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烤羊肉。

这个叫孜然的东西，完美的遮住了羊肉的腥膻，外焦里嫩，入口就是有种脑壳炸裂舒爽感。

如果说从前吃饭是为了吃饭，为了不饿肚子，那这一口羊肉带给他的简直是惊喜，豆腐也好吃，就是……总觉得味道有些寡淡。

但是羊肉不一样，他现在还沉迷在满口的肉香之中，只想一直吃下去……

扶苏从未想过吃饭会是如此的令人享受与沉迷。

“这是我孝顺父王的。”见扶苏竟然伸手想要拿一旁放着的刚做好的树棍签子，李然立马阻止道：“好东西就该给父王享用。”

大兄什么的，也不能让她服侍。

都长了手，不会自己做吗？

嬴政挖土豆手有些冷，闻到肉香刚过来，就听到幼子的话，心下就是一暖。

叫了侍卫给嬴政净手，李然忙把手里的扒皮树枝给他递过去道：“您尝尝，这孜然真的值得去胡地搞回来的。”

“然弟说得对！”扶苏立马附和道。

虽然肉很香，但是嬴政还是顿了顿，扭头看了眼自己向来宽仁的长子，然后没说话，伸手夹了石板边上烤好的肉。

“扶苏，此事就交给你办，你找商贾去胡地……”一口烤肉到嘴中，嬴政眼神立马就变得凌厉，吞下一口之后，对扶苏道。

他要这个东西，嬴政的眼中立马透露出了势在必得！

扶苏忙点头应下了。

大秦如今腾不出太多兵力，匈奴人速来残暴，不能激怒，所以商贾才是最好的办法。先多花费一些财力，把东西弄回来。

终有一日，大秦将士都会把自己花费的财物翻以数百倍千倍的拿回来。

李然闻言，便热情的招呼扶苏过来帮自己烤肉，还笑道：“边烤边吃最好吃，大兄，还有胡椒，胡椒炖肉也是一绝！”

扶苏再次认真点头，即使没有尝过，但是然弟都这么推崇了，定然是美味。

“胡地还有西瓜黄瓜葡萄，我有西瓜子，明年种来给兄长你尝尝？”

看着扶苏衣服势在必得的模样，李然继续道：“他们那里还有棉花，棉花种一亩地，棉花可以织布，做棉衣棉被，一家五口十年不会受寒。”

“其实在海的另一边，有一个国度，里面的人都特别懒，不事生产，可是他们的黔首完全不受饿，他们土地肥沃，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有一种叫玉米的东西，随便撒撒就根本吃不完。种子我也有有一点点，只是今年种的都受了虫害……”

嬴政手上的树枝瞬间就断了，跟扶苏对视一眼，然后道：“然儿，一会儿回去再细说。”

这胡地，是定然要走一场了，孜然胡椒可以晚些弄来，可是棉花？

这个花，大秦要了！

还有这个叫玉米的玩意儿？

让农家的人去想办法。

六国之外看来物产也是不少，如今派人去摸摸底也好。

胡地还可以想想，海的那一边……自己也不知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日后留给扶苏……且看看。

方才他问过了，胡地要经匈奴，看来不光要防，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引战，大秦可在他们争斗之后势力减损之时，一举攻之……

且……

嬴政从不小看商贾的能力，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商贾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视。否则父王跟自己如何平安归国？

