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波兹小姐提着衣服出现在实验室，看到的就是我依然是一身睡衣踩着拖鞋裹着昨晚那条毯子，站在显然是熬了一整夜的斯塔克先生旁边打下手的场景。

这场面让她失语了几秒钟，目光不停在我和他之间打转。

“嗯？早上好。”斯塔克先生抬头看了眼，随意地打声招呼，然后伸出一只手，我递过去了他想要的工具。

“早……早上好，波兹小姐。”我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和波兹小姐见面，但考虑到这是这个世界的第一面，也改变了语气拘谨的向那头打招呼。

她表情不太对了：“托尼你竟然……雇佣童工？！”

我和斯塔克先生：？

我低头看看自己手中还拿着的扳手，心想，这个，好像没办法反驳……也不是。我悄悄把扳手放回操作台：“不，不是童工，我也没拿工资呀……”

斯塔克先生：“我倒是可以安排人事多发一份。鉴于你有天分，孩子，虽然比不上十三四岁的我。”

大概是因为我是被你和彼得带出来的实验水平？得到一句来自钢铁侠的表扬并不容易，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波兹小姐：“？托尼·斯塔克。”

一头金发的干练女人大步走过来，十厘米高跟走得稳稳当当，她向我友善的笑了笑，对上斯塔克先生时眼睛中就没那么温柔了：“这孩子的情况是？”

他简单说明我是平行世界的来客，不忘告诉她没查到这个世界“我”的身份——大几率是不存在的，还需要波兹小姐安排人带我先去买几套合身的衣服。

波兹小姐听到我没有去处这里表情就暂缓了，开口说：“我知道了，一会我会带她去买。”

托尼短暂地抬了下头：“我记得你今天有股东大会要开？老贾？”

贾维斯肯定了他的说法：“是的，sir，下午一点钟有股东大会需要波兹小姐出席。”

波兹小姐很冷静地说：“没关系，我可以推。托尼，就交给你了。”

斯塔克先生：“？”

我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茫然地望着波兹小姐，我很确定在这个世界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她还这么亲切，果然是好人啊！

她催促着我去客房穿上她带来的衣服，换下来的睡衣我犹豫了一下整整齐齐叠好放进了衣柜里。

波兹小姐给我带来的估计是自己少年时或者是家中姊妹的旧衣服，尺码对我来说有点大，我在出门前不得不卷了卷裤脚，好让它不再拖在地上。但是大几个码的鞋子就很伤脑筋了，只能踩着将就一下，总不能穿着拖鞋走在路上吧。

她也看出了鞋子的不合脚，宽慰几句，很快带着我杀到了商城的服装区。

这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她眼光很好，在售货员的辅助推荐下敲定了好几套衣服，我全程就像是个听话的玩偶任她们摆布，主要我也说不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一律只会糊涂地点头，全凭波兹小姐指点乾坤。

我已经太久没有看到现代都市了，几乎快被现代化产品冲昏头脑，说实话还有些不太习惯，三十年代的布鲁克林可没有这样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和开阔的街景。

在临走前她带我拐进了内衣店。

我以为这跟我就无关了，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她结束购物。但是她却好笑地看我一眼，低下头来轻轻告诉我说：“你需要文胸。”

“正是发育的年纪，少了这个可不行。”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烧得通红。之前我确实不需要，开始发育的时候又是还待在七八十年前的布鲁克林，梅姨给我裁了件短衫，还教我如何缝制，我就没再想过这个问题。

波兹小姐是个大好人！

我在更衣室里脱掉上衣，狭小的空间里有一面镜子，我站在镜前看着自己初展线条的青涩身体，长时间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日照的原因是小麦色的，掩盖在衣服下的皮肤却是冷白，晒痕分明，舒展的肢体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但最显眼的还是肩膀上轻微的灼伤痕迹，和锁骨靠下位置的狰狞伤疤，如果我背过身去，就能在背上对应的位置看见同样的疤痕。

我注视着自己的模样，甚至觉得有点陌生，镜中的自己恍惚间变了个模样，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我猛地一震，慌慌张张背过身去套上文胸和衣服，推门走到波兹小姐面前。

……

骨龄测出来的结果是十五岁，顺带的全套检查也没出现什么大问题，只是有点贫血。

没有身份证明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但对于斯塔克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手一挥就让我在复仇者大厦住了下来，配合一些研究，斯塔克先生对平行世界以及我穿梭的原理十分感兴趣（怎么说呢，毫不意外）。多亏这个场景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我也能说上几句，但是很快就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但是他进入状态后也不是很在意我跟不上这一点，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详细展开讲几句。

波兹小姐也习惯了我出没在实验室的场景，她很照顾我，没过很长时间就亲昵地叫我莉莉，而斯塔克先生还是我行我素地叫着他起的乱七八糟的外号。

之后他送给我了一个手镯。

手镯看着外表朴实无华，窄窄一条，调整后在手腕处轻晃，流线型线条像是什么特殊设计的金属制饰品。斯塔克先生轻描淡写地说这是用来抑制时空力量的，能保证我最大程度的稳定。

我怔怔地望着他，默不作声地低头戴上。

如果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冥冥之中真的有那么一只手操控着我，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那么这糟糕的旅程中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这条没有回程的路上遇见的高尚灵魂。

我知道我甚至很难偿还他们给予我的东西，无论从物质到精神，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时时刻刻祈祷着上天的怜悯，不要再开更多残酷的玩笑，这些英雄值得最好的结局。

