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方晴原想靠着恶妖线索见到有苏归云，进而通过他与敖羽相见，没想到有苏归云没等着，倒是先等来了敖羽。
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殿下，咳咳……”空桑方晴用微弱的声音唤出“殿下”二字。
自上次在篱笆小院吃了闭门羹，敖羽本以为晴娘仍有怨气，突然听她唤起自己，心中甚喜，但瞧见晴娘身上的伤，怒从心头起，表情严肃，让周围的妖族都噤若寒蝉。
“咳——”空桑方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最近这些时日，老是受伤，她吐的血比前面八百年加起来还多。
“晴娘！”素来冷静自持的仙君罕见地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他催动着灵力，蓝色的光晕在他的掌上流转，光晕随着他的手掌自上而下拂过空桑方晴的伤口处。
绽开的血肉慢慢愈合，疼痛感随即消失。
“是何人伤你？”敖羽虽然在问她，锐利的眼神却已经将在场的妖族全部扫视了一遍。
“殿下恕罪。”众妖纷纷跪下，低头不敢直视敖羽。
“我不是传闻中虐杀妖族的恶妖，我没杀那些妖族……”空桑方晴握住敖羽的手，脸上尽是小心翼翼的神色，着急地解释道。
敖羽方才正与有苏归云谈论起恶妖的事，就有小妖来报说抓到了虎妖惨死案的疑凶，提出要见到有苏归云才肯据实以告。
在有苏归云的追问下，那小妖将查到的线索全盘托出，他一听说疑凶是一个扫晴娘和她的鹿妖同伴，便肯定那扫晴娘就是空桑方晴，于是撇下有苏归云，匆匆赶来。
是以，当晴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也不是全然不知。
晴娘的脸上依旧没有恢复血色，再加上刚刚亲眼看到她被铁链绑住，顿时分外怜惜。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到晴娘受伤了，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敖羽神色一凛，一股肃杀之气从他身上震出，牢房里的妖族抵挡不住龙太子的怒气，全都飞了出去。
似乎还不解气，敖羽再次出手。
就在众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地牢里。无数条火红的狐尾以红色的身影为起点向两边释出，形成一个圆圈，将空桑方晴和敖羽两人围在狐尾圈内，同时也隔绝了敖羽的攻击，救下了四周的妖族。
“多谢少主出手相救！”众妖再次跪拜，庆幸自己得少主相救。
这红色身影想必就是狐族少主有苏归云。
空桑方晴在妖界八百年，只听说过狐族少主的大名，却从来没有亲眼瞧见过。
有传言说有苏归云是狐族第一美人，放眼整个妖界也没有妖族能够与之比美。五百岁成年时，前去狐族提亲的妖族更是能从妖界排到仙界，连双生胞妹有苏夕禾都稍显逊色。
今日得见，果然如同传闻中说到的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红色的华服上绣着金丝，配上银饰腰封，腰上坠着琉璃挂饰，手中握着白玉折扇，尽显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惹人瞩目。
女扮男装？
空桑方晴心中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说不定是为了让手下的妖族信服，出门在外免受叨扰，才做的男装打扮吧。
“殿下何苦动怒，他们也不过是例行询问。”狐尾慢慢消失，有苏归云走上前来，笑着替手下的妖族们解释道。
连声音都雌雄莫辨，这更坚定了空桑方晴的想法。
他们二人感情应当不错，有苏归云出现的时候，敖羽就收回了神通，不像刚才那般气恼，但依旧神色不善。
“你管这叫例行询问？”敖羽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放回木架上的长鞭，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有苏归云心中有所猜测，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手下妖族滥用私刑，但这次他们显然动了不该动的小妖，只好说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不好，我会处罚他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这也算变相护着自己人了，这一点空桑方晴倒是有点佩服有苏归云。
“噗——”一口鲜血骤然喷出，所有目光都聚集在空桑方晴的身上。
好痛！
明明敖羽刚才已经为她治好了身上的鞭伤，怎么突然又开始痛了起来？
空桑方晴从敖羽身上滑了下去。
痛！太痛了！
她觉得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在忍受巨大的疼痛，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着，体内的灵力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难道是鞭上的不明毒液？
“晴娘！”敖羽连忙接住空桑方晴，紧皱着的眉毛暴露了他焦急的心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有苏归云暗道不好，能让敖羽如此失色的女子定然不是一般女妖，真要是在这儿出了事，龙太子怕不是要将珍宝阁夷为平地。
