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上头夫子在侃侃而谈,下头默公主却是昏昏欲睡。
晨嫣坐在默公主身边,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将夫子所言尽数记下。
“九公主,九公主,”夫子在堂上唤道。
“嗯?”不太清醒的默公主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您来回答老朽刚才的问题。”夫子道。
默公主一下精神了,手赶紧扯一扯坐在旁边的晨嫣。
晨嫣飞快将答案写在纸上,递给她。
期间默公主一直打哈哈转移夫子注意。
夫子年纪大了,没发现她们的小动作,但也看出来了默公主不会。
“您坐下吧,太子殿下来……”夫子刚要放弃而叫元倾遐来作答,默公主已经接过晨嫣的字条,马上看了一眼,复述一遍。
几位皇子公主都忍不住转头去看默公主,包括元倾遐。
看向默公主时,他与晨嫣对视了一眼,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示意。
“嗯,”等默公主读完,夫子赞许地点头:“见解独到,进步很大,请坐。”
默公主坐下,睡意全无,同晨嫣俏皮地眨眨眼。
下学后,默公主感激道:“晨嫣你好厉害,又解了我的围。”
晨嫣含着笑。
“晨嫣,我怎么感觉你近日穿戴都有些素啊,首饰什么都不戴了?”默公主有些奇怪地问。
“这几日家中祖母说要斋戒,故而穿戴素了些。”晨嫣答道。
“你们家的规矩还真多。”默公主撇嘴。
与默公主在司学府门前分开,晨嫣欲离开时,却在拐角处碰到了元倾遐。
“太子殿下贵安。”晨嫣恭敬行礼。
“苏姑娘不必多礼,”元倾遐笑着对晨嫣道:“今日阳儿在课上那一番言论是苏姑娘写的吧?不要担心,不责怪你,只是苏姑娘有如此见解,可是对政事有些兴趣?”
晨嫣轻轻摇了摇头,道:“殿下,晨嫣不过是一小小女子,在家中听父亲说几句,才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如何能与政事扯上干系。”
“苏姑娘自谦了,许多大男儿都比不过苏姑娘的才智,苏姑娘是难得的女子才对。”元倾遐称赞道。
“殿下谬赞,殿下才是雄才伟略。”晨嫣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去,道。
经过这番谈话,中秋佳节后,元倾遐常在下学来找晨嫣,导致默公主下学后只能独自出府。若非这两位谈的东西似乎非常正经,默公主就要留下来等人一起走了。
二皇子元倾华与晨嫣如今好像确实还是朋友,会互相打招呼,中秋也互送了礼节。在司学府时他不会打扰晨嫣,看见晨嫣与元倾遐谈的欢快,便自然地离开。
好景不长,夫子因病告假,司学府的行程停了。
晨嫣倒也不着急,便在房内读书,了解实事。
不知在府里待了几日,阿叶带来一个消息:“太子殿下明日午时将在莲碧湖游湖。”
晨嫣坐直身子,轻声道:“该有一场偶遇了。”
“姑娘打算如何?”采云在一旁问。
“需得自然而然,”晨嫣打开自上次被苏羽溪翻过便极空的首饰盒,思索了一番道:“传我的口信于昌陵郡主与钟二姑娘,我明日要上街,问问她们可愿同行。”
“是。”
次日,晨嫣精心装扮一番,出了苏府。
马车刚行不久,却停了下来。
“怎么了?”坐在马车里的晨嫣疑惑问道。
还未等驾马车的阿叶回答,一道声音已然传到了晨嫣的耳朵。
“是不是嫣嫣?”一道颇有气势的女声。
晨嫣听见,忙探出头去,前方一辆极大极漂亮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而那辆马车里也有个姑娘探了头出来。女子一双眼睛明净清澈,面容姣好,头发盘起成灵蛇髻。见到晨嫣,很是欣喜道:“嫣嫣,快过来,上我的马车来。”
晨嫣便下了马车,听了那姑娘的话上了她那辆大马车。
马车中竟还有三人。晨嫣掀开车帘惊诧过后,马上道:“郡主姐姐,钟二姐姐,谢五妹妹,余三妹妹妆安。”
“晨嫣妆安。”这句是钟二姑娘回的。
“晨嫣姐姐妆安。”这句是谢五姑娘谢樱和余三姑娘余初的回礼。
“行了行了,嫣嫣妆安,秋安,别在这安来安去的了,嫣嫣快坐。”这便是昌陵郡主,也就是让晨嫣上马车的那位姑娘。
昌陵郡主方莞是圣上的亲姐姐当朝长公主的独生女。
晨嫣坐下,先与钟娇娇和方莞打招呼,再笑着看向余初和谢樱。
善解人意的钟娇娇解释:“樱儿听说你要上街,吵着要跟来。”
谢樱冲着晨嫣嘻嘻地笑:“晨嫣姐姐,不请自来,不会嫌弃樱儿吧?”
