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十几天,林南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心悦之人无时无刻不在他脑中闪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该将脱轨的思绪重新收回到礼法的牢笼。
他该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娶妻生子,像霍于渊一样。
他可能不能找到心悦之人,因为心悦之人有了心悦之人。
短短十几天,似是他给自己定的最后期限。他想着等到霍于渊正式回朝,陛下就会嘉赏于他。霍于渊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向陛下讨要旨意,求娶他的心悦之人。
十几天,他和他,就真的再无瓜葛。
“南与神色郁郁,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啊?”林南与骤然回神,起身行礼:“回殿下,一切安好,劳烦殿下挂心了。”
首位上的玄色华服的太子,笑容温和,“你我之间就不需要这些虚的了!”
微微弯腰,垂着头,林南与小声回道:“是。”
“这些年,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真真辛苦你了。”
“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何来辛苦之说。殿下言重了。”
太子端起茶杯,透过袅袅白色透明雾气,看向坐下之人。复又垂下眼帘,道:“老八这人,你怎么看?!”
林南与心里顿了一秒,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这是起了拉拢之意,霍于渊其实并没有任何的威胁,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功劳再大战功再赫赫,为社稷收复巩固再多的领土。他,也只能是一把杀敌的尖刀,社稷上的一枚棋子。对于那至尊之位,没有任何威胁。他回道:“八皇子用兵奇绝,是战场上不可多得的奇才。”
“确实,老八这次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太子将茶杯往案上一放,开门见山道:“昨日,老八来找我,想要归于我的门下,”他深深看了林南与一眼,问:“此事,你怎么看?”
“八皇子,他——,”林南与罕见地口舌停顿住了,似是只要遇到霍于渊的事情,他的大脑细胞总是不能过于活跃。霍于渊这又是为什么?!只要他想,只要他一回京把兵权全权上交,他就能过上逍遥王爷的日子,何苦陷入这争权夺利的泥潭?!
林南与稳住心神,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此刻他道:“八皇子加入自是如虎添翼,一来各方边境无忧,二来,”他顿了顿,道:“他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太子轻笑:“你和他自幼相识,自然为他说话了。”
脑中响起一声炸雷,轰得一下。林南与只觉背后冷汗直流,像是无数细小的蛇,在背后蠕动,冰冷战栗发寒。原来一切都没逃过别人的眼睛。他扑腾一下跪倒在地,“求殿下开恩,我和八皇子并无他想,只是挚友情谊。”
太子弯腰将他扶了起来,道:“你和老八,我还能不清楚?”他拍了拍林南与手背,轻轻道:“莫要紧张。今天就是想你和商量商量,你和老八怎么助我一臂之力。”
太子转身,林南与就看见了他背后的霍于渊。神色冷然,眸子墨黑无波,是他对其他人一贯的神色。只是今日他觉得霍于渊的眼神有些凛然,而且视线像是刀子,准确无误扎在太子扶着他的手背上。
但也许是错觉,霍于渊眼皮一低,将眸子掩盖下去,提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坐吧。”太子端坐在正位上,笑容温和,他道:“今日真是大喜之日,一文一武,皆在我门下,当真值得庆贺。哈哈哈——,来人,将西域进贡的美酒呈上。”
明月高悬,两人一前一后拜别太子,出了太子府门。林南与两颊嫣红,像是涂上一层厚厚的胭脂。脸部以外的皮肤,则皆是桃粉,吹弹可破。脑子里面昏沉一片,眼皮重得像是坠着石块,耷拉着。
林南与脑袋靠在车壁上,整个人懒洋洋一动都没动。今晚,他喝得有点多。许是霍于渊冷漠的神色,虽然他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但心里还是发堵。又或者是他定的期限到了,霍于渊主动现身,加入太子党,加入朝堂纷争。那他求取旨意,求娶心上人已经迫在眉睫。霍于渊他,应该是一刻都不想等了吧。
他就要和他的心上人,成亲了!
林南与闭着眼睛,鼻子涩得发紧。他抱着膝盖,脸埋在膝盖上,任由泪水打湿他的衣袍。
“霍于渊,你混蛋。”
“这是谁欺负我们林大公子了?!躲在车里偷偷哭鼻子,嗯?!”
一句调笑传入耳中,林南与抬起沉重的头颅,脖子有些架不住脑袋的重量,脑袋东倒西晃。霍于渊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一只手扶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酒精让眼皮格外沉重,也让眼球失去焦距。林南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脸,就是对不上焦,好像有好几个影子在眼前晃。
他双手摸索着,摸到了一处温热,双手猛地抱住,大着舌头:“别动,我看不清。”
霍于渊微微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柔声道:“好,我不动。”
林南与眯着眼睛凑近,鼻尖抵着鼻尖,红润饱满带着水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你——,你是霍于渊?!”
