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妖市。
妖市是妖族买卖和交换东西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妖族，或高大威猛、或娇小可人，熙熙攘攘，各自行走在各个摊位之间，寻找着自己感兴趣或者是需要的东西。
整个妖市看起来热闹极了。
偏偏空桑方晴的摊位尽卖得是些普通的灵草，再加上位置偏僻，买东西的妖族少之又少，与其他摊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天的生意算不上好，大半日过去了，灵草还剩很多。
“诶！你们听说了吗，珍宝阁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死了好些个妖族。”旁边摊子上一个妖族大叔压低了声音和周围的妖族交谈着。
“听说了，听说了……”有人附和道：“那死状，惨的哟，我都不敢回想。”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这件事，快详细说说。”
“对啊，快说说。”
周围的妖族纷纷附和。
空桑方晴今天没有带鹿十三出来摆摊，甚感无聊，趁着摊前无人光顾，正要整理一番，听到那边的谈话声，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眼看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妖族大叔这才娓娓道来：“前几日，有人发现珍宝阁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躺满了尸体，那些死掉的妖族全都是一击致命，毫无反抗的痕迹，更有甚者被一箭穿心，尸体站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倒下。再走进了细瞧，所有的尸体都形如枯槁，那是被吸走了灵力啊！”
“形如枯槁！”有妖惊呼：“莫不是最近盛传的专门虐杀妖族的……”
“嘘——慎言！慎言！”
热闹的氛围骤然消失，一时间大家都讳莫如深。
过了好一会儿，空桑方晴以为他们不会再聊这件事了，才有声音响起：“可……可我听说，那恶妖不是只杀有家族背景，且灵力强大的妖族吗？前些天死的那些妖族不过是些欺行霸市的强盗之流……”
“你这消息真够闭塞的。”妖族大叔语带嘲讽，他说道：“那恶妖一开始只是虐杀不知名的小妖，杀那些有背景的妖族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就是啊，那恶妖不就是这几年才出现的吗？”
妖族大叔神秘一笑，向众妖招了招手，大家便附耳往前。
妖族大叔：“我侄儿是珍宝阁的伙计，早就听说了恶妖的事。那恶妖作恶太多，得罪了不少妖族。恶妖杀妖这事儿已经被告到了狐妖有苏氏一族，珍宝阁的少主有苏归云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了。”
“我说珍宝阁最近怎么戒备森严，原来是他们的少主大驾光临。”
妖族大叔：“可不止狐族少主大驾光临，就连那东海龙太子都来了妖界呢！”
“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厉害！厉害！”
妖族大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颇有些得意：“那可不，这事儿一般妖族可打听不着！”
“希望有苏氏能早日查出幕后恶妖，还我妖界一片太平。”
“是啊……”
大家的交谈内容逐渐偏离了一开始的主题，朝着回忆往日妖界美好生活的路上一去不返。
空桑方晴也失了兴致，没有再留意他们的谈话。
刚才他们提到的被杀的妖族，应当就是前几日拦住她和十三的虎妖、狼妖之流。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狐族少主会不会查到他们的头上，毕竟最后接触虎妖他们的是她和十三。
还有……还有龙太子敖羽……
他竟然已经到妖界了，并且就住在珍宝阁。
是时候想一想怎么接近敖羽了。
想到这里，空桑方晴已然没有继续摆摊的想法，她快速地收拾了一番，拿上没卖完的灵草和符纸回家了。
空桑方晴和十三住在妖都郊外，每次回家，都要穿过一片茂盛的树林。
郊外树林里，空桑方晴藏身在一颗大树后面，此树应是上了些年岁，冠大而干粗，足够将她完完全全地遮住。虽然离得远，好在身为妖族五感敏锐，也能将眼前的情形看个大概。
前方空旷处，一男一女正在对峙中。即使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关头，空桑方晴依旧冷静地旁观着这一幕，并没有像其他小妖一样悄悄逃离这是非之地。
“何人拦路？”男子率先开口，他嗓音低沉，短短四个字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自带上位者的威严。
“何人？”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看那妩媚的样貌与打扮应当是个妖族。
她重复着男人的问话，紧接着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去问阎王可能比较快！”
