往灶里添了一把柴。
江月琳又说:“古三枝不是一直说她们电子厂差人吗?让她到那儿去上班。到易红那儿透露一声,她肯定会怂着江月清跟着去的。”
江军国没接女儿的话,而是问:“你咋知道她的志愿填的是海市师范大学?”
江月琳笑了:“我亲眼看到的。”
其实,并不是。高中的时候,她跟江月清关系并不亲近,两人话都没说几句,她当然不知道江月清的第一志愿填的是什么。但她知道江月清是什么大学毕业的,海市师范大学。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她以后会过得很好。
海市师范大学毕业之后,江月清就分配到了海市第一中学当老师,后来还当了副校长。
每次回来都是车来车往。丈夫还是海市中心医院的院长。村里好几户人家得了病,托人情专门找到她那儿去。
她也找过,不过她得的病不大好听,没治好不说,还换了江月清一句怼:“你怎么会得这个病的?”
江月清说这话的样子她心里膈应了好久。现在想起来心里都不舒服。她江月清不过是命好而已,在她面前装什么干净?
现在好了,她重生了,从四十多岁回到了十八岁。高考没赶上,但赶上了高考成绩的发放。这一次轮到她上大学,当老师,做校长了。
江军国点点头。海市师范大学,一听就知道是所好学校。前几天的忐忑到今天拿到成绩时已经变成了秤砣沉到底。
“周老师和黄校长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派出所那边管户籍的有个姓彭,是你妈那边的本家,我明天去找他。这几天你少出门,在家把书看看,到大学里面一样要看成绩的。”
“知道了。”
江月琳答应后上楼了。
她家是三层的楼房,整个同江村建三层楼房的寥寥无几。
她跟江月豪住二楼,江军国俩口子住楼下,三楼则放了些杂物。
上得楼来的江月琳看着自己房间,墙壁上的石灰有些斑驳了,灰黑色的水泥清晰可见。房间里的衣柜是请村里的木工打的,上面的花纹土里土气,油漆倒是光亮。床是镇上买的,床头贴了一张小虎队的画报。靠床的书桌上盖着一块玻璃板,玻璃板下面压着她高中的毕业照。
江月琳把照片拿出来。扎着两根小辫子的江月清蹲在最前面一排,人群中属她最白,笑得也最甜。老师们的宠儿,次次考试都第一,就连拍毕业照,也站在了最显眼的c位。
而她,却站在最后一排的最边上,扎了一根马尾辫,还在头上傻乎乎别了朵栀子花。
江月琳不禁笑了,自己那时候多蠢。不过现在好了,以后就该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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