斯塔克先生也不在意，向我摆了摆手，让我自己找地方玩去：“我有小笨手，嘿，你再一直呆在这不出去小辣椒说不定会手撕了我。游乐园？电影院？随便什么地方，当个乖女孩。老贾会很乐意为你服务的，哦，当然你也可以约彼得出来。”

他说到最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想他肯定不会拒绝。”

这些天为了更详细解答关于平行宇宙的事情，我绞尽脑汁恨不得把脑子中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当然免不了彼得的多次出场。

当然这不是关键。我表情也很微妙，虽然事情跟他想的肯定不同，但结论却是无法反驳的……彼得最近总是在复仇者大厦附近晃来晃去。字面意思的那种。

我路过大厅，看见窗外红蓝色紧身衣影子一晃。

我晚上喝水，看见窗外红蓝色紧身衣影子一晃。

我被赶出门，看见窗外红蓝色紧身衣影子一晃。

我……

斯塔克先生忍无可忍，暴躁地把人抓了进来：“爽快点，男孩！如果你想约她出去就直接开口，而不是不停地路过！我还以为我雇佣了一个24小时无休高空玻璃清洁员！”

他弱弱地反驳无效，看着我的眼神很纠结，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被斯塔克先生嫌弃地赶走了。

我不觉得他是想要约我出来什么的，如果说他的目标是斯塔克先生还更有可信性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他更多的像是好奇。斯塔克先生应该也有告诉他一些事，但更详细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消息他大概也没听到太多。

没有约任何人，最终我决定带上蓝牙耳机去街上随便逛一逛，就算迷路了也可以拜托AI管家帮忙。

我选择步行跨过街区。

纽约街头车道奔流不息，四周高楼林立，巨大的LED广告牌循环播放着广告，最后定格在男人爬上山顶的一幕。人来人往，匆忙的人们不会停下。

随着人群走走停停，我漫无目的地打量着一切，这些天我除了耗在实验室外，就是在看过去的新闻。就在几年前，这里曾是一个战场。直升飞机俯拍的照片中只见断壁残垣，满目荒凉。现在她又一次恢复了活力，就像是伤害从未存在一样。

前方音乐声突兀响起。

一个走在路上的暗金色卷发女人突然脱下了大衣，丢给蹲在路边操控音响的同伴，露出一身方领裙装，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起了爵士舞，玛丽鞋的方根一起一伏踩在每个重音上，明黄色的裙摆摇晃，卷起温柔的波浪。

而男人甩掉了黑色西装外套，皮鞋同样踩着音符旋转，每个节拍挥发自如。他跳完一段挑衅地看向了金发女人，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而女人也上挑眉毛回了一眼，重复了一遍他先前的动作。

男人伸出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牵引着对方走到自己身前，他松开了手，两人望着彼此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舞步愈发轻快，踢踏旋转，轻盈而有力，抬起手臂，外放的情绪感染了空气。

路人驻留围观，脸上带着笑意和惊叹，零星的跟唱渐响，我跟着周边的人用手打节拍。

最后舞者们在音乐尾声以对视姿态相隔一臂，相视一笑作为结尾，似惆怅似释然。

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逛完一圈回来，斯塔克先生果然还泡在实验室里没有出来。我探个头进去，他嗯嗯啊啊应了半天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有人在说话，最后他中止数据追踪，坐在吧台前吃我带回来的快餐，问我，这座城市怎么样？

我小声回答，仍然很美丽。

之后我又单独出去了几次，AI管家体贴地询问我的意见后规划了路线，这座重建后的城市与我记忆中的那座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我乐得探索。

当然，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意外。

某次回去的路上，我拐进了一条巷子里，惊走一只黑猫后，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候。

没到半分钟，一个人影就从天而降。他落地后扯断牵着的蛛丝，讪讪地说：“呃，我不是有意的……刚刚我看见你走在街上——”

他沉默了一下。

他说：“你还在听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但是你不是没说完么？”

彼得啊了声，尴尬得不知道手该摆在哪里：“我还以为你不会相信，但事情真的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我会不相信？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问：“那还有什么事么？这些天你好像一直想问我什么，没找到时机，对吧？”

他再在复仇者大厦附近游荡的话，斯塔克先生的抱怨都要填满空气了，还不如我主动出击速战速决。

他听见这个问题，表现得很纠结，转头四处看了看确保没有人路过，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到……”

彼得用手在我和他之前凭空比划了一下：“我和你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我是说，当我在楼间穿梭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应到你在哪……”

他似乎是意识到这个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又换了种说法：“就像是有根绳子牵引在我和你之间。呃，这个，总之你感受到了么？”

“我的天。老兄，这个搭讪也太老土了。”

头突然，顶上有个声音幽幽地发表了意见。

我和彼得下意识地同步抬头看去，一个趴在窗台喝酒的男人咂咂嘴点评着，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突然一怔：“……蜘蛛侠？”

他眯着眼睛打量一会，似乎是酒醒了一些，震惊地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试探着说：“呃，我打扰到你们了么？”

文中的那段快闪是跳的爱乐之城里面的那段爵士舞，我很喜欢，所以就悄悄在这里用了。

莉莉的小秘密：

她不是第一次收到来自托尼的这份礼物了，它陪伴她度过多个世界，让她跳跃时空不再这么频繁，最后碎在了蜘蛛侠的手里。

现在它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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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与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