“当然不会了。”晨嫣温和地笑着,又侧头看向余初。
“初儿怎么了?一副没精打采地样子?”晨嫣关心地问。
话音未落,便见余初低下了头,小声道:“晨嫣姐姐,对不起。”
“这是怎么了?”晨嫣不解。
“不就是上次和嫣嫣你那个妹妹吵了一架,现在听说你要上街,就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呗。”方莞懒洋洋地道。
晨嫣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苏羽溪拿她的首饰时找的借口,了然,安慰道:“没关系,就算初儿上次不戴首饰,羽溪也会来跟我要首饰的。”
“就是吧,我就说晨嫣姐姐不会怪你,”谢樱先跟着安慰余初,再愤然道:“没想到苏羽溪还真的去拿晨嫣姐姐的首饰,看我不教训她!”
“口头教训有什么用,”方莞的神情从慵懒变得狠辣,手已摸到腰间悬着的鞭子:“这种人用鞭子狠狠抽才能长记性!”
昌陵郡主盛宠无限,这鞭子是圣上所赐,故而谁都不敢明着惹她。
这一人一句,晨嫣插不上话,等话停了下来,晨嫣才赶忙道:“不用不用,羽溪是我的嫡妹,我们姊妹之间经常互送东西的。”
“嫡妹?”谢樱嗤之以鼻。
苏羽溪这个“嫡”是怎么来的,谁又不清楚?
不再聊她,几个姑娘聊起了时兴的首饰和衣裳,很快到了主街,便下了马车步行。
首先是去千金阁定制首饰,千金阁是京城最大的珠宝地。不过要定制还是太久,做好都过了几个月了,所以晨嫣还是在千金阁挑了一些现卖的首饰。
再去做衣裳,这个时间就花的久了。
到了正午,日头大了。
“可要去海月楼吃点东西?”方莞询问众姑娘。
大家都认同。
海月楼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楼,有“仙肴”之称。达官显贵一般都选择在这里聚餐。
午时里面人满为患,不过凭着方莞等人的身份,还是分到了一间隔间。
坐下,才舒服了。既然已到午时,晨嫣算着时间,对几位姑娘提议:“不若我们吃完东西去莲碧湖游湖吧。”
几位一怔,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只有余初小声说道:“这个季节去游湖,会不会不太好?”
游湖一般是夏日的活动,现在已过中秋,有些冷了。
晨嫣思绪万千,似乎被一句话点醒,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般愚钝,竟没有细想,太子殿下这个季节来游湖做什么。
“莲花没有了,还有落叶可赏。嫣嫣既然想去,我们就去游一游。”方莞道。
“好啊。”几个姑娘没有意见。
菜式都上来了,众姑娘开始吃东西。这么一打岔,虽然成功了,晨嫣却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出了点意外。
店小二给她们上茶的时候,因着晨嫣的心不在焉,也因着店小二见到晨嫣的格外紧张,那整杯热茶直接洒在了晨嫣的身上。
晨嫣轻呼一声,方莞已经将腰间鞭子重重地拍在桌上:“粗手笨脚的!想吃我一鞭是不是?把你们这管事的叫来!”
采云采荷快步上前去,钟娇娇急忙拿了帕子给晨嫣擦拭。
方莞也赶紧侧头道:“衣裳湿了不要紧,有没有烫伤?”
店小二已经慌忙地离开了。
晨嫣摇摇头,道:“我没事,是我自己刚才不小心,不怪别人。”
阁楼上,店小二慌慌张张地冲进去:“掌柜!”
“公子在这里呢,慌慌张张做什么?”那被唤作掌柜的老伯训斥道,又忙对坐在一边男子讨好地笑:“公子,顺明这小子先前没那么不规矩的,您别……”
“出什么事了?”男子没听他虚与委蛇,而是侧头看向顺明。
顺明见到男子安抚的眼神,镇定一下,将事情说清楚了。
“啊!”那老伯神情神情惶恐:“那可是京都铁鞭昌陵郡主啊!还有那几个姑娘,你怎么弄成这样,这可如何收场?”
“我下去看看。”男子抬脚欲走。
“公子,您不能下去。郡主一鞭子没轻没重的,若是伤了您……”老伯忙去拦。
“无妨,她们要管事的去,说的不正是我?莫非林伯你还想自己下去?”男子一句话让林伯住了口。
男子带着顺明走到晨嫣一行人的隔间。
“几位姑娘,”男子行了一礼:“我们海月楼这不懂事的冲撞了姑娘,我代他向姑娘们赔罪。”
正用帕子擦着衣裙的晨嫣抬起头,打量着男子。
他生的很好看,肌肤晶莹无暇,白皙细腻,柳眉飞扬,凤眼狭长,眼尾一点泪痣,挺鼻粉唇,身上穿着白色绸衣,乍一看,以为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只是可惜,白为卑,何况他脚上踩着的是贵重的云靴而非官靴。
结合前因后果,晨嫣了然,原来是个低贱的商人。
“你是这儿管事的?”方莞皱眉道。
“是,我是这儿的主人家。”男子回答。
“装模作样,不过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商人罢了。”方莞轻嗤一声。
男子笑了笑,依旧从容笑笑,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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