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惊梅这具身体不过才11、12岁,可在此时已经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的,衬得眼前的男孩更瘦小了。
他看上去只有7、8岁。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缝补的针脚非常粗糙,手上是各种伤口和老茧。但最让傅惊梅怒意上涌的,是他身上明显人为造成的累累伤痕。
男孩在她的目光下更局促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程川,行六,大家都叫我程小六。我十岁了...”,他飞快地看了傅惊梅一眼,脸更红了。
眼前的人有双好看的眼睛,让他想起秋天无云的晴空。顿时,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脏也太臭了。
“好吧!程小六!进来洗手,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傅惊梅没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拉着他走进屋子。
程川还想推拒,傅惊梅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浸在水盆里细细揉搓,又用皂角打出了细密的泡沫。程川做梦一样被拉到饭桌前坐下,直到鼻子中钻进阵阵肉香,才回过神来。
他心里想着爹说的“不受嗟来之食”,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离开,但屁股却像被粘在椅子上般无法动弹。
“快吃吧!凉了就不香了” 傅惊梅在他的面前放了两个巨大的肉包子,自己则是拿起一个掰成两半,放了一半在大虎面前。
程川这才注意到,一边的椅子上还端坐着一只姜黄色的猫,皮毛在阳光下透出暖暖的金色。猫非常人性化地瞥了瞥他,颇有些高高在上的味道,随后就自顾自地吃起了肉包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看着程川控制了吃相,但仍旧称得上是风卷残云的速度,貔大虎有些好奇:“这小子饿的也太狠了吧?平时没饭吃?”
傅惊梅面上不显,状似不经意地问程川:“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路上给你买套新衣服。”
这话刚出口,程川啃包子的速度就是一顿。
咽下口中的食物后,他嗫嚅道:“谢谢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沉默了片刻,他鼓起勇气指了指碗里剩下的一个包子,小声说,“请问...我能把这个包子带回去吗?”
见他不想多说,傅惊梅也没有再问。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困境,他不愿说,你硬是问出来了,有时只是增添伤害和不堪。
吃过饭,程川死活不愿傅惊梅送他回家。无奈之下,她只能把剩下的包子都包起来,又数出四十文硬塞给他,让他自己买件新衣服穿。
程川走后,傅惊梅的心情很沉重。
程川身上的伤痕,加上他对回家如此排斥,极有可能是家暴。当下的价值观里,别说父母打孩子是教子有方,就是真的虐待孩子,在这里也是“父慈子孝”的家事。
穿越以来,她从没如此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可理智还在,如今自身难保,不可能贸然去管别人的闲事。毕竟她又不是济世的菩萨,没义务谁都要拯救,她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
大虎听她在那絮絮叨叨地自我安慰,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如此生气。
在它看来,傅惊梅一直都是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自己的耍赖、不客气和大嗓门照单全收,这让它有些不适应她突然露出的强硬一面。
“我今天听见了街坊邻居聚在一起谈论你。” 貔大虎想了想,打断了在床上反复烙饼的傅惊梅,可是它的话却让傅惊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知哪来的流言,邻居们都开始认定,她会嫁给李二婶的儿子李五郎,而且这股言论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们在言语之间对自己品头论足,提到自己无亲无故,略有钱财,李二婶是认定了她这个“儿媳妇”,一定要让儿子娶回家的。
最近流金包卖得越来越好,她已攒下了将近十两银子。这对古代普通老百姓是很大一笔钱了,足够她重新赁座正儿八经的小房子生活一年半载。
但对于大虎来说,这点钱里的宝气根本不值一提,只能给它滋润一下神魂。
本还想再攒攒钱的傅惊梅在心中打定主意,一等大虎能施展出小法术,帮她瞒天过海办好户籍,她就立刻搬走。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她现在顶多就是一条虫。
傅惊梅这边凄风苦雨,百味楼却是热闹非常。
“小二!‘流金包’来五份!再给包十份,一会结账带走!”男子醉醺醺地吆喝道,还不忘点了遍在座的人数。
店小二涎着脸陪笑:“客官,实在对不住!今天的流金包已经卖完了,您看要不换个别的?陈记的枣泥五瓣酥,刘家点心铺的瓜子脆和清心糕都有的!”
“嘿!你们百味楼怎么回事啊?我们都连着来了四天了,就第一天有流金包!这铺子在哪?大爷自己去买,省得天天往这跑还吃不上一口!” 男子吵吵嚷嚷,周围的人也纷纷抱怨起来。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赔了一圈不是,好不容易安抚下了食客,转头就苦下脸来。谁知道怎么回事,这流金包价钱最贵,还就卖得最火爆。现在来百味楼的客人,还没坐呢,就要先点上流金包尝尝。凡是来百味楼请客的,谁要是没摆上一两盘,那说出去都没面子。
听说做流心包的是位年纪不大的小娘子,连掌柜的都只知道她姓吴,其他一概不知。
他心里嘀咕着往外走,迎头差点撞上了人。小二一抬头,眼前的不是冯少爷又是谁?这位少爷明显是心中有事,匆匆奔着酒店的掌柜而去。
他猫在一边,觑着两人交谈了几句就往后面走,正想溜上去看看,魏管事的巴掌就拍在他肩上,小二这才一缩脖子,招呼客人去了。
掌柜引着冯少爷走到后头,语气颇有些无奈:“冯大少爷,不是小老儿不识敬,而是这流金包真不是我百味楼的单子。您要是不信,我可引荐做流金包的那位娘子。但话说在前头,我只能替您递话,娘子见不见您,我不敢保证啊。”
冯大少爷笑着拱了拱手,不动声色地塞给老头一个荷包:“有劳大掌柜了,有了消息往我府上通传一声即可。还要多谢您肯行这个方便,这点小事,也不好叨扰贵东家。”
老头捏了捏荷包里的硬块,满口答应。
冯少爷见状十分满意,又和老掌柜客套了几句,就拎着掌柜提前备好的流金包走出百味楼。
他冷笑一声,那帮蠢货,空守宝山而不自知。方才那老掌柜,若不是清楚冯氏不涉饮食买卖,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自给他引荐。
可这点心在别人那,最多就是个吃食,在他冯远手里,却可以换更多的好处。
冯远撩起衣摆上了马车,把那盒包得精致异常的流金包交给小厮,吩咐道:“去武安候府。”
看张乐平爷爷的《三毛流浪记》时,恨不得进去锤爆坏人,给三毛个好结局
简直时代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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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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