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然有一瞬间，想要通过网线，穿到电话的另一头，把嘴凑到周千溥的耳边，跟他说：“妈蛋，还钱！”

然后……

再管他要利息，要很多很多。

苏淮然拿着手机，有些无措。

“你可以走了。”安珏微微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刚刚的一切，几乎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精神力。

好累，想休息了。

心脏“砰砰”跳着，有些过于急促，与常人不大一致。

潜意识告诉自己，该休息了。

今天经历的一切，比什么都要刺激，几乎是抵得上他一整年的运动量。

可能是因为过度劳累的缘故，安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并不自然的白色。

紧接着，黑暗的房间里传来阵阵咳嗽声。

幸亏苏淮然走得早，没有听见。

*

苏淮然的身后，跟着拍摄人员。

他依然是背着那台设备，沉默寡言。

“现在可以回去了？”

“应该可以吧！”

拍摄人员手里拿着本台本，正“哗哗”的翻动着。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苏淮然怕自己突然忘记台词，特意偷偷地从沈姐那里顺了台本。

只可惜，拿到手一看。

什么啊！他们认识自己，但是自己跟他们完全不熟。

苏淮然只能讪讪地一笑。

幸亏旁边的人懂！

摄影人员：“差不多了。”凭着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可以剪辑出一出很漂亮的戏。

说是直播，但是完全不做些手脚，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大男人，突然就对苏淮然产生了同情。

他还只是个孩子，明明这样小，却被一堆老谋深算的人算计。

真的可怜！

“哎！”

拍摄人员这样想着，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没这个必要。”苏淮然把手伸向拍摄人员。

这是……

苏淮然站在最前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远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九天之外的天神，仁慈的向世间所有的一切，施与恩泽。

拍摄人员呆愣地伸出手。

然后……

他的手就被无情地推开了。

拍摄人员：“……”

所以，他是为什么伸手？

“我要向你要钱啊！时间还早，不想回去，想逛一逛。”

身边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苏淮然心痒痒的。

好像，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他就没有好好放松过一下。

这怎么行呢？

苏淮然摸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口袋，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他已经想好了，接下去要去哪里玩。

拍摄人员只是愣了一下，很失落地掏出两张把百元大钞。

“这钱已经很多了，你悠着点花，知道吗？”

他看着手里的钱被一点点抽走，还不忘记叮嘱一句：“别学坏。”

“知道了知道了！”苏淮然含糊道。

就两百块钱，能做什么？

苏淮然虽然初到此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大清楚，但也知道，两百块钱是小钱，最多一顿饭的功夫，就没了……没了。

他小声嘟囔着，也不敢太大声。

一眨眼的功夫，苏淮然就混进人群里，走向了大街。

“糖葫芦啊，卖糖葫芦了！”

“臭豆腐吃嘛！现炸的臭豆腐。”

“榴莲啊，打折的榴莲！”

街道热闹非常，来来往往的人，看得苏淮然眼花缭乱。

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苏淮然什么都想看看，什么都想摸一摸。

所有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

“大娘，给我来一份臭豆腐。”

他被传来的阵阵香气勾起了馋虫，干脆直接走到了一个小摊子旁边，点了一份。

递过去的是一张百元大钞，还回来的，则是几张零零碎碎的钞票，还有一大盒的臭豆腐。

黑色的豆腐上面浇着褐色的汤汁，还有一些佐料。

红的辣椒，绿的葱花，凑在一起，格外好看。

“好吃吧！”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娘，深刻的皱纹印在她的脸上，一笑，便全都是褶皱，说不出来的慈祥。

“挺好吃的。”苏淮然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这一份的臭豆腐，分量比普通的多了好多。

苏淮然感受着嘴里四溅的汤汁，幸福地眯起双眼。

太好吃了吧！

这绝对是他活了这么长时间里，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一口咬下去，它……它是会爆汁的。

苏淮然又咬了一口。

“好吃多来啊，到时候，我再送你一份。”