扶苏吃着自己烤的肉，虽然没有弟弟烤的好吃，味道不是轻了就是重了，肉不是太焦就是没熟，可是这都比他平日吃的已经好上数倍了。

李然准备的东西多，她跟嬴政吃饱之后，扶苏就在此尝到了令他惊喜的美味，一点儿没嫌弃是他们吃剩的。

炖羊骨汤的时候李然把洗干净的羊杂也都扔了进去，因为剩下的骨头多，他就让人拿个大锅给大家炖肉。

也不知这些人从哪里抬了个大鼎，李然就让人把鸡骨兔骨头剩下的羊骨都丢了进去，甚至还有内脏。那堆萝卜也都洗干净丢了进去。

“您喝汤。”让人用木头削了碗跟勺子，在羊骨萝卜汤里撒上盐跟胡椒，又撕了一点儿的野葱花，盛了一碗递给嬴政道。

扑面而来的浓烈的胡椒味让嬴政打了一个喷嚏，但随机只喝了一口，他的脸上就满是惊喜。

“这羊汤泡饼，定然味美。”平日自己不喜欢的内脏加上骨头，竟然就是如此美味，就连这个萝卜也带着肉香，扶苏突然道。

李然扭头一看，自家大兄已经趁着自己给亲爹端碗的机会，偷吃起来了。

“这是我们的，你吃那个！”李然不满的指着大鼎，对扶苏道。

扶苏讪讪一笑，端着碗往后退了退，大鼎之中的可还没熟，而且……他看到小陶罐里面的料更足。他算看出来，然弟虽然瞧着凶，心肠还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给随性的兵士们炖汤。

“寡人允你回宫之后，去你大兄宫中任意择一物。”嬴政吃的浑身舒坦，看着满脸不悦的幼子，柔声道。

说完见儿子还不高兴，便加了句：“三件。”

李然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剩下的调料不多，以后就咱俩儿吃。”将盐跟胡椒给大鼎里倒了不少之后，李然心疼道。

要不是刚才刚顾着喝汤没注意，嬴政才不愿意其他人分享自己的胡椒。

看看那剩下那不多的胡椒，再看看瘦瘦的幼子，嬴政觉得他还能给自己做，便点了头。

扶苏闻言端着碗的手都紧了……但到底还是一声不吭开始埋头喝汤。

暂时是吃不到了，那……自己何不吃个痛快？

胡地，胡地……匈奴必灭！

喝了汤，李然在其他人喝汤的时候，切了个土豆烤片溜缝儿，嬴政已经吃饱了，可是儿子递了一片满是孜然的土豆片后，还是接了过来。

一点点的品尝，又是别样的美味，就是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放在嘴里不断咀嚼……

扶苏摸着一动就要吐的肚子，羡慕的看着他们。

冯去疾等人一人端了一碗汤边和边看着十九小公子不住地点头。

这一刻他们除了满足还是满足。

“十九公子猎的羊，似乎肉质很是细嫩。”冯去疾感慨道，他也是吃了不少羊肉的，烤着煮着都吃过，却从未吃过今日这般嫩的。

李斯打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心想也不是不能派人进山猎几头回去吃。

“这哪里是我猎的？这是我养在山里的。”实在吃不下了，缓了一会儿，不在一开口就想吐之后，嬴政也问出了这个问题，李然则是直接道。

“山中养羊？”扶苏好奇问：“山中有猛兽，然弟你是如何养的？”

“以前这一片猛兽倒是挺多，但后来我……吃多了，它们就不来了。阿娘说地下有温泉，常年有青草，我们就养了一些彘跟羊，冬天村中许久不见荤腥，彘……被我迁回村里了，羊留了几头打牙祭。”李然回道。

当然牛也是在这里偷养的，否则怎会有那么多？

扶苏低头思索了一番，再想想然弟那灵活的身手，隐约有些明白，人多的地方，野兽也是会避开的。

所以然弟是凭一己之力，让猛兽迁走了？这可能吗？

可是除此以外，他已经想不到任何别的理由了。

“此山适合牧羊。”嬴政得出结论，决定日后就派人在这里多羊一些，供自己食用。

李然摇头道：“也不全是，彘跟羊只要劁了，自然更加肥美好吃。”

“劁？”扶苏震惊了！忍不住双腿合拢。

“大哥不知道劁吗？就是把公猪公羊的那啥切了，让它们不再想跟母的搞对象。”李然热情的给扶苏解释，这事儿以后要不就让他去做，自己就有吃不尽的肉了。

扶苏猛地跳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然。

就连嬴政也看着理所应当的幼子，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你们这什么眼神？”李然奇怪的看着他们道：“这世间万物都讲究阴阳之说，那猪，额……也叫彘，那羊长大了，自然就想在雌性面前展示，动弹多了，吃的少了，不就干柴不好吃了？”

“而且，劁了之后，什么都不想，也懒得动，吃得多的同时，也不出汗，自然就不臭了。羊还罢了，彘不劁，腥臭的很。相反，劁了之后比羊肉更肥美好吃。爹您不是上回吃过了吗？”

嬴政下意识的点点头，上回吃的肉夹饼，确实最为好吃的就是彘肉。原以为是儿子的好手艺，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呀！

