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口腹之欲

敖羽把一盘又一盘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桌上。

桃花酥、绿豆糕、枣泥糕,还有蜜酿丸子,都是人界京都最大的食铺畅销的点心。

想不到人界大旱已经百年之久,竟然还有人族存活于世,并且有余力做这些精致的糕点。

“是京都醉仙居的点心。”空桑方晴一眼就认出了这些点心出自醉仙居。

“尝尝?”敖羽拿起一块桃花酥递给她。

她接过桃花酥咬了一小口,和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

“辛苦殿下了,为了我这点口腹之欲特地去一趟人界。”空桑方晴用空着的那只手也拿起一块桃花酥,递给敖羽:“殿下也尝尝罢。”

敖羽接过桃花酥却迟迟没有入口,反而看着她。

这人怎么回事,今日一直盯着她看。

空桑方晴被敖羽盯得心里发毛,一边咬下桃花酥,一边用余光确认凳子的位置,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以此躲开敖羽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分心了,她一口桃花酥咬得太急,立马就呛住了。

“咳咳——”剩下的桃花酥落在了桌子上,空桑方晴连忙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慌乱地去拿水杯。

“晴娘!”敖羽随意地将桃花酥放下,抢先拿到杯子,倒满水递了上来。

空桑方晴伸手去接,手指触碰到敖羽温热的手掌,怔楞了片刻,指尖瞬速泛红。

“咳咳——”喉咙里的不适感还没有消失,她顾不得其他,抢过杯子一饮而尽。

“慢些吃,这么着急作甚。”敖羽绕到她身后,手掌轻轻地抚上她的背,为她纾解咳嗽带来的不适。

“谢谢……咳咳,谢谢殿下。”空桑方晴深吸一口气,已经没有刚才难受了:“殿下,我已经好多了。”

好在敖羽知她羞涩,也不继续为难,顺手将一旁的凳子挪至跟前,与她对坐。

空桑方晴又灌了好几口水。

敖羽见空桑方晴缓和许多,复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她,脸上笑意盈盈:“绿豆糕松软,想来不会再呛着。”

绿豆糕的香气若隐若现,空桑方晴一下忘记了刚才被呛住的不适感,接过了绿豆糕,果然香甜适口。

“殿下昨日回了天界,可是已经查清了箭羽的来历?”空桑方晴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敖羽并没有避讳她,将打探到的消息全盘托出:“我昨日问过师兄,那只箭羽的确是出自凶兽诸离的挽月弓。”

“可你不是说凶兽被封印在妄断山吗?难道他真的逃出来了?”

“这就是整件事的诡异之处,我与归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既被封印在妄断山之中,却又能凭空出现在妖界行杀妖之事。”

“那有没有可能,他根本没有逃出封印,使用挽月弓的另有其人呢?”空桑方晴将剩下的绿豆糕放下,帮着分析。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现在无非两种情况,一是诸离逃出了封印,他就是恶妖,二是有妖族不知如何得到了挽月弓,利用挽月弓杀妖。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我们都必须尽快抓到幕后恶妖,还妖界太平。”

敖羽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当然,事关妄断山封印,血夜在即,也不能掉以轻心。”

“殿下说得在理。”空桑方晴看着敖羽,说道:“殿下若是有需要,晴娘亦可尽绵薄之力。”

“好。若是需要晴娘帮忙,我一定亲自来请。”敖羽笑着答应了,视线从空桑方晴脸上落在桌上的点心上。

那些点心一共没动几块,还掉的掉,放的放,敖羽直接端起那碗蜜酿丸子,亲自舀起一勺丸子递到空桑方晴嘴边:“既然不喜欢这些点心,那就不吃了,尝尝这蜜酿丸子,你不是最喜欢甜食了。”

空桑方晴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低头吃下那勺蜜酿丸子。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敖羽手上的勺子和碗,没了其他事情的打扰,将蜜酿丸子吃下去一大半。

本以为终于能够安心吃完这些甜食、点心,哪知“鹿十三”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晴娘——”“鹿十三”自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敖羽也在房里也不意外,对着敖羽淡淡道:“见过龙太子殿下。”

空桑方眼睛闭了闭,又无奈地睁开眼睛,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碗勺放下。

看来今天别想安心吃点东西了,一百年不曾享用过的美食,真是可惜了!

“鹿十三”也不客气,走到二人身边坐下,随意地拿起一块绿豆糕吃了起来,还不忘点评一番:“醉仙居的绿豆糕,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敖羽本就不悦“鹿十三”又来打扰他和晴娘,对“鹿十三”自来熟的动作更是肉眼可见的嫌弃,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让晴娘两难:“十三小友也去过人界京都?”