话音刚落，那女妖便急攻而上。只看见黑影翻飞，惊了一林子的鸟兽。伴随着一阵鸟啼，女妖手中的鞭子与男子手中的长枪擦出阵阵火光。
空桑方晴的目光紧随那男子。
男子身形修长，五官分明而深邃，一双黑眸宛如寒星，虽耀眼夺目，却叫人不敢直视。他身着蓝色华服，衣摆处隐约绣着水波样式的花纹，水波纹随衣摆而动，仿佛涛涛海浪。他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似乎并不在乎对手的攻击，在一阵快鞭攻击中且攻且守，游刃有余。
是敖羽！
龙族太子——敖羽！
说起来，她与敖羽也算是旧相识，又或者说不止是旧相识。
人界还没有遭遇百年大旱前，身为扫晴娘的空桑方晴，在天上扫乌云的时候，结识了穿梭在云层中行司雨之责的东海龙太子——敖羽，又在一次次相处中，与他渐生情愫。
不久之后，人界大旱之灾初现，慢慢地不再有人召唤扫晴娘，至此，她再也没能离开过妖界。
自她与敖羽最后一别，已是百年之久。
空桑方晴暗自思索着。
转眼间，女妖已是不敌之势，她连忙从缠斗中抽身，踉跄着退回到了刚才位置。
那女妖也是空桑方晴的老熟人，柳妖柳芜，她便是诸离的帮凶，也是杀害蝶惜的罪魁祸首！
她早就知道，单凭柳芜一个，根本奈何不了敖羽。
若敖羽此刻能杀死柳芜，对空桑方晴而言也是好事一件，所以，她决定继续隐藏自己，坐观虎斗。
敖羽不愿再与柳妖纠缠，他手持龙鳞枪，飞身朝柳芜刺出，眨眼间，长枪就到了柳芜眼前。
“咻——”一只箭羽破空而来，直冲敖羽面门，他瞬速侧身，与箭羽擦身而过。
随后，箭羽死死地插进了一颗千年古树的树干里，可见射箭人力量之强。
放眼整个妖界，只有诸离的挽月弓有此威力，想不到他也隐藏在暗处。
显然敖羽也没有想到暗处还有一个实力不凡的妖族，他环顾四周，正在辨别箭羽射出的位置。
柳芜此人向来狂妄自大，还记仇。只见她趁着敖羽分神之际，挥动手中的碧柳鞭，碧柳朝着敖羽飞去，犹如一条突然乍起的毒蛇，又快又准。
好机会！
空桑方晴催动灵力，瞬息之间就站在敖羽面前，她大喊道：“小心！”。
柳芜的碧柳重重地落在她的背上，她只觉胸中一闷，鲜血从嘴角渗出。
敖羽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并没有因为她舍命相救而有所触动，匆匆瞥了她一眼继而又看向了柳芜。
空桑方晴呼吸一滞，敖羽果然没有认出自己。
对于敖羽如此漠然的态度，她心中其实早有准备。毕竟扫晴娘每次出现在人界的时候，其样貌是根据人们剪纸的样式变幻的，可能是一个暮年老人，一个垂髫小童，亦或是一个妙龄少女……换言之，她在人界以什么样的样貌出现，全靠召唤人的剪纸手艺是什么样的。
她不禁想起，从前的她会随身带着一面小镜子，方便被召唤时能仔细端详自己的样貌，需得是容貌秀丽的美人才会与敖羽相见。
现在细想，她与敖羽在人界相识的时候，竟从来没有露出过本来的样貌。
空桑方晴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伤感之意强压下去，现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很快，柳芜又一次朝她们袭来，这一次敖羽果断出枪。
碧柳找到了目标，紧紧地缠绕上去。敖羽握紧长枪，借着两人拉扯的力量往空中一挑，女妖瞬间翻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他们身后。
柳芜跌落在地后，猛吐了几口鲜血，长鞭也飞了出去，她捂住胸口，一时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恶妖死不足惜。”敖羽走上前去，准备动手了结柳妖性命。
“咻——”又一只箭羽从敖羽身边飞过。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柳芜蓄足剩余的灵力，从两人眼前消失了。
敖羽眉头紧蹙，似有不悦。
空桑方晴瞧他像是要追，连忙出声：“等一下！”
敖羽没有理会她，继续掐诀。
谁知，诸离竟然去而复返，黑色衣袍在茂密的树林里留下黑色的残影，还没等空桑方晴看清楚，挽月弦响，箭羽霹雳，这一箭竟是朝着她来的！
她躲闪不及，本能地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箭羽飞到眼前，吓得她闭上眼睛用手遮挡。
再睁眼，手中的祥云如意佩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隔绝了疾驰而来的箭羽，将她护在屏障内。
箭羽和玉佩的力量相互抗衡着，不知是不是玉佩中的灵力变弱了，屏障慢慢裂开。
敖羽为什么还没有想起来？
难道他连祥云如意佩也不记得了？可是这玉佩上有他的灵力，他怎会不记得……
不行！他要是再不出手，自己就真的躲不过去了，得想办法……
空桑方晴刚想开溜，就看见敖羽飞身而至，他徒手握住有破竹之势的箭羽，反手朝着诸离的方向扔了回去，箭羽在灵力的加持下，竟与挽月射出时的威力不相上下。
不远处传来一阵闷哼，随即又归于平静。
敖羽站在自己面前，他眼角有些泛红，向来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是晴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