喉结动了动,霍于渊哑着声线:“我是。”
“你个坏东西。”
“为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你——,”林南与鼻子一涩,“你还迫不及待,”他双手捶着霍于渊的肩膀,哽咽着:“你为什么不等一下,就等一下。”最后四个字,已经委屈到不行。
手臂用力收紧,胸膛和胸膛没了一点缝隙。两人的心脏贴着对方,砰砰砰,一起跳动。霍于渊盯着他发红的眼睛,里面还盛着盈盈水光,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等?告诉我为什么?”
“等——,等——,”林南与咬着下唇,嫣红的嘴唇泛起了一线白。等什么,他要霍于渊等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要霍于渊等?!他这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心思!他垂着脑袋,摇摇头:“不用,不用等。”尾调带着泣音。
霍于渊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他看着林南与的眼睛,道:“当然不能等,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现在一刻都等不及了。”
一句话让林南与心脏刺痛起来,眼里的泪决了堤。可他还是让自己带上了笑,向上弯着的眼角,盛不住眼泪。顾不得什么礼仪修养,抬起袖子往脸上一抹,他大声道:“那就先恭喜——,恭喜你了。抱得美人归,恭喜——。”说一句恭喜,心脏就划上一刀;说一句恭喜,尾调更是颤上一分。
霍于渊将林南与使劲擦脸的手,一只手束着他两只手的手腕,缚在背后,轻轻道:“脸都擦红了,会疼的。”
林南与咬着嘴巴,一个劲儿摇头,眼泪还是止不住。
“我给你擦。”
低沉的嗓音穿过耳膜,林南与脖子被一只手定住了,呆呆地不能动。霍于渊微微低头,微颤的唇贴上了红肿的眼睛,一点点舔去上面的泪水。舌尖追逐着眼球的动向,温柔地轻缓地安慰它。
林南与僵直着脊背,他不敢动,他怕这一切都是梦。手紧紧拽着对方的衣领,指骨泛白。他的嘴唇被裹住,轻舔慢碾,极尽挑逗之事。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沙哑声线:“乖,张嘴。”林南与断开连接的脑部神经才重新连上线,脸上轰得一下,烧了起来。嘴巴不受自主意识控制,乖乖地张开了。
霍于渊趁势,长驱直入。
林南与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他推着霍于渊的肩膀,对方无动于衷,继续攻城略地。还将他一把按倒在地,让他避无可避。
肺部一阵阵刺痛,让他烟雾缭绕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马蹄哒哒哒扣在青石板路面上,在夜深人静时分,格外清晰。车厢内两道急促的呼吸,充斥着耳道内,引起耳膜一阵阵共鸣。
不行,太胆大妄为了!!
外面还有车夫呢!他们却在——。
林南与捶打着霍于渊的后背,想要他停止,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掠夺,似是要将他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不——,不行,”他仰着脖子,任由霍于渊在他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煽风点火,嘴里却没有丝毫抵抗意愿的拒绝着,“放开,不要——。嗯~~哈~~。放开,外面——,外面有人。嗯~~。”
唇又覆上他的微肿的唇瓣,霍于渊沉重的呼吸拂过他的下巴,他沙哑着声线:“我的人,不怕。”
“不行,不行,”林南与晃着脑袋,这不行,这是不被允许的这是违背礼法的,他不能,不能拉着霍于渊。他有自己心悦之人,他应该站在阳光之下,和他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站在一起。而不是和他一样见不得光。他不能,他一个人现在陷在黑暗里就好了。他不能拉着霍于渊下地狱!满是情/欲和泪水的眼睛看着眼前,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容。林南与小声说着:“不行,不能这样子,这是不对的。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霍于渊轻轻吻去他眼角泛出的泪,小声问:“为什么不能?”
“你有喜欢的人了。”
“对,我有一心悦之人。”
心脏又抽痛起来,林南与抖着嘴唇,“你应该和她在一起。”
“对,我们会白头偕老。”
眼泪一涌而出,“你们——,”嘴巴刚一张开,霍于渊便堵上了,将林南与的话扼杀在喉间。
看着他重新因情/欲而迷离的眼眸,霍于渊柔声道:“我的心悦之人,会在我饿得要死的时候,给我送吃的。会给我讲宫外的趣事,会亲手教我读书写字,会关心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冷不冷。他不会在意我的出生,不会在意我骨子里面流的血。他会给我写信,信心里面只有对我的关心。他还会给我求平安符,挂在最高处,希望佛祖能够看见。”
“你——,”
“佛祖看不看的见,我不知道。但是我看见了,我知道他也喜欢我。他是唯一在乎我的人。”霍于渊眸子定在林南与眼眸上,指腹轻轻抚摸着眼角处那一块细嫩的皮肤,沉声道:“我要他的眼里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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