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梅很快知道了龙桑单找上她的原因。
这场盛大的宴会在钦差下榻处举行,能进来的全是百越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唯独她是个生面孔。
其他人只在最初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会,就三五一堆地攀谈去了。傅惊梅自己坐在一边,和识海中的大虎说话。
霍伯彦作为随从,被安排在外面,大虎的猫身带不进宴会厅堂,今晚她只能独自行动。
“真能行吗?” 大虎烦躁甩头,“是不是太冒险了?”
“能不能行要试试才知道。” 傅惊梅说,“要没你在,我也不会这么干。”
大虎很受用,自我欣赏了一会,又好奇道:“那个龙桑不怕你出卖他?”
出卖?在龙桑看来,自己的小命捏在他手里,定然不敢轻易背叛。而且......傅惊梅环顾四周,宾客们衣饰华贵,神色矜傲,龙桑也是他们的一员,正如鱼得水地应酬着。
在这种利益集团面前,她是个随时可以被扔出去挡枪的棋子。真反水了,那个钦差能不能把龙桑怎样尚不好说,自己是定然没法活着走出百越的。
龙桑清楚这一点,也清楚她清楚这一点。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随后众人又起身到了花园里,那里摆了花酒,正适合欢宴后的娱乐。
“喵——” 一声猫叫传来,众人都不禁驻足观看,只见一只金黄色的大猫高高趴在围墙上,碧绿的眼睛滴溜溜望着众人。
“哪来的猫啊?” 有人问。
“想是哪里的野猫吧?被酒肉引了来。” 一个商贾说。
百越一带山中多狸猫,倒也不足为奇,就连龙桑也是淡淡看了眼就走了过去。傅惊梅慢慢走在人群中,和橘猫对了个眼神。
不知不觉,众人走到庭院中央。正待落座,忽然只听席上一人大喊:“钦差大人!您......您的金印呢?”
钦差愕然回首,一个面生的年轻人正慌里慌张地望着他的腰间。他一低头,发现本该挂着金印的地方空空如也。
“天啊——”
“有小偷!有小偷!”
“来人!快快来人!”
庭院中乱成一团,龙桑也满脸惊慌之色。只是他看向的不是钦差,而是傅惊梅。
“怎么回事!” 钦差的脸色一白,怒斥旁边的小厮,“快!把这里封了!”
小厮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钦差似乎想起了什么,怀疑地看向那个最先开口的年轻人:“你是何人?怎么发现我金印不见的?”
钦差一开口,几个侍卫立刻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将那年轻公子围在中间。
“在下修子丕,是龙桑龙老板的朋友。”
傅惊梅大咧咧道,不意外地看着龙桑的笑僵硬了下,“在下见识短浅,以前从没见过钦差大人,听说大人有枚金印乃是御赐,好奇之下就多看了几眼。”
看着钦差犹自怀疑的眼神,傅惊梅倒很坦然,“宴席前后我从未靠近过钦差大人,不过为证清白,大人可对我搜身。”
其他人一听,也赶紧表忠心,愿意配合侍卫进行搜身。
钦差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对侍卫们挥了挥手。几个侍卫一起上前,毫不客气地把众人和侍从都带走了,过一会回来还是摇头:“大人,连鞋子里都搜过了,没有。”
钦差险些拍案而起,却顾忌着身份不好失态,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等待侍卫们的搜查结果。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始终没有结果,钦差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钦差不耐烦地看去,又是那个修子丕,念着对方发现了自己金印失窃,他耐着性子说:“讲!”
“此言恐怕……不易入众耳。” 对方说。
钦差不耐烦地让周围的人站开,由着对方凑到自己耳边:“金印沉重,带子松了也是有的。大人会不会是如厕的时候......”
钦差皱眉,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关注点都在一些常人想不到的地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钦差还是派人去了一下茅房,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一直闹到了大半夜,金印依旧没有找回。钦差也没理由扣住这些当地的大户,只好又让人重新搜了身,这才放了他们离去。
傅惊梅爬上马车,便被一把锋利的刀刃抵住了脖子,黑暗中传来阴森的男声:“金印呢?”
傅惊梅一脸无辜:“龙老板莫不是戏耍于我?金印被别人盗走了呀!”
“你耍我?” 龙桑的狐狸眼透出戾气,“不是你还会有谁!”
“哦?龙老板怎么能这么确定,只有你一个人想要金印呢?” 傅惊梅闲闲地问。
“你!” 龙桑被她反将一军,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别废话!要么交出金印,要么现在就杀了你!”
“那你动手好了,看看从我的尸体上能不能找到金印。” 傅惊梅挑衅地笑笑,“至于我的这位随从嘛......”
她看了一眼“柔弱不能自理”的霍伯彦,无所谓地摊手,“你们也随便好了。”
龙桑逼在她脖子上的刀刃紧了紧,压出一道血痕:“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傅惊梅看着他没说话。
“你赢了——”
片刻后,龙桑疲惫地放下刀,示弱道:“交出金印,我不会再对你动手,条件随便开。”
我信了你的邪,傅惊梅谜之微笑,“真的?”
龙桑眼里暗芒一闪:“真的。”
“行啊,那先让你的侍卫们把刀放下。” 傅惊梅说。
金印果然在这人手里!龙桑精神一振,虽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手段偷到了金印,但只要还在百越的地界上,他就有的是法子!