摊主特意放低了声音说到，看苏淮然爱吃香菜，又给他放了一大把。

好人！

苏淮然捧着一大盒臭豆腐，美滋滋地走了。

一路上，卖榴莲的热情相迎，卖糖葫芦的也很热情。

半推半就，不是，是半送半卖之下。

苏淮然的手里现在有了一大盒臭豆腐，榴莲，还有一串糖葫芦。

嗯，开心。

苏淮然看着自己手上满满的战利品，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除了手酸，一切都挺好的。

苏淮然继续往前走。

他的手上，现在大概还有百来块钱。

不然……找个地方，花了？

苏淮然想的很好，可是现实往往与想象大不相同。

把整条街都逛遍了，他都没能找到一个消遣的地方。

最后……苏淮然没办法，还是去了他第一次到的地方。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网吧，到处都是人。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没进去。

现在，正是自己圆梦的时候了。

凭着仅剩的记忆，苏淮然找到了一间……“酒吧”？

网吧，酒吧。

网吧，酒吧。

苏淮然来来回回的比对着两者，比对了好几遍。

应该都差不多吧！

苏淮然现在唯一确定的是，最后一个字是一样的。

别的，他没学，当然也看不出来。

苏淮然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也不管其他有的没的，直接冲了进去。

这一次，没有人在门外面拦着他。

苏淮然很顺利地冲到了最里面。

那是一个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就连温度也比外面高了很多，有男有女，穿的一个比一个凉快。

耳边，是激烈的音乐声，歌词是什么苏淮然听不大懂，只是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开始烧了起来。

苏淮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中间，尽力不要让自己出碰到某个人的身体。

“喝杯酒嘛！”

突然，他的肩膀本人拍了一下。

力道控制的刚刚好，不重也不轻。

这人，绝对是老手了。

苏淮然的潜意识这样告诉自己。

不过也好，刚好那他来练练手。

打定了注意，苏淮然转身，看到了勾搭者的脸。

他长得很好看。

上挑的眼睛，仿佛用眼线笔勾勒过，细细长长，手里还拿着一杯五颜六色的酒。

就……像极了一只狐狸，拿着苹果，诱/哄自己看中的猎物。

很明显，他现在看中的，就是苏淮然。

苏淮然戒备地退后两步。“要不然，我尝尝！”

灯火迷离中，他仿佛被冲昏了头脑，伸手就去够那杯酒。

花花绿绿的，就像是毒蛇口中的苹果，明知有害，但还是忍不住咬一口。

只是……、

苏淮然眼睁睁地看着，那杯酒离自己慢慢远去。

苏淮然：“……”不是说好了，这杯酒是他的吗？

可现在……？

“酒是我的。”苏淮然翻了个白眼。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你喝这个。”那个长得狐狸一样的男人愣一下，转头头柜台里拿出一瓶东西。

具体是什么，苏淮然也没看清，他只是大致地瞟了一眼。

不像是酒。

也不知道，他给的，会是什么。

一个微凉的东西被递到他的手上。

这是一个红色的罐子，上面印着个无比眼熟的大头娃娃。

一双大眼睛，一双大嘴巴，连穿着也是喜庆的红色。

“你尝尝看，旺仔牛奶，这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喝的东西。”

男人已经收敛起脸上散漫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到。

他叫章诒，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也是这间酒吧的常客，甚至他在这里，也算是有点股份的。

这样的人，他自然不会挑剔。

只是……

苏淮然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章诒下不去手。

给瓶旺仔牛奶，已经很多了。

像这样的孩子，就应该呆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在朗朗读书声中，学会人生的哲理。

而不应该像他一样，在灯红酒绿中，渐渐迷失。

第一次，章少爷从心里由衷地生出了愧疚之情。

他甚至想把苏淮然推出去。

“喝完了，你就赶紧走。”

“别啊，乐子还没找完，钱也没花干净。”

苏淮然听到这句话，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对啊，他有钱，花钱找快乐，不是再正常的事情了嘛！那个叫章诒的，管这么多干嘛！

苏淮然昂首挺胸，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