扶苏大为震撼，但是同时也有些蠢蠢欲动，比羊肉还好吃？他以为今日吃的已经是时间最美味的食物了。

且如果劁了之后，不爱动弹，那是不是普通黔首之家就能养还不怕逃跑了？特别是彘，那般凶猛，如果劁了就能圈养，确实利国利民。

“父王，要不……试试？”扶苏有些期待的看着嬴政道，他绝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秦黔首。

嬴政微微点点头。

土豆是一颗颗统计好，全部带走了，同时还贡献了自己养在山上没吃完的六头羊，跟一筐火晶柿子，以及他的宝贝石板，这才随着嬴政回宫。

幸亏山洞藏得严实，李然庆幸道。亲爹看到啥都想要，这习惯太吓人了。

那可是自己最后的秘密了，决不能暴露。

摸黑回宫，李然是被扶苏抱到嬴政寝宫偏殿的，看着幼弟一上床就滚进了被子里，扶苏身手准备把人拽出来，脱了外衣。

隐约中有人拽自己的衣服，李然猛地就是一脚，然后扑通一声，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趴在地上的扶苏。

“大兄，你躺地上干什么？”李然好奇问。

扶苏已经痛的不想说话了，心想，这要是踢到肚子，今夜的美食都能给吐出来。

“对不住了大兄，你以后不要动我身上的衣裳，我阿娘从小教导我，外面身为女……不管是女娘还是儿郎，出门都要保护好自己，外面坏人多，所以……”李然从侍女口中听到了真实原因之后，忙起身把扶苏扶起来，解释道。

缓了很久，扶苏才缓过来，他摸了摸被踢的地方，虽有剧痛，但是根据经验，并未伤及筋骨，心中松口气，看着幼弟忐忑的模样，开口道：“无妨，你阿娘说的对。”

李然松了口气，然后道：“我明日给你做饭赔罪，大兄你万不可记仇。”

扶苏原是想拒绝，身为兄长，怎么能跟弟弟计较，可是……那可是然弟亲手做的饭呀？他今日已经是品尝过了，所以笑道：“这怎么……好，大兄绝不记仇。”

天已黑，扶苏此时也是累极了，不那么疼了，就准备赶紧回去休息，走之前还笑道：“明日我就让人送一批彘羊入宫，然弟你先睡，明日你随为兄去教宫人劁彘劁羊。”

“我不去，让赵高去，他是宦人，有经验。”李然随口道。

赵高：扎心了！吾若得势，十九公子必杀之！

扶苏：十九弟，为兄认为五百侍卫可能护不住你！本公子绝不好口腹，不过是为了大秦百姓！毕竟……老秦人苦呀！

嬴政：寡人要一步一步来，不能急，千万不能急，……终有一日，寡人要这天下都是寡人的，都是寡人的，都是寡人的！

①《史记·李斯列传》中所说的“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

虽很多人因为赵高有女儿女婿的原因，说他不是公公，但是史记中确实有这样的记载，众说纷纭，本文就假设他二十三岁之前不是太监，之后才因母亲犯错，被狱卒牵连打坏了那啥，成了太监。

②，秦代确实不流行合档裤，要知道荆轲刺秦王的时候可是：倚柱而笑，箕踞以骂。箕踞就是将双腿分开，身体形成类似“箕”的形状，也就是说其实咱们政哥也是看过荆轲那啥啥的。这是一种及其羞辱对方的坐姿，（有野史说荆轲就是想给政哥说我那啥比你那啥大……），也算是荆轲临终前对政哥的故意挑衅。

③，借子之说，先秦实行军功制，所以大多数的男人都去挣军功去了，家中留守的都是女人，女人要养家，还要种地交税，对国家的贡献不亚于挣军功的男子。女人在秦代地位是很高的，当然秦律也明确了很多对妇女的保护政策，就是家暴有罪，男人出去乱搞也可以杀了对方，女子可召婿，可继承家产。甚至……如果是一些长得好，或者有名望之人，甚至是壮汉，路过一些村落的时候（大概就是优生优育原则），会专门让村中女子或者能生育妇人去服侍，就为了留子，即使是妇人的夫家不会歧视，甚至很愿意抚养这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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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赵高劁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