一个寡言少语的傻大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他自己颇有身手,又有那么多侍卫,也不怕这两个人翻出什么水花。
“把刀放下。” 龙桑说。
“伯彦。” 傅惊梅突然开口。
一阵劲风迎面而来,龙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扼住了喉咙,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随后只听“啪啪”几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
空气中传来了一阵香甜的气息,龙桑惊恐地感到眼前的一阵发黑,几个呼吸间便失去了意识。
“改良的摔炮版蒙汗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您值得拥有。” 傅惊梅踢了踢人事不知的龙桑,“走吧,咱们去接大虎。”
傅惊梅从大虎肚子里掏出个黄澄澄的东西,在灯下看了半天:“这就是钦差的金印?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接下来想怎么办,该不会一直绑着他们吧?他手下人还有不少,找过来也够咱们喝一壶的。”大虎问。
“当然是问清楚他到底要金印干什么了!这次把人彻底得罪了,不把他拉上咱们的贼船,以后咱都别想在西南混了。” 傅惊梅说。
她想过了,帮他,得手后肯定会被除掉。不帮他,照样会被灭口。总之根本不存在和平解决,全身而退这条路的。
龙桑认为自己是猎手,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猎物。
傅惊梅有霍伯彦在,逃跑当然没问题。可被人追杀出了PTSD,她也有了几分脾气,干脆选择硬刚。她好不容易穿山越岭来一趟,买点茶园而已,招谁惹谁了?
正好以后西南这边缺个管事的小弟,龙桑自己送上门来,那她就不客气了。
……
龙桑感到自己的眼皮很重,好像怎样努力都醒不过来。他开始缓慢地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事,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哦哟!醒了啊?“ 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龙桑怒目而视,却发现自己连脖子都无法转动。
面前是那个叫修子丕的小白脸,他反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在剥着荔枝吃,旁边还坐着一只似曾相识的肥硕橘猫。
“是它!是它!” 龙桑终于明白了什么,死死盯着那只猫。猫向他投来拟人化的不屑眼神,径自走开了。
龙桑感到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牙关咯吱作响。小时候听过的山林精怪故事一齐涌入脑海,血液仿佛都在结冰。
“怎么着啊?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 傅惊梅戏精附体,学着电影里的台词露出反派标准微笑。
龙桑的脸一瞬间绿了。
傅惊梅心里暗爽,自觉狠狠出了口恶气。不过她好歹还记得正事,拿出一粒黑黑的丸子,猝不及防地给龙桑塞了下去,那丸子入口即化,任凭他怎么干呕也没用。
“你给我吃了什么?!” 龙桑俊秀的脸别提多悲愤了,活像个被冤枉的正派主角。
“好东西。”傅惊梅翘起二郎腿,“说不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 龙桑的目光怨毒。
“看来你不想说了。”傅惊梅淡淡道。
龙桑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个瞬间他便置身于熊熊火海。
在百越人的传说中一样有地狱之类的东西,傅惊梅让大虎模拟的就是那里的场景。龙桑只听得耳边惨嚎声声,身体仿佛也被那火舌舔舐。
他痛苦地在椅子上扭动着,头上滚豆子一样落下大颗汗珠,没多久白衣便被浸透。诡异的是,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看上去只是个被梦魇住的人。
“呼——呼——”
幻术解除,龙桑像是溺水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眼无神。
“打算说了吗?” 傅惊梅问。
“大巫!你是大巫!” 龙桑的眼神在她脸上聚焦,突然,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狂喜,“原来你们真的存在!”
什么玩意?这大兄弟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对?傅惊梅和霍伯彦对视一眼,霍伯彦走上前,狠狠给了他一拳。
龙桑挨了一拳,脸颊迅速红肿起来,鼻下流出鲜血。然而他丝毫不在意,望着傅惊梅的眼神狂热无比,简直如同走火入魔的传销信徒。
“他疯了?”霍伯彦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装的吧......没准是想借机迷惑我们。” 傅惊梅也不太确定。
“外面来人了!” 大虎耳朵一竖。
他们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被找上门来是迟早的事。傅惊梅也不慌,依旧坐在原位。
不一会,一伙手持棍棒刀枪的侍从围住了他们的院子,为首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狐狸眼小胡子,看上去就差把“奸商”俩字刻脸上了。
傅惊梅为了这一刻打了好多腹稿,可还没等她开口,龙桑先一步喊出声来:“爹!他是大巫!”
此话一出,院中顿时陷入死寂。
霍伯彦的手已经按在了怀中匕首上,和傅惊梅对望一眼,两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就像雷暴到来前的空气,浓重而压抑。
原本神色阴沉的老者被龙桑的话死死钉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他面目阴晴不定,似乎在做什么极难的决定。
就在霍伯彦和傅惊梅越靠越近,武器越攥越紧的时候,龙桑顾不上身上五花大绑的绳索,大喊道:“爹!他真是大巫!”
这句话仿若极有分量的砝码,带得天平猛然一沉,老者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傅惊梅面前,来了个五体投地:“大巫!”
傅惊梅: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威胁他吧?流程是不是走得有点快?
猫猫特工队!*(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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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一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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