有苏归云欺身上前，握起空桑方晴的手腕，随即拧紧了眉头，非常困惑：“这位姑娘体内灵力紊乱，似乎有好几股外来的灵力与她本身的灵力在相互抗衡，而且……”
“而且什么？”敖羽催促道。
“而且她本身灵力不聚，已经承受不住几股灵力的冲撞……”有苏归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告诉敖羽：“危矣……”
灵力不聚？
敖羽错愕不已，他竟不知晴娘面临着如此严重的危机。
那么晴娘百年不曾出现在人界，很大原因就是灵力不聚让她没办法离开妖界，而自己却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怎么办？”敖羽抬头望向有苏归云，他是仙族，不太了解妖族的修炼之法，只能求助这位好友。
有苏归云思索片刻，方才说道：“或许有另一股强大的灵力将那几股作乱的灵力压制住，可能会有转圜的余地……”
话音刚落，敖羽便握住空桑方晴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出。
有苏归云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出声阻止，毕竟这是敖羽自己的选择，只是没想到，敖羽竟然愿意为这女妖牺牲至此。
过了一会儿，空桑方晴的脸色渐渐红润，掐着手臂的手指也慢慢松开了，想来是敖羽的灵力起了效果。
不想敖羽还不停手，源源不断的灵力汇聚到她的体内，是这百年间难得的舒畅之时。
“够了！”有苏归云抬手阻止，哪知敖羽丝毫没有理会，他无奈继续劝阻：“太多灵力与她无益，只会让她难以消受。”
这才阻止了敖羽。
等敖羽停止传送灵力，空桑方晴刚想说话，就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晴娘！”敖羽喊着她的名字，又看向有苏归云：“她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她没事了？”
这人……平日里沉稳的性子莫不是装出来的？有苏归云悄悄翻了个白眼，这才说道：“你再好好瞧瞧，她只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敖羽闻言查看一番，晴娘果然只是晕了过去。
有苏归云：“别在这儿待着了，先给这位姑娘找个地方休息吧。”
“你说的是。”敖羽抱起空桑方晴往牢房外走去。
有苏归云：“今日滥用私刑，自行领罚。”
“是！”众妖族领命，等到有苏归云离开，才敢起身。
……
与往日被噩梦缠绕不同，空桑方晴此刻沉于梦香，享受着许久不曾有过的宁静。
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听见有人在交谈。
“龙太子殿下，这小女妖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她？”有苏归云调笑着，将八卦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敖羽一门心思都在晴娘身上，并没有理会有苏归云的揶揄。
“还不愿意说了……”有苏归云撇嘴：“怎么，红颜知己啊？”
“嗯。”
“什么？”没想到敖羽这么干脆，有苏归云颇有些惊讶。
“小声点，你耳朵聋了？”敖羽见空桑方晴眼皮微微颤抖，低声喝道。
“敖羽！”有苏归云指着敖羽，咬牙切齿：“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见色忘友之人，真是世风日下，仙人堕落啊——”
“咳咳——”
胸前一阵起伏，空桑方晴悠悠转醒。
“归云。”敖羽唤道，态度已然变化，不似方才硬气。
有苏归云走上前去，袖子一拂：“赶紧让开。”
有苏归云接替敖羽坐在了床边，他伸手为空桑方晴把脉，又扒开眼睛瞧了瞧，然后对敖羽说道：“已无大碍，放心吧。”
此时，空桑方晴也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白色的帷幔，再看身侧的大红衣袍，是有苏归云，她救了自己。
“多谢这位姐姐救命之恩。”她真诚地向有苏归云道谢。
“姐姐？”
有苏归云突然起身，伸手指着她，不知怎么竟有些恼怒：“你……”又指了指自己：“你哪只眼睛看我像……像女妖了！”
被有苏归云的怒气吓着了，她从床上撑了起来，着急地解释：“对不起！我——”
敖羽赶忙上前将她扶住，又对有苏归云说道：“你别吓着她。”
“我吓她？”有苏归云见敖羽偏心至此，更加愤慨：“我若是个女妖，还能有她的事儿？我不早就把你……”
“打住！”敖羽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不想被师兄追杀。”
“敖——羽——”有苏归云握拳。
师兄？难道是太子少辰？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天啊，她不会因为知道了仙族和妖族的密辛而被仙妖两族联合灭口吧……
敖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空桑方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我已经好多了，多谢……多谢殿下关心。”
“那就好。”
敖羽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惊觉有苏归云还在房间里，向有苏归云使了一个“快走”的眼色。
有苏归云“唰——”地打开折扇，挡住敖羽的视线，假装看不见。
“姑娘身体应无大碍，不过……”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比较好奇，姑娘体内怎么会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灵力呢？”
