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多亏了大虎听从了裴柔之的劝告,没有追上来,而是回去和众人交换了一下信息。
正如裴柔之所说的那样,绑匪真正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被盯上的裴柔之。在更衣室时,裴柔之能在电光石火之间推断出这一点,实在让人不得不佩服。
当时傅惊梅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裴柔之诈死的事东窗事发了。
因为以大虎的法力,如果将幻术用在别人身上,那被施术者必须要在自己身边才行,所以裴柔之平日里独自出门都会格外谨慎,从来都是坐马车戴面纱,为的就是不暴露真容。
按理说无论是她的娘家裴府,还是那个企图杀她的前婆家,武安侯府,都不太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但是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是一定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是他们呢?他们要是知道裴柔之还活着,会怎么对待她?裴柔之能扛得住酷刑,不供出自己吗?
要知道,除了极个别的机密以外,裴柔之可是对修家庄知根知底的。她绝不能去赌这个万一。
于是几个呼吸之间,肾上腺素飙升的傅惊梅做出了一个决定。
都说无巧不成书,她今日穿的衣服,正好与裴柔之极为相似,头上又插了裴柔之的葡萄玛瑙簪,那些人应该想不到这更衣室中有两个人。
屋中黑灯瞎火,他们绑架时匆匆忙忙,也不见得能看个仔细。只要自己戴上面纱,再演得像一点,蒙混过关的可能极大。
傅惊梅以前看《神探夏洛克》,卷福曾经用火警套出了艾琳.艾德勒的保险箱位置。原理就是在危险的时候,人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重要的东西,或是能帮助自己的人。就像她以前上课被老师提问回答不上来,会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学霸同桌一样。
这样细节在平时不太引人注意,但关键时刻却可以起到心理诱导的作用。
于是傅惊梅戴好面纱,在那些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佯装惊恐万分的样子,拼命对着本该在门外的阿影求救,果然让那些人确信屋中只有她一人。
“我就说嘛,你虽然有些烂好人,但还不至于圣母到这个地步。” 大虎听起来松了一口气,“那这么说的话,确实还是保住裴柔之那家伙比较好。她的心思太难猜了,简直是个定时炸弹。”
“嗯,说到底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傅惊梅笑了笑,“当时的情况下,保住她是最优解了。”
大虎砸吧两下嘴,突然反应过不对味来:“不过以那女人的脑子,你一说,她肯定就自己躲好了。也没必要硬把人塞进柜子里吧?还那么使劲。” 大虎眯起眼,“你是怕我们怪她,才故意下手这么狠的吧!”
这猫猪的脑子怎么突然好使起来了,傅惊梅有点尴尬地干笑两声:“没有没有,当时哪来得及想那么多啊......”
“还说没有!” 大虎在识海里一屁股坐下,“搞了半天你还是偏心那个蛇蝎女!”
傅惊梅赶紧解释:“跟她没关系,我那不是怕其他人冲动嘛!要不这么干,说不定会被人误解是柔之故意躲起来,才害得我被抓的。到时候闹起内讧来,我才是真凉了呢!”