“鹿十三”乍一听这称呼,立刻嫌恶地放下了绿豆糕,没有了继续品尝点心的念头:“殿下唤我……”

“鹿十三”咬了咬牙齿,这才把话说完:“殿下还是唤我鹿十三罢,听着怪别扭的。”

“正好。”敖羽立刻表示认同:“我也觉得别扭。”

空桑方晴见二人说不到一起,连忙从中周旋:“十三,这便是我以前给你和蝶惜带的点心,你以前可喜欢吃了……这个是枣泥糕,你尝尝看是不是和以前我带回家的一样好吃。”

为了堵住“鹿十三”的嘴,她拿起一块枣泥糕递给“鹿十三”。

“鹿十三”本来对糕点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看龙太子殿下那吃味儿的表情,竟然有点好玩,立马接下了空桑方晴手中的枣泥糕。

“原来‘我’以前吃的点心都是龙太子殿下买的,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当面道谢了。”“鹿十三”举起枣泥糕,笑着看向敖羽,说道:“谢谢殿下。”

“不、用、谢……”敖羽一字一顿地回道。

真是吃都堵不上他的嘴!空桑方晴剜了“鹿十三”一眼,只得重新拿起一块枣泥糕递给敖羽:“殿下,你也再吃一块吧,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好。”敖羽接过枣泥糕,面上的表情依旧没有转晴的迹象,他看着大快朵颐的“鹿十三”,问道:“刚才听晴娘说起蝶惜,我才想起之前有听晴娘提起过你和蝶惜都是她的家人,我早就想来妖界见一见你们,却因为种种原因拖到现在,这次见面,发现你和晴娘提起的性格出入蛮大的。”

空桑方晴拿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之前有跟敖羽提起过蝶惜和十三吗?完了,她自己也忘了……

闻言,“鹿十三”并没有表现出慌张的神色,他吃完最后一口枣泥酥,将手上的残渣拍掉,才慢悠悠地答道:“我虽不知晴娘是如何向殿下介绍我的,但是任谁经历了这些生死、离别的痛苦,都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吧。”

“比如晴娘。”“鹿十三”看了空桑放晴一眼,又看向敖羽:“又比如我……殿下以为呢?”

“鹿十三”说的生死、离别不是鹿妖鹿十三经历过的那些,而是他作为诸离经历过的,那些让人永远无法忘怀,即便是毁掉这个世界也不能忘却的痛苦。

生死、离别……

“鹿十三”一番话不仅是说给敖羽听的,也是说给空桑方晴听的。

空桑方晴放下勺子,已然没有了任何的胃口。

“既然事已至此,逝者已矣,生者自当向前看,莫要总是缅怀过去,方能使逝者安心。”敖羽以为“鹿十三”说的是他们的好友蝶惜被恶妖杀害的事,又察觉到空桑方晴情绪低迷,于是出言宽慰。

“殿下所言甚是。”“鹿十三”一改方才悲伤的神色,看着空桑方晴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膳不用等我。”

“好。”空桑方晴知道他这是要去找柳芜了。

“鹿十三”起身就走,刚准备踏出房间,她立刻叮嘱道:“早去早回,万事小心。”

这在旁人听来不过是普通的嘱咐,但是他们两个知道,这是她在提醒“鹿十三”行事小心,不要被有苏归云的手下发现了。

“知道了。”

等到“鹿十三”走远了,空桑方晴看着桌上的吃食,歇了心思:“殿下,我吃好了,等下就让人来收了吧。”

“我本来想着你心情不好,吃了这些点心心情会好一些,没想到不仅没有让你开心,反而惹你伤心了。”敖羽低下头,看起来有些郁闷。

“殿下的这份心意已经让晴娘很开心了。”空桑方晴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自从蝶惜……自从蝶惜被柳芜杀死,十三又……已经很久没有人像殿下这般关心我了,我很开心,谢谢殿下。”

“没关系,以后不仅有鹿十三,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

没过多久,伺候的小女妖们就来收走了桌上吃剩下的点心、甜食。

空桑方晴在敖羽的陪同下,在珍宝阁的各个地方逛了许久,偶尔聊聊天,喂喂鱼,倒也不显得无聊。

直到傍晚时分,有苏归云又派小妖来请。

空房方晴估摸着又发现了妖族被杀,两人要一同去查看。这样也好,她只需要等诸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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