像现在这样,她不仅能保住裴柔之,让其不至于泄密,还能为解救自己留下一个底牌。毕竟在霍伯彦的武力、江湖朋友们的技术保障下,如果说谁有能力把自己全须全尾地捞出来,那唯有裴柔之了。
傅惊梅相信,以裴柔之的聪明和两人的默契,一定能明白,她最后告诉大虎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伺机而动,收集尽可能多的情报。反正玉佩在大虎那,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和裴柔之有关系的东西,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或许可以看看,能不能先尝试自救了,傅惊梅感受了一下酸痛的四肢,抿紧了双唇。
“所以我想,巽卿让大虎将她变成和我相似的模样,既是缓兵之计,也是以虚敌实的法子。” 裴柔之的纤纤玉指在桌上滑来滑去,对面前的几人说。
此时已是子夜,夏夜的清风总能舒缓一天疲乏燥热,因此平民人家,家家户户都是开着窗睡觉的。这处房舍却是不同,此时门窗紧闭,连灯火也未有几盏,幽微的光亮像是一颗孤星。
早在安寝的时辰,夫人便下了铁令。所有人不管睡不睡得着,都必须回房熄灯,门窗敞开,更不许议论此事。
原因简单得很,京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半夜的所有人都不睡觉,点灯熬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出事了吗?绑走东家的人但凡有心,一查之下,保管被人找上门。
能被带到京师的人,无一不是忠心耿耿的可靠之辈,既然东家失踪,那当然要听夫人的。夫人让他们按兵不动,明日该开铺子开铺子,该排戏排戏,他们自然要遵守。
这些人都对他们的东家和夫人有着迷之信心,虽然担心,却还能忍住。
然而无知者无畏,知情者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霍伯彦、小毒蜂、蛛娘、魏锦绡等人挨挨挤挤地坐在屋里,对着案桌上毫无生机的猫,神情皆十分严肃。
之前为了从修家庄调货,东家将陈弘杨晏二人,外加大部分的侍卫都打发回去了,只留下不多的人手。这就导致现在出了事,全部的指望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事发是傍晚时分,如今城门已关,往修家庄加急送信要明日一早。远水解不了近渴,哪怕他们全力赶路,恐怕也要月余时间才能到。
想到这里,一边的羽衣心就凉了半截,眼底不禁泛出泪来。旁边的霓裳见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缓兵之计?以虚敌实?” 出人意料的是,霍伯彦对这两个词并不陌生。
他此时没戴面具,昏暗的的灯光下,本就轮廓深邃眉眼显得更锐利了,看上去更像是某种夜行猛禽的眼睛,“你是说,她是想让对方摸不清底细,从而不敢下手?”
不知为何,裴柔之对霍伯彦的态度温和了不少,闻言看了他一眼,轻轻颌首:“是的。如果对方本就清楚我的相貌,会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能暂时为我们争取时间,这是缓兵之计。如果对方只是大概见过我的长相,却不甚熟悉,就必然会花时间去确认巽卿是不是我,由此一来定会露出马脚来,这便是以虚敌实。”
“可要是对方发现认错了人,决定撕票呢?”魏锦绡心直口快道。
“不会。京师重地,摸不清底细之前,他们不敢随便下手。再说......” 裴柔之看着缓缓流淌的血红色烛泪,“找我那些人疑心病都重的很,碰见这么像的一张脸,绝不会轻易动手的。”
“夫人觉得是裴府的人干的?可是抓来的那几个裴家狗腿子不是说,只派他们跟踪霍公子,并没有其他原因么?” 田三手摸了摸下巴,仿佛仍能听到那几人筋骨断裂的声音。
“也许他们派出的不止这一波儿人,又或者还有其他人掺和进来了。霍公子前段时间闹出的动静不小,京城里耳报神多些的人家,恐怕都瞒不过去。”
小毒蜂完全没了平时的不正经,脸上甚至带出几分阴毒,“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一帮人商议了半天,却也没个眉目,个个心里又气又急。裴柔之说这事急不得,只让小毒蜂和田三手派徒弟盯着裴府,就打发众人先回去休息。
众人虽不情愿,却也知道这不是熬夜就能解决的事,之后东家还等着他们去救,也不再强撑,都心事重重地各自散去了。
裴柔之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枕边丑丑的“镇雷兽”泰迪熊。
有次和那只蠢猫吵架,她知道了这只熊根本不是什么“镇雷”的神兽,而是陪小孩子睡觉的玩具。
原来自己在她眼里,竟是个小孩子么?裴柔之用力按了按被攥出指印的手臂,感受到那清晰的痛楚,她不自觉露出个有点甜的笑。
霍伯彦一路走回自己住的小院。
天上流云倏忽散去,月光如霜雪倾泻,院中一片澄静空明。他向前的脚步堪堪停在门口。
原来不知何时,门板上被人画了个巨大的笑脸,丑不拉几的,旁边还写了字。那字似乎被特意描粗了,转折处的涂抹温柔,带着一笔一划的耐心。
“伯彦,欢迎回来。”
“来”字的上半部分有些奇怪,霍伯彦仔细辨认了许久,才看出来那是个已经写好的宝盖头。好像那个人自然流畅地写完了前三个字后,又在最后一秒踌躇着改了笔。
繁茂的树枝投下错杂的阴影,灌木丛清香寥落。霍伯彦忽然抚上自己的胸口,死死攥住那个触手生温的小药瓶。
他望着那行字退后几步,转身健步上了墙,消失在夜色中。
祝看到这句话的你春节快乐呀!!!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健康平安,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没有身体更重要哦!
新的一年也继续单机码字~ 就算只有一个人看我也会写下去的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